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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天擦黑了,雨也彻底停了下来,最后的一缕斜阳也充满眷恋地落下了西山。
“驾、驾……”在村子的西南方向的小溪桥头,玉秀一手执着短鞭一手牵着马的龙头焦急地吆喝着马,打算把车轱辘已经陷进泥土里的马车拉出来。
声音虽然清脆但却显得无力,马车根本就动弹不得,马也累得呼呼地喘着气。
此时,她混身上下已经湿透了,裤角几乎挂满了泥巴,身上也溅了不少。本来挽在后脑的头发也松散开来,齐肩的头发散在肩头,又不时地遮在脸部挡住她的视线。
见马车实在是无法从泥泞中拖出,玉秀便也不再白费力气,把手里的马鞭使劲地摔到车上。赌气地拢了拢头发,看了看一车的苞米,又看了看静悄悄黑沉沉的周围,再转头望向村里,见各家各户都已经亮起了灯火,心里的滋味可是五味杂阵,悲伤从心头起。
她不禁忆起宝柱活着的时候,那段幸福的生活,一家三口春耕秋织寒来署往其乐融融的日子。可现在,只剩下她独自一个人面对着生活中的喜怒哀乐,独自一个人承担着家里家外的活计。悲伤自心头升起,脑海里偏偏又出现了赵四海的面孔,这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早已深深地打开了她的心扉,让她百般心动,千般爱恋,本来希望能和他生活在一起,重新过上幸福的日子。可是,他赵四海对她却偏偏并不怎么喜欢,对他是不冷不热,让她爱不出口憋闷在心中。
想到伤心处,泪水自眼角无声地滑落。
脸颊的两串泪水在夜色里划出两道青涩的明亮。
“嫂子,你不要着急,我来帮你!”二楞子略显沙哑的声音在这略显沉静的夜里象是一声响雷那样透彻宏亮。
“哎,是,是二楞兄弟啊,这可要麻烦你了。”玉秀听到声音,忙拢了一下脸前的头发,胡乱地掩去脸上的泪水,抬头看见二楞子肩扛着一把铁锹还有一把铁镐迎面走到近前,象是看到了救星一般忙回声招呼着。
“没啥,没啥,俺要是早知道就早过来了。”二楞子边说边走到车的跟前,车前车后看了看后,便手执铁锹忙活起来。
玉秀见了,也忙凑上前去打算帮个忙。
“嫂子,不用你占手,看你也是累了,快到车上歇着去,这点活哪够我二楞子干的,一会就妥事了。”二楞子一边忙着一边阻止她帮忙。
玉秀听了也没在坚持,她也是感觉到身体乏累了,便站在一旁看着二楞子忙碌。看着他挥着铁锹卖力地挖着车轱辘下淤积的泥巴,那种认真的干劲和着夜色下他高大壮实的身体,她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若是赵四海,那该会是多么让她幸福的事情啊。可他偏偏是二楞子,可二楞子兄弟对自己又怎么这样热情帮助呢,难不成他……,唉!
天上的云朵渐行渐远,亮晶晶的星星纷纷现了出来,夜风缓缓地拂着耳畔由南向北而去。溪流的水势似乎比以往要强势了一些,哗啦啦地不停息地流动着。雨后的三江村的夜晚透澈而又充满宁静与祥和。
“驾、驾驾、挝挝,驾。”二楞子把车轱辘底下的淤泥清理差不多了,便直起腰来拿起身上的短鞭走到马的跟前挥动起来,赶着马儿向前走,同时,他也是铆足了劲拽着马的缰绳往前拖。
马车很快就从淤泥中拖困而出,二楞子喊住马车,转脸看向仍站在原地的玉秀,高兴地大声对她说:“嫂子,俺就说不费劲的,你看这不就妥事了。嘿嘿。”
“是啊,要不是你啊,我恐怕到明天也回不了家呢,呵呵。看你都见汗了,嫂子帮你擦擦。”
“没,没事,我自己来。”二楞子见玉秀向她走来,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忙抬起胳膊用袖子抹了一下额头,然后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抬手挠了挠头,憨憨地笑了笑。
“看你怕个啥,嫂子还能咋的。呵呵。”玉秀看到二楞子的样子,禁不住乐了。
“俺咋没看到你家娟子呢?”
“我在下雨的那会就让她回家了,孩子明天就得回学校了,怕她感冒。”
“嫂子,那你坐好了,我来帮你把车赶回去。”
二人便不再说话,二楞子扬着手里的短鞭吆喝着马儿往前行去,这个时候月亮已经悄悄地爬上夜空,月色下,他的脸上充盈着幸福的神色,美滋滋的连嘴唇都合不拢了。
赵四海在虎子那里吃的晚饭,这顿晚饭他和虎子都喝了酒,可能是因为下午的兴奋,亦或是看到虎子一家三口的温馨场景,让他的心里不免七上八下的,酒也自然的多喝了一些。出来时,脚下略显轻飘飘的。
从村西到村东要走上几百米的路程,这一路上不见村里人行走,只偶尔看到不知谁家的狗儿跑出来溜达,听到村前溪水缓缓的流淌声,他起初背手缓步而行,但却不知不觉地改成阔步前行,时而面露开怀的笑容,时而又凝眉严目。走到一半的路程时,他又禁不住轻轻地哼起了虎子平时最爱哼唱的二人转小调,哼到兴头处,却也晃动开壮实略显笨重的身体扭起了二人转步调。
当他经过玉秀家院门时,听到院子里传出玉秀和二楞子说话的声音。
“嫂子,你就别忙了,我晚饭在家都吃过了。”
“二楞兄弟,你看你忙了这半天,帮了俺这么大的忙,怎么也得吃完饭再走啊,这饭菜都快好了。”
“我又不是旁人,就这点活不算个啥,我可没当回事的!以后你若是有事尽管知会我一声,我是随叫随到。我二楞可是放在心上的。”二楞子边说边走出了院子。
“那嫂子不送了,赶明嫂子一定补上。”玉秀清脆的声音远远地飘出了院子。
“二楞子。”赵四海见二楞子出来忙招呼他。
“是赵大哥呀,你,你咋会在这呢?”二楞子闻声看到赵四海站在不远处,心里没来由的一惊,走过去略显紧张地回道。
“我呀,我是正好路过这里,我说二楞,没看出来,你的动作倒挺快的,可是,玉秀留你吃饭,你咋就不留下呢,多好的机会,呵呵。”
“她一个寡妇,我一个大老爷们,我在她那吃饭,让人看了对她影响多不好。”
“呵呵,那大哥陪你一起进去喝酒咋样?”
“你想去,你自己去吧,我得回家吃饭去了。”二楞子说完也不管赵四海怎么说转身急急地走开了。
看着二楞子匆匆而去的背影,赵四海忍不住地乐了。在他看来,二楞子和玉秀倒真的能结成一对。那样的话,对他们二人都将会是很不错的选择。
走进自家的院子,俊堂叔家还亮着灯光,满村子只有自己的屋子黑漆漆的,没有一丝生气。大黄狗从狗窝里蹿出来,在他身前身后拱来蹭去的好不亲热。
推开屋门走进屋里,拉着电灯,屋里瞬时通亮,摘下头上的帽子,又脱去上身的粗布蓝衣,从暖瓶里倒了些热水在脸盆里,简单的洗过之后,点上一根烟卷便一*坐在炕上慢慢地吸着烟。
*下的炕此时却是热乎乎的。赵四海心里清楚这是俊堂婶给自己烧的炕,自打自己开始秋收以来,她几乎每天都要帮他把炕烧热,她说已经深秋了,天凉了,男人睡凉炕可是要伤身体的。
在他赵四海心里,已经把俊堂叔老两口看成他最亲的人,他们老俩口对他的好,他都记在心里,将来一定要好好的孝敬他们。
一根烟不知不觉地燃尽了,烟雾在屋里淡淡地消散,墙上的挂钟滴哒滴哒地响着,确越加显示出屋子里的寂寥。
静静地坐了一会,他又拿起一根烟卷放在唇间,却好半天没有点燃,最后干脆把它扔到炕上,然后无奈地仰躺在炕上。那股还未消散的酒意,让他不知不觉地又想起了虎子,想起了虎子那憨厚的笑脸,想起虎子那副结实健壮的身体,想起虎子那双充满深情与渴盼的黑亮的眸子,更是想起了虎子情感而又柔软的双唇。
这样想着,他的脸上自然地流露出会心的微笑,那份喜爱是发自内心的,身体敏感部位也跟着发生了反应。
他把手探向敏感处,不由得暗自嘀咕道:虎子,你个臭小子,你咋就把叔弄得跟丢了魂似的,让叔都不知道怎么办好嘞。
窗外,风轻刮,树枝微摇,一轮弯弯的月牙悄悄地爬上了天空,隔着窗玻璃泼在火炕上的壮年汉子脸上身上,似沉醉,亦似甜睡,嘴角处那一丝浅笑似在向月色说明他此时甜美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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