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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钟强点点头。
“我说头儿,不对劲儿啊,这两天你怎么一个劲儿打听这个事啊?你可千万别告诉我你是好奇。”
“大周,”钟强看看四周,犹豫着,“有些话我不知该怎么和你讲。”
“我这个人你还不知道吗?随便你。”大周把头转过去。
“大周,我问你,最近这几个月,你有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事?”
“奇怪的事?”
“比如说,有没有接到什么东西,或者收到什么陌生短信?”
“没有啊。你怎么问起这些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十年前海滨那个案子,承办人就是你们三个吗?还有没有别人?”
“没有别人,就我们三个。”
“现在李忆农和刘队都过世了。”
“你是说——”大周猛地闭住嘴,“你可别吓唬我。”
“我怀疑他们的死,都和十年前发生在海滨别墅的某件事有关,我查遍了案件库,能沾上边的,就只有你们办的这件案子了。”
“会有这样的事?”
钟强点点头,没吱声。
“也就是说,刘队和忆农的死,另有蹊跷?”
“李忆农是这样,刘队我还只是怀疑。”
“天啊,你不会说你一直在私下调查吧?”
“嗯。”
“为什么啊?”
“现在还不清楚,有可能是复仇,也有可能是其他原因。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那个幕后的黑手一定对十年前发生的事了如指掌,而且极有可能就在我们内部。”
“什么?”大周差点喊出声来。
“嘘。”钟强在嘴边竖起手指,两人一时无话。
过了好半晌,大周打破了沉默。“你是说这一切和十年前发生在海滨别墅的事情有关?”
“嗯。”
“那不一定是案子。”
“什么意思?”钟强激灵一下。
“有可能是他们办的别的什么事?”
“这话怎么讲?”
“我记得那年年底,大概有一周的时间,刘队和忆农都不在队里。”
“哦?”
“过了元旦他们才回来。我问忆农他们做什么去了,这小子神神叨叨也不说,反而像是要故意回避一样。后来有一次他不小心说,大冬天的,在海边冻了一个礼拜。”
“你确定?”
“你要不问起十年前那个案子,我还想不起来。年底正好开庭,我们得出庭作证,可怎么找也找不到他们俩,没办法,我只能自己出庭了。”
“这么大的事,他们竟然没参加?”钟强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
“嗯。”
“他们到底去做什么了呢?”钟强嘀咕。
“他们都走了,当时去做什么,我们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但是,能让他们脱离重要公务的人,却不难找。”
“你是说——”钟强的眼睛眯成一条线,“刘局?”刘局是当时的刑警队长。
“嗯,仔细想想,也只有他了。”
大周的一席话,让钟强如坠冰窟。假如他说的属实,那么十年前在海滨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而这件事直接导致李忆农自杀。那么刘队的死呢?究竟是意外,还是别有隐情?
如果这一切都和十年前有关,那么很明显,这要么是一系列精心策划的复仇谋杀,要么是利用十年前的事件而清除异己。只是十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呢?李忆农和刘队会是仅有的事件参与者吗?假如是复仇谋杀,如果还有其他的参与者,这场杀戮何时才会停止?假如是清除异己,这个范围究竟有多大,会不会还包含没有参与事件的人物?
钟强不敢再想下去,可是他必须得想。至少他知道,这件事或许和刘局有关;至少他知道,因为像大周这样的老人都毫不知情,那么知情者范围应该很小。
就从这儿开始调查吧。
“大周,我和你说这些,你知道——”
“头儿,就不用你废话了,我不傻。”大周打断了钟强,“再说,咱们是什么关系?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也不想知道,但是如果我能帮上忙,你就说话。”
钟强的心里暖暖的。其实到现在,即便是他,也不知道这趟浑水到底有多深。支撑他一直做下去的,是他对李忆农的愧疚感,以及他和李忆农之间连他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这种情形下,大周的这种表态,已经真的是难能可贵了。他想起类似的话,小丁也说过,更不用提昨夜在床上的许军了,他并不是孤军奋战。
想到许军,他感觉怪怪的。钟强是个很内敛的人,不会轻易表露自己的感情,也很少超越自己的生活轨迹。最近和许军的交往,多少让他有些始料未及。他之所以愿意和许军交往,更多地是为了放松自己,但是许军做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许军过于主动了,这让他有点不适应,但也没有什么反感。真正让他不安的,一是上次在饭店他提及李忆农的死因,再有就是夜里刚刚听到的那句话。
“强哥,你和李哥的感情,我想我明白。你们的事,我不会细问,但我会尽一切力量,帮你抓到那个人。”
他究竟知道些什么?又明白些什么?钟强苦笑,和李忆农之间的感情,他自己都说不清楚,和李忆农仅仅见过几面的许军,竟能明白?莫非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好像小丁也知道一些,难道就他自己不知道吗?
还有,“你们的事,我不会细问”,这话怎么想怎么别扭,这像极了宽宏大量的女人不追究出轨的男人,他怎么能这么说话呢。
钟强被自己的比喻逗笑了。许军说,他会尽一切力量,帮他抓到那个人,他记得听完这些,自己“嗯”了一声。钟强了解自己,虽然只是一个字,但它代表的含义太多了。
哎,生活啊。
钟强通过各种途径,拼凑出十年前刑警支队的“全家福”。当年的四十七人中,除了刘队和李忆农,两人已辞世,九人调离,八人退休,一直在支队工作的,总计有二十五人。如果没有什么意外,“使者”就在其中。
当然,还有其他可能性。
按照秦东的说法,手机信号是出现在刑警支队的院里,这院里除了刑警支队,还有市局技术处。
“使者”的手机与李忆农进行短信联系,恰好是“2.16”专案组最忙碌的时期,局里从其他单位抽掉了很多人来支持专案组。
“使者”有可能是后来才到刑警支队工作的,通过偶然的机会了解了十年前的事件。
这几种可能性,大大地扩大了嫌疑人的范围,钟强决定先从那二十五人查起。
十年前,刘局是支队长,陈队是副支队长,去世的刘队是队长,和他同一级别的,还有三个人。如果说,十年前的事件是个秘密,最有可能知晓这个秘密的,就是这几个人了。
人员范围好确定,但是钟强憋了一整天,愣是没有想出如何着手展开调查。这也难怪,虽说他已经做了七年刑警,调查过很多案件,但这种对同事的调查还是头一遭,况且他不拥有任何合法与公开的手段。那个晚上,钟强躺在床上,深深地陷入绝望之中。
接下来的几天,钟强愈发地觉得这个办法不可行。无奈,他翻遍了前后三年支队办理的所有案件,想在里面发现一些线索,但终未如愿。
难道就查不下去了吗?一想到李忆农那双微笑的眼睛,钟强心里就堵得慌。
从案件库退出来,鬼使神差,他点击了“刑侦支队”,里面有六七个子栏目,他点击了“日常工作”,在年份选择框里键入“1998”。很快,屏幕上出现了几十个标题,他逐一往下看,基本是各种总结报告,在最后一行,是“一九九八年刑侦支队工作总结报告”,他双击打开。
这是一篇惯常格式的工作总结,写得平平稳稳。真正让钟强瞪大双眼的,是总结部分的最后一句话:“除完成本部门工作外,按照局领导的指示,刑侦支队积极协助配合经侦支队的案件侦破工作,为整顿我市经济秩序、创造良好经济运行环境做出了贡献。”
钟强久久地盯着这一句话。工作总结都是给上一级领导看的,一般的撰写者多少都会有些夸大,但肯定不会有遗漏,哪怕一件小事,也是成绩。
“协助配合经侦支队的案件侦破工作”,年底的那一周,刘队和李忆农所做的事,是否与此有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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