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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我把二年兵的肩章换好后,对着军容镜左瞧右瞧,“两道拐”真不耐,明显比新兵蛋子精神多了。我在金属质感的拐上抠了抠,发出了吱吱嘎嘎的响,看来不是做梦。我在心里对自己说道,“陈阳,你第二年了,等新兵一下连,你也成老兵了,好样的!”
我伸了伸懒腰,往营门外走去,只见满眼都是好大的雪。营区焦黄的围墙、鲜红的国旗和零星的冬青陡然间特别凸显,士兵园早就在厚厚的白雪下了,抬头一看山上的哨所也融进了一片白色的世界,再远处,依旧挺立的是桀骜不驯的云杉。冬日的夏尔禾木竟和刚下连时不一样了,别有一番味道。路过营门岗的时候,我们一个同年兵刚好在执勤,他乐呵呵地对我说,“陈阳,祝你生日快乐!”
生日?我很吃惊,猛地一想,不到两个星期就年三十了,今天刚好是腊月十八,可不就正是我的生日么,我都搞忘了,奇怪他怎么能记住。就笑着对他说,“谢谢咯,我都不记得了,你咋知道是我生日啊?”
“喏,你看,门头上的电子屏打出来的呢!”
我抬起头一看,平时欢迎首长视察和连队重要事务的电子屏公告栏上,果然打出了一行字,“祝陈阳同志生日快乐!”一刹那间,我竟然有了种想哭的冲动,眼泪从心中翻涌上来,难为指导员想着,难为战友们记着。
转念间突然想到,冬月初十是铁头生日,正是他在集训队的时候,这些天自己疏忽了,这么重要的日子都忘了,竟连一个电话都没打。想来想去,心中无法释怀,明天铁头就要回来了,无论如何得送他个生日礼物作为补偿。
晚上,一个人无聊,就把相册打开,翻看着我和铁头外出去赛里木湖的照片。看来看去发现不管什么背景,什么角度,铁头都怎么看怎么帅,肌肉滚滚,雄性烈烈。看到我们在远眺爱情岛前的那张合影时,觉得自己真幸福,懒洋洋地依偎在铁头的肩头,享受着铁头的拥搂,就突发奇想在照片背面画了个“丘比特之箭”,又吻了下照片正面,正准备**相册时,门打开了。
竟然是铁头回来了,我惊讶得捂紧嘴巴不敢相信这个事实,铁头把门一关,一边叫着“宝贝,我回来啦”,一边跑过来抱起了我,把我顶在暖气片上,一个劲地亲我。
缓过神来之后,我问到,“不是明天才归队吗,怎么今天回来啦?”
“本来是明天,可是今天下午已经全部结束了,教育也搞完了,刚好有补给车往我们连来。团里通知说现在冬季补给车要一个星期才来一次各分队,让集训队安排小远散的分队集训人员可以合并坐车,队里就让我们几个边防连队集训的今晚就跟车回来了。怎么,我回来,不高兴啊,嘿嘿!”说完,又亲我。
我趁着喘气的间隙说,“高兴呵,当然高兴,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宝贝,生日快乐!”铁头放下了我,又亲了我,“我一直记着呢,很庆幸今天刚好有车能回来,刚才我进营门时看到电子屏上还给你祝福了,你看,这荒山野岭的啥也没有,我就送你一样东西,你猜是啥?”
“啥?”
“就是……”铁头扔下‘就是’两个字后,就又使劲抱起我,温热的嘴唇重新吻到我的唇上,舌尖随即用力跟进;我闭上眼享受着铁头的这个生日礼物,心中的幸福油然而生,对我来说,再没有比铁头给我的这个礼物更温馨更甜美的了。
世间的事再躲不过一个“巧”字,正当我们忘情地陶醉在两个多月不见的渴盼和激情的相吻时,没想到忘了反锁门,刚听到“报告”一声大叫,就听见门“哗”的一声猛地推开了。
是二吊子!我赶紧挣脱铁头的怀抱,只见他托着个蛋糕盒子,也吃惊地看着我们。铁头坐立不安,我也不好意思起来,看来二吊子是什么都看到了。场面挺尴尬的,还是二吊子先说话,“张东峰回来啦。”
“哦,是啊……嗯,刚,刚刚回来。”
我赶紧岔开话题,“他刚回来,来我这里看照片的。”
铁头说到,“对了,你们聊吧,我先回去收拾下东西,携行包还没进储藏室呢,陈阳,刚才你说你把钥匙藏身上了,我怎么没搜到,你过会儿把钥匙给我用下吧。”说完,就出了门。
我知道二吊子对刚才的一切都看到了,也许是之前从新兵连就一直关系很好,既然已成事实,我也不想隐瞒,就对他说,“刚才你都看到了吧,反正别的我不说,无论如何你要给我保密。”
“嗯,呵呵,你就放心吧,其实我早就知道你和张东峰关系很好,正常正常。”
我相信二吊子不会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心想,也算倒霉中的万幸了,倘若被其他战友看到,或者让指导员发现了,我和铁头可就要完蛋了。看到他手里珍重其事地托个蛋糕盒子,问他,“哪来的蛋糕,送我的?”
“嘿嘿,你猜。”
“你让司务长跟给养车外出时去买的?”
“错!我自己做的。”二吊子很得意地说着。
“你做的?我看看”,揭开盖子一看,还是鲜奶裱花加黄桃装饰的,不由地吃惊道,“你们炊事班还有这个本事啊!”
“指导员年终总结那段时间在和我们炊事班谈心的时候提到过,说连队离团部远,离县城更远,全连的官兵经常过生日时连个生日蛋糕都没有。又说团里不是配发过发面机和烤箱什么的嘛,让我们没事的时候学学蛋糕做法,连里准备用年终表彰时团里给的奖金买一些奶油、椰丝、果仁、罐头之类做蛋糕能用上的东西,要我们试着做一做,先解决个有无的问题。后来,班长就带着我们试着做过,其实也简单,就是把鸡蛋、面粉打匀了,加入糖、牛奶和少许淡奶油,一点温水,再打到出小气泡,能拉起一些丝的时候,就上烤箱,烤四十分钟蛋糕坯子就弄好了。”二吊子把盒子打开,一边说一边指着给我看,“最难做的就是给坯子裱鲜奶了,我们炊事班没有做生日蛋糕的转盘,我是一点点转着修出来的,就像咱们叠被子那样的修;最后撒上椰丝,从罐头里切了些黄桃,就做好了。不过嘛,今天是给你做的,所以我特地在蛋糕坯子里加了果冻夹层,喜之郎的哦;椰丝上还加了榛子巧克力碎颗粒,德芙的哦,我自己掏钱从小卖铺买的。嘿嘿,反正东西是做好了,就是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看着眼前的生日蛋糕,内心顿时无比感动,听着二吊子说的这样简单,可我知道他为了做这个蛋糕,在配料和设施不齐全的条件下,不知道费了多少工夫呢,和外面的比起来,虽说简易了点,但里面的“心”很重,就赶忙说到,“二吊子,谢谢你啊,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一起吃吧”。
“不了,我还得去操作间收拾呢,里面被我弄的乱七八糟,马上也要关灶火了,嘿嘿,刚才我在切边角料的时候已经尝过一些了,味道还不错!”
二吊子走后,我的心情很激动,今天的日子真好,铁头回来了,送了我一个深情的吻,二吊子也为我做了一个这样特别的蛋糕,虽说离家千里,战友们都记挂着我的生日,想着想着,不由地感动得热泪盈眶。
我去了一班想喊铁头来吃蛋糕,谁知他们班上的说他替班长去上哨了。这家伙刚回来就上哨,看到一班长他们在打牌,我就说,“班长,一起吃蛋糕吧,刚做好的生日蛋糕呢。”我又去把三班长喊了过来,切蛋糕的时候,我特地留了一块够两个人吃的,当着战友们的面说,“这个给指导员留的,其他的我们把分了”。吃的时候,一班长他们趁我没注意,用奶油抹了我一脸,我知道这是过生日的“传统”,就和战友们笑得天翻地覆。
熄灯睡觉前,我把留下的那一份切了两半,一半给指导员送了过去,另一半给铁头留着。睡到半夜的时候,迷迷糊糊感觉有人在亲我,刚想起身,就听见那人在说“是我”,原来是铁头。
“宝贝,我刚下哨,来看看你,想你了。还没过十二点,还算是你生日,嘿嘿。”
我心里温情荡漾,悄声说到,“内务柜里有蛋糕,给你留的”。
“我就是专门来吃蛋糕的,嘿嘿,我就知道你会给我留。”听着铁头这样说,我反倒更高兴起来。谁知道铁头刚吃了一口,就用舌尖挑起一块鲜奶,送到了我的口中。
“好吃不?嘿嘿!”铁头傻笑,我却沉醉在了幸福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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