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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不行,到时候送他两本书、一张签名照。
"不要签名照,你长的又不帅,在书上签名就可以啦。"他说。
我自认为长得还耐看,只是在看的时候需要有耐心而已。尚凌男开始在缄默,这时说:"你他妈的两个都帅行不?再帅也不能当饭吃!我都饿得伸不直腰了,磨磨叽叽。"由于C的事,我们彼此心照不宣。他说话的时候面颊潮红,目光也闪烁不定。我装着不知情,说:"小说的事就你们两个知道,书还没有出版,还不能和别人说。"谷天调皮地说,明天就把这件事捅出去,让全班的人都知道。尚凌男言顾及它,始终没有正面回应。当天吃过饭,我们把稿子复印了两份,一份交给了学生处的D处长,一份放在谷天那里。尚凌男表示看不懂纯文艺的小说,倒是谷天有浓厚的兴趣,说抽时间拜读拜读我的大作。我说,欢迎批评。可是心虚的不行。我清楚《白字》写得糟糕,惨不忍睹,唯一的价值是它能折磨人,除了是虐狂和受虐狂外,可能没有人喜欢。他是第一个读者,唯恐他火眼金睛,有眼识得金镶玉,把小说说的一无是处。有几天谷天不来找我,碰面又鬼祟地笑,却不提《白字》的事。
一天我把他叫到一僻静的地方,问小说看得怎么样了。他不高兴地说:"拜托你不要再让我读了,我实在拜读不了!写的太粗糙。我劝你别写了,写也没人看!还浪费时间。"我觉得自己是黑乌鸦掉进天鹅棚,自惭形秽,本能地反抗说,小说是改出来的,还没有修改呢。
"原稿太粗糙,你得大改!"他说。
我说不但要大改,说不定还要重写。你看哪地方不好就标出来。
谷天回答得不情不愿,说尽力而为。有几天我没有再提小说的事,见到他就回避这个问题。一个晚上他在洗衣间碰到我,孩子气地说:"哎呀,那东西好、好折磨人呐!"我看一眼,没说话。他又说:"看不下去啦……"我说:"谷天,说句心里话,我真害怕见到你。"我要走,他一把拉住我的手,笑嘻嘻说:"刚才跟你开个玩笑,写得真不错。"我虽然不相信,仍像一切爱慕虚荣的人一样,哪怕是放屁,听到别人的赞美,也会感到高兴。他握着我的手,倒让我心平气和了,说,你不用看了,我打算寒假重写。
三
学期结束前的两三周,大家都忙着期末考试。也许因为C的脸上磨过豌豆缘故,而何木松习惯独来独往,我成了别人最愿意相求的人。每天都有预定,被拉着四处自习,一个接着一个辅导。这种差事徒劳而无功,我和他们不投缘,更谈不上知己。过后他们就会忘得一干二净,没有更深的交往,下次考试前才想起你。一切看上是理所当然,因为我成绩好。谷天还没有找过我。我们没有一起自习的习惯。一天,他要求第二天晚上和我一起自习。宿舍的李褀不答应,因为他早已预约了。李褀看得出我何谷天的关系,对我说,他和谷天都是我同学,不能顾此失彼。
我说,答应你的,当然会做到。
"默默,那你后天跟我。"谷天娇气地说。我想为难他,说后天也没空。
他抓起我的手说:"好吧?后天。你不帮我,我就挂了。"他的手细腻、柔滑如脂,宛若女生的手,我以前从未接触过,被深深地吸引住了。我揉揉他的手,问:"你的手怎么这么冷?" "冻得,"他说。
我狠狠搓一下说:"你冷血动物吧。"他也狠狠搓我的手,"别忘了,后天你就是我的了。" "你得提前占位子。" "跟着我,会有你的!"他用力一捏,暧昧地说。有些暧昧的话如果大声说出来反倒没有暧昧的意思,别人也不会在意,于是他的话不自然多了几分暧昧。后来我想,如果谷天和我的交往没有暧昧的话,也没有他那只爱招惹人的手,我萌生的喜欢会不会嘎然而止,最后灰飞湮灭。如果那样,也就没有接下来的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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