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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后的第一天,因为道路及地里都是泥泞的,马车不能进地里收苞米,村里人也都闲下来可劲地休息了一天。还好这一天,天气晴朗,太阳光也很足,风平浪静的,大地也渐渐地干爽了。
等到了第二天下午,村路已经可以行车了,村里的人们也可以下地干活。
赵四海早早地吃过中午饭,从马圈里牵出早已喂饱的大黄马便走出了院子,直奔钱虎家而去。
走在路上,踩着还未干透的村路,留意着天空几片随意游荡的云朵,迎着迎面吹来的微凉的风,又听到各家院子里开始忙碌的声音。他的脚下便不由得加快了步子,近两天没见虎子了,心里面倒是想他想的有点痒痒,尽管做过强烈的思想斗争,可是内心之中对虎子的那份喜爱还是让他难以抑制。
这个时候,一辆绿色吉普车在前方向他这边缓缓地驶了过来。
正当赵四海心里纳闷这辆吉普车怎么在这个时候来村里,来做什么或是来找谁时,那辆吉普车却在他的身边嚓的一声停了下来。
赵四海不由得停住脚步,带好了身边的大黄马向吉普车看去。
此时,车门缓缓地打开,一个身着蓝色休闲西服的五十几岁的男人从车里走了出来,他迎着赵四海的目光看了过去,嘴角牵出一丝淡淡的笑意,轻轻地开了口:“四海,没想到我们在这里又见面了。”
“李天林!”看到眼前的人,赵四海不免有些突然,有些错锷地唤出他的名字,但只是转瞬间又恢复了平静,“前段时间听说你已经调到三江镇工作,今天怎么有闲功夫来咱三江村呢?”
“呵呵,没想到你已经知道我来了这里,今天我是特意来看看你,毕竟能在这个地方遇见一位故人,那也是让人很惬意的事情!你说对不?”李天林说话间,嘴角的那一丝淡笑还在,他从上衣兜内掏出一盒红塔山,从中抽出两根香烟,走到赵四海的近前递给他一根。
“我抽不惯你的这种香烟,只好我这口。”赵四海没有接过李天林的烟,而是从衣兜内掏出一根卷好的旱烟卷放在唇间。“这家伙抽一口可是很来劲的,要不你也来一根尝尝。”
“哦,你那口太冲,我可抽不来,我还是抽我的红塔山吧。”李天林有些知趣地收回手,脸上的表情略显有点尴尬,他掏出打火机本想给赵四海唇间的烟卷点着火,可看到他已经自故自地点着了火,只好点燃自己唇间的香烟。烟雾背后,他的眉目间隐约有一丝恼怒,但是瞬间被他轻描淡写的诡秘的一笑给掩饰过去了。
两个人一时之间没了话头,两股烟雾缓缓地盘升起来,随着轻起的微风一股股的消散。
赵四海借着这空隙,略略地打量了下李天林,见他**穿着一条深灰色的毛料休闲裤,上身穿了一件黑色休闲皮夹克,内套一件带浅蓝色横纹的白色衬衣,略圆的脑型上理着平短的头发,头顶及鬓角处可见根根白发。两道眉毛倒还和以前浓黑,眼角处却挂上了几道清晰的岁月皱纹。
看到这里,赵四海心里暗自寻思三年不见,李天林竟似乎老了不少。这真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不由得透过缭绕的烟雾多看了他几眼。
“三年前,你为什么突然就离开了赵家湾?”李天林把手中还未燃尽的香烟掐灭扔在地上,然后缓缓地开了口。
“你也知道,我这脑子向来不灵便,最近更是经常短路,早已经忘记三年前的事了。”赵四海听他又要提起以前的事情,扬脸轻轻地吹去眼前的烟雾,冲他扬了扬眉毛打着哈哈,然后又深深地吸了一口烟:“看你这短短三年的时间,怎么象是老了不少呢?工作累?”
“唉!岁月总是催人老哟,毕竟我也是年过半百的人了,人生哪能总是如意的!你咋样?”李天林听了赵四海的问话,微微地皱了皱眉,眼内闪过一丝失落与无奈。
“我这个不知愁不知忧的农家汉,过得还不是和以前一个样!”
“哦,那你是自己一个人过来的么?”李天林听了赵四海的话并没感到意外或者是生气,因为他清楚赵四海的个性。
“当然,除了我,还会有谁愿意和我一起来呢?”
“那他……”
“真是对不住,和我搭具的邻居过来了,我要下地干活去了,等改天一定请你到我家里坐一坐。”赵四海猜想李天林要说的话,便不愿他继续说下去,也是他看到虎子正赶着马车向他这里赶过来,他才截住李天林的话。
“你家?!”李天林面现诧异地看向赵四海。
“就是最东头的那三间简陋的砖平房。”
李天林若有所思地笑了笑,他刚才对赵四海家的概念有了一个误解,顺着赵四海的手指方向看了看,方才转回头缓缓地说道:“四海,那我就不多打拢了,你去忙吧,我也该回镇里了。”
他说完转身钻进吉普车里。可吉普车刚刚开出不远,他又探出头来冲着赵四海大声地说道:“四海,以后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的,尽管到镇里去找我。我一定会尽力的!”
赵四海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只是微微地点了点头,两只深遂的眸子看着吉普车渐渐地消失在村头,他方才呼出口中的烟雾,转头看向迎面而来的虎子。
钱虎一天半没见赵四海,心里可是想的没抗,本来雨后的第天,就想找个理由去他家,可是看看身体一直病着的媳妇豆豆妈和活泼可爱的小豆豆,觉得这几天一直忙着秋收,很少在家陪陪他们母子俩,便狠狠心忍下来没有去见赵四海,可是心里的那种想念那可是抓心挠肝的。
今天上午时分,他见外面干的差不多了,中午没到就开始生火做饭,为的早些下地,也好快些见到他的海叔。
中午撂下碗筷,他便牵出大黑马很快地套好了马车。
“虎子,这才刚刚中午,人家海叔都还没来呢,你又着啥子急啊!”玉秀端着水盆出来,把盆里的水泼在门口边的墙根下,然后冲着虎子开了口。
“这你就不知道了,今下午要去的苞米地,早去的话使使劲天黑之前就能掰完。”钱虎这样说着,可是脸上却有些发热,他向来不会说假话,即使苞米地里的情况确是如他所说,可他心里还是觉得有些愧疚。
“那赶车时小心点,别着急忙慌的,那块地下午要掰不完,赶明再去掰,不许惩能啊。”
“知道了。”钱虎说完便赶着马车出了院子。
豆豆妈看着虎子出了院子,目光注视着大门口有好一会才转身走进屋里。
钱虎远远地便看到赵四海牵着大黄马站在村中的路上站着,他的旁边停着一辆绿色吉普车,车边站着一个中年男人,远远的看个头和海叔差不多高,再往前走,又见这个男人比海叔要瘦一些,见他们象是在聊着什么,他便勒了勒大黑马,让马车慢些前行。
他心里纳闷,这个开吉普车的男人,他是从来没有见过的,他会是谁呢?海叔怎么会认识他呢?
心里画着疑问,马车在缓慢地向他们靠近,看看就要到了近前,偏偏那个人开着吉普车向东快速地奔出三江村。
钱虎紧甩了几下马鞭,马车快速来到赵四海的面前。然后从车沿板上跳下来走过去,从赵四海里牵过大黄马一边套着马鞍一边问。
“叔,那个人是谁啊?”
“一位老乡,呵呵。”赵四海见了虎子,心里似乎一下子敞亮了许多,笑呵呵地回他的问话。
“叔,看他的样子,他不象咱们土里刨食的,一定是当官的吧?”
“嗯,他现在咱镇里工作,说话算着呢。”赵四海边说边走过去,笑咪咪地看着虎子把大黄马套好。
“他是专程来看你的?”
“不是的,我们是刚刚碰巧遇见的。”
“哦,是这样啊。”
马车缓缓地沿着辽河沿行驶着,钱虎把马鞭搂在怀里任由马车缓慢地向前而行,他的目光并不去过多关注马车的前方,而是把注意力大多都放在了赵四海的脸上及身体上。
此时的辽河水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水流平缓没有一丝波澜,间或有几片随风飘下的落叶轻飘在水面上,打着几个旋旋激起一丝浅浅的涟漪慢慢地顺水而去。
“叔,你不知,这一天半的功夫没见你,我可是想的很呢。”见海叔只顾看着河水不说话,钱虎便首先开了口。
“臭小子,你就贫吧,有那么严重么!”赵四海听了虎子的话,收回目光看向他,故意板着脸瞪了他一眼,但马上眼角处又挂上了那招牌示的微笑。
“咋会没有呢,不只我这样,就连小豆豆都是想着你呢,中午我赶车出来时,他可是闹着要坐车来见你呢,呵呵。”
“说实话,叔倒是真想俺的豆豆孙子了,小家伙真招人喜欢!”
“叔,那你这两天想我没?”钱虎说完目不转睛地看着赵四海。
“我是吃饱了喝,喝足了再把炕头烧他个热乎乎的睡觉,哪有功夫去想一个叫虎子的傻小子。呵呵。”赵四海故意装作很认真的说,说完也不去理会虎子,而是把目光继续投向河水。
接下来是一阵沉默,马车拉着两个人向前缓缓行进。
见虎子突然没了动静,赵四海忙转过头看向他,见他坐正身体眼望车的前方不时地挥动着马鞭赶着车。他心里不由得一动,故意大声地咳嗽了一声。
“臭小子,咋不说话了,整的跟那啥似的,叔刚才和你开玩笑的,呵呵。”
“叔,是谁大中午的就急着牵马去我那啊?”钱虎说完侧过身看向赵四海,然后憋不住地哈哈笑了起来。
“别臭美了,还不快点赶车,也好早些把那块地的苞米收完啊。”
“那你坐好了。”钱虎说完扬起马鞭啪啪地甩在空中,吆喝着两匹马巅跑起来。
马车巅起来,钱虎也不忘抽空看向赵四海,他心里清楚海叔是喜欢他,而且是把他放在心里的那种喜欢。同时,他也在心里充满期待,期待在这个下午,或者是更晚一些,在那块苞米地里,还会发生同前天一样的事情。不,应该是比前天还要更令他幸福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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