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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 谷 村 庄
2018-01-17 22:53:30 来源:网络 编辑:知雨 作者: 点击: 评论:查看评论 发表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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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呵,以后我们工作了,离家远远的,谁也管不着。”
“但愿吧,唉!”子凯心事重重地叹口气道。
“别想多了,哥哥,为了你,我连生命都可以放弃,大不了被我爸打死嘛。”
“你要是死了,我就和你一起死,没有你,我一个人活着没意思。”子凯深情地说。
“白痴。”
我拉着子凯的手,跪在水库埂上,面对着杜鹃簇拥的山坡和平静如鉴的一汪湖水,举起右掌,许下誓言:“我刘斌,愿和张子凯比翼连理,无论生老病死,贫贱不移,威武不屈,白头相守,永不分离,今日天地为证,我刘斌与张子凯鸿案相庄,结百年之好。” 
“我张子凯今日立誓,愿天地为证,与刘斌今结秦晋之好,此生同甘共苦,永结同心,休戚与共,地老天荒。”子凯也跪下,坚定地说道。
我凝视着子凯,反复咀嚼着他所说的每一个字眼,咀嚼着这浪漫与激动的一刻,十八岁的誓言,天真且桀骜不驯,真实且无所顾忌,因为这誓言,我豁然明白,自己今后要追寻真理的是什么,那是自由,恋爱的自由!我从未向子凯诉说过我爱他,但灵犀相通的心灵还需要爱的字眼来表达么?子凯,毋用我多说,你知道我是多么地爱你。
子凯两颊泛红地拉着我站起来,我们头顶上又传来布谷鸟“咕了咕咕”清脆的叫声,子凯说道:“这么多布谷鸟,干脆别叫刘庄了,以后咱们就叫这里‘布谷村庄’吧。”
“好啊,布谷村庄,这么卡通。”我笑道,“布谷鸟是候鸟,每年春天都要飞来的,它们是捉松毛虫的好手,一天能捉上千只,这些松毛虫是森林杀手,其它鸟都不吃,就布谷鸟当它是美味。”
“不是说他们是狡猾的鸟,不哺育下一代么?”
“不能以人类的方式来思考这些,这是多少万年来生物进化来的习性与生存方式,那乌龟把蛋生在沙滩上,理都不理呢,母螳螂新婚之夜还要吃新郎官,很多鱼类都吃自己的下一代呢。”
“噢,这样啊,是不是布谷鸟一叫,就要开始种田了?”
“是啊,你没看见这坝底下全部都是新插的秧苗啊,你看那边还有很多人在赶着插秧呢;布谷鸟是春天的使者,它叫的‘咕了咕咕,咕了咕咕’的意思就是‘阿公阿婆,割麦插禾’。”
“割麦?麦子熟了吗?”
“是啊,插完了田就要割麦子呀,还有油菜要打籽榨油,农村里一年到头都有忙不完的活。”
“那去年我们种的麦子是不是黄了?要割了?我们去看看去!”
“好啊,先回家吃饭,我再带你去。”
于是我领着子凯下了水库大坝,一路在田野埂上飞奔,怕回去晚了,又要受到父亲的责骂。回到老家时,见院子里摆满了酒席,乡里乡亲们全部在举杯祝酒,父亲和几个叔辈们夹在其中,几个婶娘正在马不不停蹄地上菜,我和子凯偷偷从后院绕到厨房里,只见母亲在水井边洗着堆积如山的碗筷,二婶则正在灶上灶下地忙着炒菜。
“咦,小凯也来了?——小翻天货,快点,正少把手,塞火。”二婶急急地说。
于是我坐到灶下,边塞柴火边问:“婶,哪天割麦子啊?”
“还早,秧还没插完呢,再说都是晚季麦,黄得晚。”
“五一行吧?五一我们可能还要放两天假”
“五一你三哥要结婚,还要摆酒席,你看我都忙晕了头,哪有工夫整麦子啊,肯定要提早收回来呀。”
“二婶,你得把麦子留着,我们种的,我们自己割,要有始有终啊。”子凯说道。
“都要高考了,瞎搅和个啥。”母亲发话了。
“好好好,你两个翻天货没事就喜欢添乱子,我留一块小的,就‘鸡嘴头’那一分自留地吧,等你们回来割,行了吧,来,小凯,把芹菜拿到井边再冲两下,没洗干净,小六子做事就喜欢毛毛糙糙的。”
没想到,我们这一忙就一直忙到了太阳落山,院子里的酒席一桌接一桌,全村的老老少少都被请来吃酒菜。我和子凯还有几个婶娘都没顾上吃饭,饿了就夹几口剩菜吃,等送走了所有的客人,叔辈们和几个堂哥差不多也醉趴下了,他们陪了一天的酒。婶娘们将他们一一安顿好后,又要开始收捡残羹冷炙,直到凌晨。
因为下葬爷爷奶奶是极其重大的事,我们所有后人都得赶回老家,一个都不能少,于是晚上休息的床铺便僧多粥少了,我和子凯不得不在二婶家打地铺,和酒气醺天的大哥、三哥他们挤在一个房间里,这着实令我不痛快,我们两个晚上要是情不自禁,欲火焚身,那便是脱缰野马,难以驾驭了。令我感到兴慰的是,在这样劳累的情况下,子凯居然没有忘记我给他下达的单词任务,扒在茶几上一笔一划地抄着单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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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朕今大赦天下,今日就此安营扎寨,爱卿毋再伏之案牍,且休息罢。”我装模作样道。
“皇恩浩荡,微臣岂敢因一宿之贪而背律枉法,区区小事,废寝片刻而已。”
子凯抄完我规定的英语单词后,又拿出他的“子归歌”,将今天所闻写成一首诗,他写道:
咏春
杜鹃初绽半山殷
两抹银云卧顶心
捷燕轻抚明镜水
一圈涟漪几鱼惊?
我看后连声称赞,他无比得意地抱着我肆无忌惮地亲吻着,因我是极少当面夸奖他的。看罢我自然不甘落后,拿出我的“麦子随想”来,既然“子归歌”里有这首“咏春”,“麦子随想”里必有另一首与他对咏:
叹春
玉树琼枝锁绣楼,
闺深阁暗有人愁。
豸声惊唤晗檐雀,
佳人推窗蹙眉头。
第二日清晨,我刚睡醒便听见父亲和几个堂叔们商量要在爷爷、奶奶的坟边栽几棵柏树,不然光秃秃的石头看着别扭,父亲喊大哥、三哥一起去城里买几棵大些的树苗,于是我拉着子凯赶紧爬起来,匆匆洗漱后,便拿着几本书钻到二婶家的楼顶念起来。
“念《诗经》,子凯,念得越让我爸听不懂,他越会对你刮目相看。”我递过《诗经》对子凯说。
“好,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子凯朗声念道。
“好逑你个头!你当我爸跟你一样白痴啊,《周南》里的我爸都会背大半,念《商颂》里的!”我急了。
“好,”子凯急忙翻到最后几页,照着注释的拼音,抑扬顿挫地念起来,“濬哲维商,长发其祥,洪水芒芒,禹敷下土方。外大国是疆,幅陨既长,有娀方将,帝立子生商……”
我则在一旁叽哩呱啦地念着英语,这一招立竿见影,果然奏效,父亲在楼下立即压低了声音,生怕吵着我们念书。
看罢父亲他们几个起身回城买柏树后,我和子凯扔下手中的书本便冲到楼下,这时天已大亮,因东面山高的缘故,太阳还没有爬上山坡,子凯迫不及待地要看他亲手种的麦子长到多大了。
“跑哪去?”大伯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一会儿还得去山上拜祭一下你爷爷才能走。”
“大伯,我们不走,嗓子念疼了,整个地方歇息。”
“你老头子前脚刚踏出这门槛,你后脚就跟着出去,书尽是给你老头子念的。”
“我书没带够,该念的忘带来了。”我敷衍他道,拉着子凯冲出院墙大门。
“你们家谁都喜欢管事啊?”子凯说。
“爷爷走了,大伯就是一家之主。”
子凯依然还记得路,拉着我横穿过村西头的竹林,在田埂和荷塘堤上七绕八绕,便来到了高处的旱地,金黄的油菜花已经没过了我的头顶,我们身上沾满了黄色的花粉,子凯边跑边吐着袭进他嘴里的油菜花,无数的蜜蜂已经开始忙碌了,在我们耳边嗡嗡作响,因为太阳还没有升起的缘故,斑粉蝶还躲在花叶的背后,我们这不速之客,自然将它们惊醒,引得纷纷上下翻飞,倒不是翩翩起舞,恰似那醉后的“凌波微步”。我们钻出油菜地,便是通向村里的大路,大路对面的斜坡上就是麦地了。深绿的麦子刚抽穗出不久,高傲地昂着头,仰望着东方的山恋,像是在迎接朝曦的来临。乡人们穿插于麦地之间,拎着箩筐,割着猪草。
子凯双手捧起一撮麦子,凑到鼻子前,深深一吸,叹道:“好香啊!”
我也凑过去闻一闻:“很青涩的香味,因为还没熟啦。”
“熟了是不是就变成金黄色了?”
“是啊,麦子熟了,就会低下头,越有份量,就低得越低,现在它没成熟,才会高高地昂着头。”
“挺倔的嘛!”
“像你一样,哥哥。”
“不像我,像你,弟弟。”
“都像。”我们手牵着手哈哈大笑起来,太阳这时悄悄拨开了山顶,像是在偷窥两个快乐的男孩。
次日,“子归歌”又有诗云:
布谷村庄
长天望碧水,
远岭酿青云。
风醒三晨雀,
露恋一网春。
朗朗未日曜,
碌碌有元坤。
新笋破山紧,
油黄村又村。
此为“布谷村庄”的孤本,“麦子随想”终未能对咏。  
 
  

 
88  
 第七章 远方

即使明天早上
枪口和血淋淋的太阳
让我交出青春、自由和笔
我也决不会交出这个夜晚
我决不会交出你
让墙壁堵住我的嘴唇吧
让铁条分割我的天空吧
只要心在跳动,就有血的潮汐
而你的微笑将印在红色的月亮上
每夜升起
在我的小窗前
唤醒记忆
——北岛《雨夜》

四月的高三班戎马倥偬,以备战高考,空气都弥漫着硝烟味——这是实话,被成堆的蜡烛烧出的。每日同学们在教室里秉烛夜读,没有一个人早于凌晨一点钟回宿舍睡觉,次日凌晨五点,女生们便纷纷拿起英语书,在学校过道的路灯下,轻声地念着英语单词。天气渐渐温热起来,我常常犯春困,头晕眼花,四肢无力,女生们却个个精神倍佳,把食堂都搬到教室里了,但一个个瘦得不成人形,硝烟既起,哪有不破斧缺斨的,无论高三念完后是人还是鬼,我们都要玩命似的搏那最后的长空一击。
子凯也日渐憔悴,哈欠连天,我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却又无能为力,高考只剩一百来天了,教室后面的黑板报不再每周更新,换成了倒计时牌,上面的数字每日变化着,像是死神的宣判日,我们只能积极地膏车秣马,因为谁也摆脱不了这命运的枷锁。当计时牌上的时间变成七十天的时候,五一劳动节便如约而至,这本是法定的节假日,又赶上是星期天,但学校借口说清明节已经放假了两天,五一节高三班就放一天假,当晚要回校上晚自习。我和子凯答应要去二婶家里割麦子,又赶上三哥结婚,二婶家定是忙得不可开交,于是三十号上午考完最后一门英语后,我们便乘车直奔二婶家。
因为明天要大宴宾客,这天二婶家来了许多帮忙的乡亲们,她们做的都是些厨房活儿,我和子凯无从插手帮忙,于是一人拿着个大碗,将所有的“山珍海味”逐个品尝后,便央求二婶带我们去看三哥的新娘子。
“新娘子还没过门呢,在娘家呢!今天怎么能过来?傻儿子!”二婶笑道。
“那我们没事就去割麦子哟,上次你不是说把‘鸡嘴头’那块自留地留着等我们回来割嘛。”
“小翻天货!亏你还记着,你妈妈都埋怨死我了,镰刀在仓头顶,割回来就晾稻床上,慢点,别割着手啊。”
于是子凯迫不及待地拿起两把镰刀,拉着我一起跳过院子门口半米高的栅栏,一路吹响着口哨,穿插于田埂的阡陌小路上,向麦地挺进。稻田里已是第二次畜水,这是水稻在疯狂生长的时期,旱地里都插上了红薯苗,栽上了成片的棉花。五月的地里已经很少见着麦子了,它们都已经成熟透,被收割回农民的粮仓里了。
这是收获的季节也是孕育新希望的季节。
我给子凯戴上手套,怕他第一次使用镰刀误伤了手指,我的左手指不知曾被割过多少次,而被这种弯月型的锯齿镰刀割伤是极其疼痛且会血流不止的。我庖丁解牛般地传授他割麦的方法,不厌其烦地提醒他一定要将刀口朝下,免得他割着手,到时候心疼的却另有其人。
也许对于没有做过农活的人来说,割麦是用来消遣且非常具有浪漫主义色彩的事,如同他们梦想着打高尔夫球一样。假如果真是这样,中国就没有“跳出农门”这一说法了,现阶段的中国农民,是最辛苦的人。
得益于子凯发达的运动细胞,他做什么活儿上手速度都极快,割起麦子来有鼻子有眼,只是他每割上一分钟,就要直起腰来站在地里歇息一分钟,他的胳膊上、脸上被麦芒划出一道道血痕,以至于他不断地挠痒。
“哥,累吧?割麦比割稻舒服多了,割稻可正是三伏天,太阳晒得皮开肉绽,还有虫子咬。”
“干嘛不用收割机啊?”
“收割机?你当是在美国啊?你种几辈子田也不够买台收割机。”
“其实也不累,就是腰太酸了,受不了。”
“笨,干农活大部分就得靠腰力了,你看你还没割到一分地呢,就累成这样。是谁天天嘴里说着好听,以后要在农村生活,那不把你累死啊?”
“哼,习惯就好。”
“那,那以后要是我就喜欢住农村里怎么办?”
“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累死也要和你在一起。” 
 
 
  
 
 
89  
 “白痴,我们先得工作,等赚够了钱,安置好了父母,再来瞎折腾吧。”
傍晚时分,我们将割完的麦子捆成了八小捆,挑到了二娘家的晒稻场。这时母亲也赶到了二婶家来帮忙,一见狼狈不堪的我们,惊呼起来:“你们这两个活宝!电话都不打一个就偷偷摸摸跑来了!”
“妈,我们到河边去洗澡,热死人了。”
“就在家里面洗,你又要去划水,塘里水冷!”母亲瞪着我道。
“没事,我就在边上洗,不往中间游。”
不由母亲分说,我拉着子凯冲到屋里,拿起洗漱用品和一只大竹篮,便欢呼雀跃跑到村西头的池塘边,我推着箩筐下水,将脚底踩到的大田螺和河蚌扔到篮子里,这些可以带回去给二婶喂鸭子,让它们多下蛋。
子凯站在岸边,直楞楞地看着我,却死活不肯下水,大约是被我嘲笑得斗志全无,再加上立夏未至,水温偏冷,他就更不敢和我一起钻进河里摸河蚌了,于是他自得其乐,坐在大青石头上洗脚,羡慕地看着我在河里钻来钻去。我故意钻进水底憋气,长时间不浮起来吓唬他,果真把他急得乱了方寸,双脚都已经站在水里了。
“你吓死我了!喊了半天都不冒个泡!”他吼道。
“我在水里怎么听得见你喊我?——摸到个大的,钻在泥里,真难抠。” 我举着手里的大河蚌向他炫耀道。
“抠不动就别抠,要是在水里面起不来怎么办?”
“那你就救我呗。”
“我没那本事!”他一屁股又坐在花青石上,双脚踢着水花,气呼呼地说。
“好啦,笨!有你在,我怎么敢出事呢?”我轻盈地游向他,蹲在水里握住他的双脚,捞起水底的泥沙给他搓脚,他痒得直打滚,我轻轻地把他的脚贴在脸上,亲吻着他的脚掌心,只见他立刻咬住了下嘴唇,全身颤抖了起来,痴痴地望着我,面红耳赤地细声说道:“硬了,不行了……”
忽然天上传来一声“咕咕了。”
子凯惊得仰起头来望着河边的榆树,“什么叫?”
“咕咕了”又是一声。
“在天上!”他瞪大了眼睛直直地看着我。
“哈哈——”我大笑了起来:“你这么紧张干什么?这么快就忘记了?是大杜鹃叫啦!”
“噢。”他会意地点了点头,“布谷鸟叫声不是‘过了过过’四声吗,上次来你们家的时候根本不是这声啊。”
“清明节的时候,他们的叫声是‘布咕布咕、咕了咕咕’,是求偶生蛋,在农村里被译为‘阿公阿婆,割麦插禾’,五一过后,天气热了,它们发情期过了,小鸟也出生了,它们就叫得比较低声‘咕咕了’,意思就是‘谷雨了,打油了’。过了五月,它们就不叫了,躲在山上捉毛虫。”
“你怎么会知道它们叫的是啥意思?你也是布谷鸟啊?”
“是啊,我就是比你聪明,就是知道怎么着?”
“对了,为啥杜鹃又是花又是鸟啊?”
“大杜鹃就是布谷鸟,杜鹃花叫映山红,布谷鸟一叫它就开花,所以也叫杜鹃花,笨!”我放开子凯的双脚,和他一起把扔在河边的河蚌放进篮里,“才半篮呢,水冷,都躲起来了,摸不到。”
“那就回去吧,天都黑了。”
路上,子凯背着我,我拎着半篮子河蚌唱着《让我们荡起双浆》,却被来寻我们的母亲撞见了,子凯慌了神,使劲把我从背上拽下来,我朝母亲傻笑着。
“小砍头的!钻到水塘里就舍不得起来,天这么凉,万一在水里抽筋,怎么办?”
“没事,有子凯呢。”
“我儿别总欺负子凯,都是大小伙子了,路不好好走,还要子凯背。”
“咋会呢?我才不要他背呢,是他自己要背的。”我对子凯抛去一个暧昧的眼神。
他慌忙低下头去,不敢看我和母亲,要抢我的竹篮,我窃笑着跑开。
“恁大个子还害羞。”母亲笑着说。
“小媳妇!”我趁火打劫道。
“都回家吃饭了,饭都凉半天了,等你们两个呢,还罗哩罗嗦的。”
子凯已经无地自容了,赶紧冲过来夺过我的篮子,于是我和他一起抬着小跑着回家。

第二天清早,忙碌了一宿的二婶和母亲准备了两大箩“礼红”(用红手帕包住的红壳鸡蛋,大枣,喜糖等),吩咐刘格和我还有子凯照着名单挨家挨户送礼,然后招呼他们中午过来吃喜宴。当我们仨做完这些活儿,喜庆的鞭炮声炸来了迎亲车队,大哥作为男方的代表,从百里开外的地方接回了娇滴滴的弟媳妇——我的三嫂子。三哥促上前去,背着媳妇赶紧往屋里跑,这时一群人围上来,七手八脚地全部在新娘子身上乱摸一气,令我大跌眼镜的是看似单薄的三嫂子的婚纱里,居然藏满十几包“红塔山”;三嫂子的“娘家人”也没有逃过此劫,她的小弟连西装都被人剥了去,搜得一干二净,连子凯也被人趁乱揩油了,急得他捂着口袋不停地喊“我身上没东西,我身上没烟”,他们大约不认识子凯,误把他也当成三嫂子娘家人了。这些是乡下娶亲的风俗,女方来宾都要在身上塞些东西,给人摸去的,意为让大伙一起沾沾喜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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