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增大字体我忍不住反问：“不是你还能有谁？”
老白说：“我也不知道……不过我真的没说，别人说你们怎么怎么地，那都是……我也说不清楚，反正你们好得像一个人儿似的，上厕所一起去，踢足球一起去，早晨他帮你打饭，晚上他帮你洗袜子……别人不说才怪。再说，就算别人说，也不能怎么样啊！”
“那他为什么退学了？……竟然没告诉我，就那样走了？”我鼻子一酸，眼泪终于是掉了下来，真的是忍了那么久，忍得我都要疯了。
老白有些摇晃，不知道该说什么，闷坑了一会儿，叹息着说：
“咱们毕业了，哥们儿，我跟你说对不起，不是因为这事儿道歉。”
我问：“那是为什么？”
老白说：“因为，我觉得我们都是好朋友，有些事情不该不告诉你，但是，我答应了邢亦学不说，他走的时候我送他，在车站的时候我答应他不说。现在我还是告诉你吧。邢亦学退学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他是被劝退的，因为……他偷东西。”
“什么？什么意思？你？”我愣了，“老白你……不至于吧？不就是喝你一瓶酒吗？你他妈的太……”
“不是酒，那酒喝酒喝了，不算什么事儿，”老白说：“你不知道，年前邢亦学在校外商店里打开了抽屉，拿了人家五百块钱，跑了。今年被发现了，找到学校里，学校就把他劝退了，为了不造成影响，没对外公布……”
我彻底惊住了，脑袋里一片空白。
那年的寒假，我没能找到工作。
春节时我突然收到一张汇款单，邢亦学给我汇了五百块钱，说是自己的压岁钱，让我买自己最喜欢的大衣。
那瓶酒，陈年的竹叶青，是老白姨父让老白捎回去带给他老爸的礼物，结果成了某种催化剂。那个宿醉未醒的中午，精虫没等到五十年，提前窜了出来，不是两条，是好多好多。
就是这样的，我生命中的第一个，男人，邢亦学，我的高中同学。
酒醉那次，老白第一个回来，推门撞见了我们。大家都很尴尬。我一直以为后来所有的流言蜚语都是老白的嘴巴不严造成的，根本没想过出卖我们其实是我们自己。
我们两个太好了，就像老白说的那样，好得象一个人似的，恨不得每分每秒都粘在一起。以至于后来他退学，我一直自责，一直觉得是自己害了他，是我们的关系害了他。没想到，导火索其实是这件大衣。
那件大衣，我穿了七年，一直到胳膊肘磨得放光，脱线，然后才小心翼翼地叠好，藏在衣柜最底层的抽屉里。
04
星期六下午任成刚出差回来，带了一些海南的特产，左一摊右一摊地摆在床上，让我挑选。那一大堆椰子壳做的工艺品，都是些粗劣的旅游纪念品，没一件是用了心思的，摆明了是在敷衍我。
他缩到沙发上，一边抽烟一边说，别这样，这是我的一片心啊。
一片心？如果过心可以按片来分的话，他的心至少可以分成七片。
他爸爸妈妈那里一片，他丈人丈母娘那里一片，他老婆那里一片，他女儿那里一片，他单位领导同事那里一片，他说不准的什么朋友那里一片，最后才是我的这一片。
男人啊，从来没辜负了这个“男”字，男就是难，不是困难的难，而是难为的难。
难为了他要这样的左右逢源这样去滴水不漏，那么，我也不要学某位姓林的命薄福浅的女士那样尖酸吧？
随便挑了一只贝壳雕塑，摆在电视机上面。
电视里播放着一个台湾电视剧，名叫《贫穷贵公子》。
我一集不落地跟着看，尤其喜欢看里面那段有“同志嫌疑”的部分，而此刻他健硕的身躯挡住了屏幕。
“走开走开，”我喝令着：“你挡住我看电视了。”
“电视有什么好看的？”他顺手关了电视机，然后眼睛里充满了挑逗与渴望地看着我。
看什么看？我说：“洗澡去。”
鬼知道他会不会在海南带回什么新型病毒来，染上了肠穿肚烂，万劫不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四肢瘫痪，大脑痴呆……
其实我并没有那么恶毒，我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并且刀子嘴也仅限于这个不足一百平米的房子内。出了门，我还是那个少言寡语的策划部的小主管，老板交代写什么就写什么，从没一句多余的废话。
我的生活就是这样，有人说是枯燥，有人说是单纯。
任成刚是我前任工作的主管，也算是我的师傅，一手把我从一个纸上谈兵的毛头青年带成可以独立完成策划案的部门主管。我早知道他有家庭，我对他从没任何非分之想。
但就象广告词里说的一样，天有不测风云，我有什么什么来的，事情总有意外。一次我们一起出差到郑州，办完正事后到宾馆休息，他敲我房间的门，说自己房间里喷头坏了来借洗澡间，结果，就借到了床上。
事后我很后悔，真的非常后悔，我从没想过这样的事情会在自己身上发生。如果我是一个女的也就罢了，关键我不是；如果我对他有那个意思也就罢了，关键也不是；就这样什么也不是地让下半身指挥了大脑，糊里糊涂，我们保持着这样暧昧的关系，五年。
五年的时间并不短，五年足够养成一些难以改变的习惯。
习惯就是一种熟悉，是啊，太熟悉了，熟悉得象一个人似的。
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他什么时候发怒什么时候有耐心，他什么时候脆弱什么时候坚强，他为什么难过又为什么开心……就是这样的，只不过冠了一个“同志地下情”的帽子，其余和普通的两口子没什么区别。
我们没有热恋的过程，也没尝试过相互思念，他试图用各种方法撩动我的心弦，但是，没用的，我知道他是任成刚，任成刚就是任成刚，成不了别人。
但是我也习惯这样的生活，至少我不会寂寞与贫穷。两个人建设一个家庭总比一个人苦干要强，哪怕不是两个人只是一个半人。
他非常了解我的心思，买房的时候，产权证上只写了我的名字。每逢春节会老家，他比我还用心，该给谁红包该给谁礼物，他会准备得很充分，让我无可挑剔。
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任成刚健康，谈不上英俊也绝对不丑陋，他有很强的责任感，各个方面都力求做个好男人。他很懂得尊重我，我的意愿、喜好和个性，只有在他身边，我才能纵情地撒娇和无情地捉弄，他像是空气做成的套子，贴合着我的皮肤，让我有安全感。
可是，当我意识到空气也是一种客观存在的物质时，心里突然就很不舒坦，到底为什么呢？
我花了很长时间去琢磨为什么，甚至失眠，但我想不到，弄不清楚，不明白。
他沉沉地睡了，他将会睡到晚上7点左右，然后我叫醒他，送他下楼，看着他驾车离去。回去后，他仍然会把那一大堆贝壳椰子壳做成的礼物摆放到另一张床上，告诉他的老婆和女儿——我刚回来。
我坐在窗台上抽烟，窗外是晓湖公园的人工湖，杨柳依依，春光明媚。
至少我应该出去走走，是的，周末的黄昏，我基本都会散步。
送走任成刚后我没有上楼，直接出了小区的门，一路往晓湖公园方向步行。
在第二个红绿灯口上我又看到了他。
他背着一只很酷的双肩包，穿着一条浅卡其色的七分裤，步子轻快地走向公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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