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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09-04 09:54第十六卷地动山摇第一章热暖的办公室里,两个沉默的人。
张如海紧锁眉头,方博年抽着烟,一脸的淡漠。计划搁浅了,丁未和司令员都停止了一切的活动。静如海底的泥沙,除了等,他们别无选择。
撇开张如海,走到窗前,铅色的天空几多苍白的云,无力悬浮,灰蒙蒙的尘埃笼罩住整座城市,看不清也洗不净。
他那里的天空也有这样的苍凉吗?会不会是雾气弥漫的混浊萧瑟?
手中的咖啡恍若谁的瞳,黑漆漆的映出几道光影。
“你考虑一下暂时离开北京,先不要和他们有任何的联系,丁未似乎嗅到了什么,现在不动,我们也不要动了。”
回过神来,方博年淡淡地问:“你在怀疑我?”
张如海正色道:“我不认为你会愚蠢到去做对自己不利的事情。”
“那我为什么要离开?”嘴角边一抹掩藏不住的嘲弄。
“我发现有件事情很巧合的重叠了。”
“什么事情?”
“心情。”张如海慢悠悠地吹开茶杯里的浮叶,继续道:“丁未最近一直心情不好,很巧合地,你的心情也同样的糟糕。”
方博年不冷不热地回道:“你还真会巧言观色,不枉你久居人下的寂寞。”
面对话里淡淡的讥讽,张如海也淡淡地答道:“人活着,总得有所信,也需要为所信的去付代价。”
扫向一脸淡定如云的男人,方博年忽然道:“其实,我不讨厌你,甚至还有些欣赏你。”
张如海笑笑,回看眼前这个看似优秀可从未真正快乐过的男人,轻声道:“我也不讨厌你,只是有点可怜你。”
方博年哪里都没有去,心情不好,走到哪里都是一样的。这个冬天,是蛰伏的一季。新年的钟声结束后,春节的爆竹又炸暖冰冻的大地。
托着手机,坐在大年初一的晨曦里,整整一夜,即便时差6、7个小时,现在那边也早过了半夜,中国人,无论在哪里,除夕夜还是要过的吧,拜年总是要有的吧?
他连一个短信都没有。
方博年呆呆地,托着手机,继续坐在晨曦里,回头看看床上另一个酣睡的模样,一丝苦笑。从新年开始,奇奇就念叨着要他陪着一起回家过年。这个提议多少叫人觉得可笑。
回家?什么身份?朋友?还是别的?
“我说在北京认了一个干哥哥,家里人都知道你。”奇奇的准备工作做的又早又充分。带方哥回家过年,这是一次不可或缺的重头戏,奇奇运筹帷幄了很久。
只可惜,方博年哪里也不会去,年底正是忙的时候,丁未那边也伺机而动。拖了整整一个冬季,张如海说,最近司令员又开始频繁的和丁未联系了。
一句淡淡的:“以后再说吧。”彻底浇灭了奇奇荣归故里那簇跳动的火苗。
奇奇思量一下,第一个春节,总要陪在方哥身边稳妥些,他可不想留下那么多的空挡让别人来填补,玩归玩,但雀占鸠巢的事情不能再发生了。心底一抹不安从未真正消逝过,郝童还有个英国大学可以念,可自己呢,难道真像从前那样继续泡在这座城市里卖舞为生吗?想想从前的光景,一阵寒意,奇奇乖乖地留在了方哥身边过大年。
今年不用李莫催,还不到8点,门铃就乱响一气。晕头转向地打开门,李莫一下清醒了。
门口站着一脸严肃的方博年,身后是另一张困倦不堪的脸。奇奇没精打采地打着招呼:“李哥,过年好。”
没办法,看着方哥那么早一个人就要出门,奇奇强打着精神非要跟来。方博年也不反对,只说了一句:“困了你就去他家补觉吧。”
嗯,那是一定的,熬夜看电视又网聊的奇奇,靠在李莫家的沙发上东倒西歪时,被刘亚请到了客房里。
炖上早就准备好的鸭肉,刘亚使了个眼色给李莫。李莫会意,冲着盯看电视里歌舞升平的方博年道:“方方,有个朋友从非洲带来的一组木雕,帮忙看看,木质怎么样?”
方博年懒懒地起身随李莫进了书房。
木雕,还能怎样?漂漂亮亮的摆在书柜里,姿态各异。
“怎么样?怎么样?”李莫爱不释手地逐个显摆。
“挺好。”方博年万年不变的一句台词。
重新摆好木雕,又从旁拿出一个信封,默默地递给方博年。
打开信封,原来是叠照片,抽出一半,手停住了,方博年似乎被烫了一下,又塞了回去,问道:“干什么?”
李莫耸耸肩:“礼物……我觉得照的不错。”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方博年将照片丢回了书桌。
李莫重又拿起来,塞进方博年的手里,沉声道:“方方,你看看,你仔细看看,我不是要你看他在伦敦的草地上有多么精神,我是让你看看自己的心,到底哪一个才是你真正想要的。错一次可以,接二连三地错下去,这辈子就完了。”
缓缓地抽出照片,男孩脸上淡淡的忧伤,那抹安然无忧的阳光笑呢?他若不笑,这端又怎能不心痛?
“都结束了,人这一辈子,到最后不见得都是最想要的。我知道,我对不起他,从前是这样,以后……也还会。”
“丁未早晚都得完蛋,可你们俩的路还很长,若他可以接纳,你为什么一定要拒绝?”
“李莫,换了是你,会去伤害刘亚的家人吗?若真伤害了,刘亚会原谅你吗?”
沉默片刻,李莫道:“若她的家人伤害了无数人,我想,她会原谅我的。”
“但是,你会心里好过吗?你忘的了吗?”方博年望着照片,眼眶红了:“我忘不了,他也忘不了,不单单是丁未,还有很多别的。”
“骆月晨的事情,你为什么不和他解释?方方,你这是在苛责自己,还是在惩罚自己?”
没什么好解释的,我自己的债,用不着和谁一起背。“
李莫有点激动:“你说什么,就因为你老这样,才给他造成某种错觉,什么都是你不对,受伤害的一定是别人。”
“难道不是吗?若不是我,骆月晨也不会……算了,我不想提从前,让我安静的过个年。”
挥挥手中的照片,苍凉一笑:“谢谢,我收了。”
一把拉住往外就走的方博年,李莫急切地:“方方,别这样,相信我,郝童不是你想象中那样记念仇恨的人,他早就知道自己的父亲迟早要出事,这和你没关系,骆月晨的事情,他已经都知道了。”
方博年忽然又笑了,点点头:“我知道他都知道了。他那么聪明,就算不找你,也会想办法弄明白的,今天的选择,不是我一个人的,也是他的。”
李莫半响不语,想起临走的郝童那一脸的哀伤,一点不比眼前的方方少多少,良久,缓缓道:“也许,他只是需要一段时间来遗忘。”
方博年嘴角边泛起一抹自嘲:“最容易遗忘的就是爱情,何况,他还那么年轻……”
李莫正色道:“爱情无关性别,也不分年龄,年轻的他尚且如此,何况是一辈子。”
“方哥,饭好了,出来吃饭。”奇奇的脚步声穿越而来。
李莫无奈地摇摇头。
采编室里一片嬉笑声,几个同事凑在电脑前,脸上都放着异样的光彩。
“真搞不懂,挺帅气的一个人,怎么会有这癖好,干就偷偷的干,干嘛玩自拍,这不是把自己玩进去了吗。”
“因为帅气,所以才有资本。你别看那些女明星哭的跟泪人似的,玩的时候,多HIGH.”
“喂,话说这种事情毕竟还是女人吃亏些吧?人家不是也说了‘很傻很天真’……”
一阵笑,另一个也接口:“出来混,迟早要还的……”
哈哈哈哈,各种内容的笑声充满了整个办公室。
啪地一下,合上手中怎么也看不进去的文稿,推开椅子,董菲一声不吭地走出了满是喧笑的采编室。
身后的几张嘴暂时转移了目标:“又没说她,干嘛这副德性。”
“总交不出好稿子来吧,又被主编骂。”
“什么啊,吹了有钱的男朋友,正独自体味一千个伤心的理由呢。”
笑声再度响起。
站在楼道里的董菲,花容惨淡,泪水涟涟,渐渐的,眼内的恨意燃干了欲流的泪,过了一个特别寒冷的冬季后,心中的创伤又重新裂开了口,自从分手后,方博华连个挽回的电话都没有,人,在温存了那么多年后,怎么可以绝情到这个地步?
擦干泪水,垂首不语走向办公室,身后的声音响起:“董编辑,你的邮包。”
匆匆签过字,辨别着模糊不清的来件地址,居然是空的,也没有寄件人姓名,再一抬头,送件的人也不见了。
掂了掂,还挺轻的。走回办公室,同事们也都纷纷散了,再多的八卦,也架不住反复的八来八去,失去了最初的新鲜感。
居然是盒录影带。也许是哪个热心人士举报什么内幕新闻,这样的事情,报社不是没有过。一丝兴奋,董菲暂时忘却了刚才的不快,看看四周各自忙碌的同事,将录影带迅速掩在文件夹里,疾步向小会议室走去。
锁上房门,合上百叶窗,若要真是什么大新闻,当然要吃独食,最近的稿子总是被主编说没有新意,好,这次给你个新意看看。
带子缓缓地转动着,将电视的声音调到最小,董菲的心快跳出来了。
当时间,地点,人物几大要素都具备的时候,也算见过几多世面的董大记者彻底惊呆在影像清晰的屏幕上,即刻闭上眼,捂住欲要尖叫的嘴,浑身战栗后,董菲苍白的脸色转瞬赤红一片,极力恢复停顿的呼吸,缓缓地再次睁开眼,这一次,强忍着翻腾而涌的胃液,将画面上的人物彻底地认清,无限的恨意取代了莫名的惊恐。既然今年是如此多事之秋,不妨再给这纷乱的世界添点乱子,她所能做的,也就这么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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