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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08-29 10:01第五章纷乱的吻突然停住了,方博年抽出了探进男孩底裤里的手,松开怀里的热度,目光黯淡地凝视着比自己还要黯淡的眼睛,神情有些严峻。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是什么意思?”方博年拢了拢敞开的衣襟,眯起了眼睛。
迎视着对方很不妥的眼神,郝童平静地说:“我现在不想,就这么简单。”
方博年觉得此时真是他妈的好笑,扫了眼小狐狸的那个地方,不无讥讽地一笑,并不说话。
郝童摘下围裙,仍旧那副平淡到近乎寂寥的口吻说:“顺从生理上的需求那是动物,可我是人。”
方博年仍在笑,笑得有些阴风阵阵。
郝童平静地收回目光,重新系上围裙,继续拾掇弄了一半的扇贝。
方博年自顾地点点头,欲要掉头就走,突然发现自己的领带再度被汤姆撕咬在利齿间。回头看了看小狐狸,郝童不动声色道:“这次是你自己造成的,我不会赔的。”
哐地一声,汤姆顿时吓得松开领带跑没了踪影。
郝童缓缓抬起头,镇定地盯着老家伙砸在厨房门上的拳头,青筋纠结,目光冰冷。
“要想滚,没人拦着你。”话毕,转身离去,方博年消失在卧室,砰地摔上了房门,偌大的房间里,顿时静谧无声。
厨房里的人,茫然地,望着案板上的食物,自己到底为了什么要打碎眼前千辛万苦才得来的一切?就因为得来的注定要失去?还是心被弄脏了,怎么洗都回去不了?能承受的,到底还有多少?汗水混合着另一种湿润悄然而落。
路上的方博年闷闷地接起李莫的电话,吵吵着要吃海鲜,又要游泳的李莫还没表达完自己的所有企图,就被方博年无声的挂断了,再打,居然关机了。
拿着电话,坐在出租车里的李莫想了想,又拨出一个号码,响了好久,那端急匆匆地接起:“不好意思,李哥,什么事?”
“那个,什么,晚上有时间吗,一起出来吃个饭,方方呢?”李莫试探地问着。
“噢,不好意思李哥,今天我有事,他也没空,改天吧。”郝童没有多聊的意思。
李莫刚要说什么,电话那端忽然传来报站名的声音:总站XX峪到了,请大家拿好自己的东西准备下车。
李莫一愣,似曾听说的一个名字,一时想不起来,急忙问道:“郝童,你这是在哪儿呢?”
郝童的声音有些闪烁:“噢,李哥,我手里东西多,要下车了,先挂了啊。”
再次望着哑巴了的电话,李莫体会着被人遗弃的滋味,这两口子,真可以,连饭都懒得请了。似乎不对劲啊,应该没在一起,方方干嘛不接自己电话?XX峪,怎么听着那么耳熟呢,在哪儿呢?
忽然,身上一凝,XX峪?那不是……李莫的瞳孔浓缩成两个点,半响,又摇摇头,自我安慰着,只是一个巧合吧?
抱着保温桶,拎着书包,费力地揣起电话,郝童站在了那条通往疗养所的笔直小路上。傍晚的余温照旧潮闷窒息,将一天的暑气回笼大地,额头上已是大汗淋淋,紧闭着双唇,隐忍地望了望隐约可见的漆红色大门,郝童毫不犹豫地向前走去。
再次站在了那扇雪白色的门前,心跳的好快,深吸一口气,明知道屋里的人不会有任何反应,还是像张松那样敲了敲门,轻轻推开走进去。身后的护士笑了笑:“别紧张,他一直都挺稳定的,有事叫我们。”
点点头,护士带上了门。郝童将保温桶放在了唯一的一张桌子上,一切的响动并没有影响呆望着落地窗前夕阳西下的完美背影。
不知道为了什么,忧愁它围绕我,我每天都在祈祷,快赶走爱的寂寞。
随着手机里的响动,骆月晨慢慢转过头,浅浅一笑,继续看夕阳。
“嗨,你好,我给你熬了点粥,不知道你喜欢不喜欢,试试看。”
虽然知道对方不会回答什么,郝童还是认真地交流着:“来,尝尝看。”
端出小碗,盛了一勺,缓缓地送到骆月晨柔亮的唇边,呆滞的人,条件反射般地张开了嘴,迟缓而机械地喝着一勺一勺喂来的海鲜粥。
“好吃吗?”郝童轻声问,用纸巾擦去嫩滑嘴角边流出的粘液,一抹凄凉。
自然不会有人回答,粥很快地喝完了,看样子,没有感觉的人也不是完全没有喜好。
喂粥的人放下了碗,替喝粥的人擦净嘴唇,沉沉地说:“我们吵架了,他很生气,还说让我滚。”
看了看毫无生息的人,郝童问道:“你说,是不是到了该醒悟的时候?还是,和你一样,执迷不悔?”
苦笑着,轻轻滑过净如纯玉的手臂,停在那道月弯痕上,深叹一口气:“你,一定也有过我今天的挣扎吧?为什么非要死缠着一件终归要失去的东西而不放手呢?是不是太傻了点?家里现在逼着我出国,可我居然都不敢在他面前提任何的只言片语,我是不是太懦弱了?连这点勇气都没有?”
“其实,我知道,如果说了,他一定会让我走的,根本不会挽留,也许,怕他真的就此放手了,所以不想去面对,我知道,这是自己在骗自己。”
一个轻缓地诉说,一个静静地聆听,或许,什么也听不到。
似乎有些忍受不了这过分的安静,郝童蹲下来,仰望着让人眩迷的面孔,努力寻找着什么:“骆月晨,你醒醒,告诉我,他为什么连你这样的都放弃?为什么?”
没有人回答,死一样的寂静笼罩在渐渐失去光芒的小小病房里。
没想到大军的别墅会这么远,天色朦胧行到夜幕降临,过了北边的水库又行了十几公里,方博年终于在山坳里看到了大军所说的灯火人家。
因为来晚了,被保安盘问了好久才放行,盘旋在S型山体上,仅有的一条石板路,两边郁郁葱葱,月华掩映。一栋栋独体别墅隐没在这片山体中。
终于,看到了一家欧式风格的建筑,门前的空地已停满了各式各样的豪华车,看看门牌号码,应该是这里了。没有立即下车,方博年点燃了一支眼,闷声地抽着,掏出手机,启动开机键,不一刻,大军的电话恼人的响起,接起来,刚刚喂了一声,手机那端已然扑面而来责问:“干什么呢,一直关机,还以为你不来了呢,丁未早就到了,人全齐了,怎么搞的?”
“就在门口。”
“噢,好,你等着,我去接你。”大军匆匆挂了。
方博年的“不用”两字又咽了回去。丢掉烟蒂,想了想,低声骂了句:操。又迅速地拨发着另一个号码,同样的关机,一阵失神,想不出对方的此举是无意的没电造成,还是有意为之,就为了下午他说的那个“滚”字?
车外的大军站在别墅门前,喊了声博年,挥动着手臂示意把车开进来。方博年将电话丢在一旁,爱怎么着怎么着吧,老子今晚能快活就快活,你不让老子玩,有的是人排着队等老子玩,冷冷地一笑,方博年忽然感到一阵抽空般的轻松与活络。
大军拍了拍方博年的肩头,低语道:“哟,换车了,今年大丰收啊。表演已经开始了,丁未在等你。”
几句没头没尾的话,让方博年愣了一下:“表演?什么表演?”
大军一笑,声音更低了:“这是我特意‘孝敬’丁未和那孙子的,进来吧。”
方博年也没什么胃口,跟着神秘不语的大军走进了别墅的门,内里,居然一片昏暗,来不及看看大军的豪宅,已被大军催促着拐进侧厅的门廊,鼓乐之声隐隐作响。
推开一扇软面厚实的半扇门,猛然间,轻灵的异国曲风陡然入耳,满室的漆黑,唯独正中的方寸之地,暗红色灯光束集,一个近乎赤裸的美男,身着薄如蝉翼的舞衣,妖媚地舞动在这片暗红中。
方博年的呼吸刹那间停顿了。
大军附耳道:“丁未在那边。”
方博年恍若未闻,直勾勾地看着舞台上正自蛇舞的男孩。
“博年,丁未看你呢!”大军拍了拍如同泥塑的方博年,颇有些轻视,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刚一进门就走不动道,至于吗,又不是女人在跳。
方博年猛然意识到什么,忙向一片朦胧中寻看着。果然,丁未正坐在最前排,扭身回看门口,微弱的灯光下,似乎向这端笑了笑。
方博年抬了抬手臂,点着头,算是点卯了。
丁未回过头去,继续看表演,又向身边一位男子间歇低语着,看样子关系甚是不一般。
不等方博年问,大军主动凑上来低声道:“那个就是丁未的朋友,这次聚会,都是为了他,把他哄高兴了,也就是给足了丁未面子。”
“干嘛的?”方博年不错眼珠的盯着台上,小声问道。
“以前丁未的老上级,现在虽然明里半职半隐,可上边这帮人不少都是这家伙的徒子徒孙,丁未就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
方博年不语,台上的男孩穿的实在太少了,隐隐可见完美身躯每一块肌肉的脉络,随着灵魅充满压抑的东方鼓曲,一条在欲望中渴求释放的蛇,在挣扎,在引诱……
大军邪魅地一歪嘴角,热气吹进方博年的耳朵,亵玩地低语:“刺激吗?我找来的,舞蹈学院的货色,你来晚了,几个正色的女孩刚跳完,这个,专门按丁未的嘱咐,特意为那个客人准备的。”
方博年眼皮一抬,看向大军,昏暗中大军一展白牙,眨眨眼:“没错,他跟咱们好的不是一个口,老东西,真他妈变态。”
方博年目光闪烁不定,一声不语,转头看向舞台,蛇舞接近尾声,男孩一贯诱人的柔软腰肢渐渐向后盘去,半透明的底裤凸显在幽暗的暖红中,一条等待交尾的小蛇。
“要不是给老东西预备的,我都想尝尝这滋味。”大军忽然一笑,顺势拍了拍方博年的臀部,某种回忆,也挺让人怀念。
方博年真想现在就给他一拳,冷冷的目光,再度让大军干笑了一下:“开个玩笑。”
灯光全部暗下去,一片黑暗中,男孩飘然而下,掌声,私语声渐渐响起,夹杂着暧昧不清的混笑。
暖灯幽幽亮了,表演似乎结束了,客人们没有离去,轻缓的舞曲仍在缠绵,几名漂亮的女孩袒胸露乳地继续在灯光下缓缓舞着,侍者们也无声地托着酒水、果盘穿梭在客人们中间,这样的灯光下,不仔细辨认,很难分清谁是谁。
方博年正欲抽身离去,被手快的大军一把拦住:“干什么博年?”
正想找个合适的借口遁隐,没想到丁未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博年,你来晚了。”
方博年笑转着回身:“是啊,路不好找,耽搁了。”
“你来,给你介绍一个我的老朋友。”丁未今天的兴致还不错的样子。
方博年紧跟其后,已经有不少客人忽然间不见了踪影,望望楼上,不禁苦笑,大军啊,你也算是为了我国高层的娱乐生活做了一份贡献。
沙发中稳稳地坐着一个灰白发色的老者,看上去六十开外,瘦峋的面容,深陷的眼窝,一身军装架在宽大的骨架上,掏空般的悬浮。淡淡一瞟方博年,在丁未的介绍下,方才仔细打量了一番眼前的中年男子,目光粼粼,玩味不定。
被这样的目光审度着,忽然间,方博年明白了丁未此行叫他来的目的,因为,他和他,本是同道中人,方博年空荡的胃,泛起阵阵恶酸。
几个人浅浅地品聊了几句,那位被丁未称为司令员的老东西一直都不曾开口。倒是丁未比往日话多起来,和方博年、大军聊起了目前局势下的几个大行情的前景,从他口中说出来,那不是预测,也不是卖弄,而是具有实际效益的下一步动向。大军暗自高兴,今晚的付出实在是值得的。
游戏,永远都是赢家在操纵,其余者,都是陪着玩玩罢了。
司令员偶尔点点头,看看丁未,不置可否,对大军的几个小要求,只说了一句:“试试看吧,年岁大了,管不了那么多。”
模棱两可的言语,机警的大军远比方博年舍得出去老脸,起身笑着说去看看其他客人,便离开了。
丁未一笑,忽然向方博年说:“司令员就喜欢和你们年轻人多聊聊天,现在的东西,更新的太快,有点应接不暇了。”
方博年看了看不语的老东西,温和地笑道:“不是所有的东西都是新的好,年轻也意味着挫折和失败。”
老东西看向方博年,忽然开口:“你觉得我很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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