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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本来晴朗的天空不知什么时候渐渐地堆起一层浓浓的乌云,从西向东扩散开来,遮住了渐渐西落的太阳,整个三江村的上空随之变得阴暗起来。
一阵凉风刮过,玉米地掀起一层层的涟漪,发出阵阵的沙沙声,几缕粉红、灰白的玉米缨子轻飘飘地漫飞在空中,飘飘悠悠地随风消失而去。
“看来是要下雨了!”赵四海掰下一穗包米后,抬头看了看已经堆起的黑黑的云层,轻轻地嘟念了一声。然后从地里走出来扯开衣襟迎着吹来的凉风扇了扇,顿感阵阵凉爽浸入整个身体。抹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禁不住展开眉头轻轻地笑了笑。但是看着地垄间一堆堆的苞米,又不免担心在雨水来临之前,虎子能否把马车赶回来。
可是,雨水却偏偏在这个时候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
赵四海急忙挎着土篮子把垄里的小堆包米一篮子一篮子的倒成大堆,以备虎子回来装车能方便快捷些。
雨越下越急,风越刮越大,汗水与雨水混合在一起顺着赵四海的脸上不停地留下来,后背也近乎被雨水湿透了。
这个时候,地头传来清脆的马鞭声和一声声急促而又响亮的吆喝马的声音。
赵四海听出是虎子的声音,急忙走出苞米地,看见虎子坐在马车前沿板上不停地摇晃着马鞭赶着马车向这里奔来。
尽管急切的雨水阻碍了他的视线,但是他仍然清晰地看到虎子板直腰身扬鞭催马那股精气神,他是百看不厌,心中的那份喜欢更是让他全然忘记了迎头而下的雨水。
“驭、驭。”
随着钱虎的几声吆喝,马车便停在了赵四海的身边。他从车上跳下来,快步走到赵四海的身边,把手中的一件雨衣递向他,急切地说道:“叔,这雨下这么大,你快穿上,小心着凉了。”
钱虎把一车苞米卸在自家的场院后,看看天空已经是阴沉沉的,象是下雨的样子,想着要给海叔拿上雨衣,临走时急冲冲地拿了雨衣便赶着马车出发了。可是在半道上,等雨下起来时,方才意识到自己却没有了遮雨的家什,可是他并没有把手中的雨衣披在身上,而是紧赶着马车奔向地里。
赵四海回过神来,抬手刚要接过雨衣,却看到虎子并没有穿雨衣,他的衣服几乎被浇湿了,雨水顺着他的头发沿着他的脸不停地向下流着。这样看着,心里面感到一阵阵的幸福又感到一阵阵的心疼。
“你个傻小子,有雨衣自己咋就不知道穿上呢!还傻了吧叽地给叔拿过来,叔用不着这个,你快穿上它。”赵四海一边说一边把雨衣又推回给钱虎。
“叔,这雨衣本来是给你拿的啊,我这身板哪用得着穿它呢,要不我帮你穿上,呵呵。”钱虎眼看着赵四海的身上被雨水淋湿了,边说边展开雨衣往他的身上披去。
“虎子,你咋这么不听叔话,让你穿你就穿上,叔都说了不穿,你快点……”还没等赵四海把话说完,钱虎已经把雨衣披在了他的身上。赵四海连忙抬手加以阻止,却看到虎子两只大眼睛正满含深情地看着他,几颗雨珠挂在眉梢及眼角处,显得他的双眼更加透亮有神,唇角处挂着的那一丝纯纯的笑意,牵动着他脸上的那一处浅浅的酒窝,在雨中荡漾出一份真实而又帅气的画面。
赵四海看在眼里,手上的动作不由得一下子僵住了一般,本要继续的话语也停在了喉头,一种感动一份喜爱外加一种欲念使得他禁不住抬起左手摸了摸虎子乌黑的头发,然后情不自禁地俯首吻向虎子的额头。
这一刻,对于钱虎来说,来的却是那么的突然,仿佛周围的一切都在瞬间停止下来,一股热流瞬间自额头传遍他的全身,让他舒畅惬意,热血沸腾,更让他接近了他所期待的幸福边缘。
可还没等他陷入其中,赵四海的双唇早已经快速离开了他的额头。
钱虎微微扬起头看向赵四海的脸,眼前的这张脸是他再熟悉不过的,也是他早已经梦寐以求,更是他朝思暮想的彰显着成熟男人特有韵味的脸,带着迷醉人的微笑,雨丝滴落中裹夹着红韵气色。
“叔!”他在几尽痴迷中,一声叔的呼唤冲口而出,声音在风雨之中掷地有声!
“哎,虎子,怎……”
钱虎只觉得欲望在瞬间升腾,勇气也在顷刻间暴涨,他不想错过这个稍纵即逝的绝好时机,不等赵四海把话说完,便迫不及待地迎上他的双唇直接印了上去,同时伸手拥住他的身体。
赵四海被虎子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搞楞了神,还未等他反应过来,他的双唇便被虎子滚热而又柔软的双唇封堵住了。原本最初的那一丝浅浅的抗拒之意还来不及升起就已经被那种久违的感觉给扫荡一空,他便不做任何挣扎轻启双唇任虎子炽热的舌儿侵入他的口中。他同样探出双臂揽紧虎子的腰身,让他们的身体紧紧的贴在一起。
这是唇与唇的缠绵,这是舌与舌的侵扰,这是两个农家汉子的一场雨中激吻!
雨,急切而又缠绵地下个不停,但却似乎了无声息,无数颗雨滴爱抚般地抚慰着陷入欲望之巅农家男人的身上及心灵。他们剧烈的心跳与急促的呼吸在风雨之中,弥漫在苞米地里,传递着浓浓的雄性气息。地头处的两棵粗壮高大的柏杨的枝头也在此时随风不停地极具亲密般纠缠在一起,乌云翻卷着身姿由西向东而行,却象是在他们二人的上空象是故意般的散开一个缺口,太阳光晃着薄薄的云层射向正在爱恋的两个男人的身上。
‘轰隆、咔嚓’,天空中突然接连传来阵阵的雷声……
“虎子,咱们的马车!”雷声惊醒了赵四海,他下意识地收回双唇,突然发现马车已经被大黑马和大黄马拉到地的另一头,眼看着就要到了地头,急忙推开虎子。
“叔,你在这等着。”钱虎从沉醉中惊醒过来,有些意犹未尽地吧哒两下嘴唇,然后和赵四海说完连忙从地上拣起马鞭便向马车那边跑去,跑了几步又忙不迭地转过头冲着赵四海眨眨大眼睛开心的笑了笑。
赵四海看虎子的样子,也不禁乐了,抬手触了触双唇,然后又抹了一把硬密的胡茬,低头注意到自己的上衣衣襟完全敞开着,而自己的**还在倔强地挺立着,左手隔着裤子按了按,然后抬头看向虎子,脸上盈满了笑意。
静静地站在原地望着虎子雨中远去的背影,内心里却渐渐地有种说不出的滋味,脸上的表情也在不断的变化之中。他在品味着这份来之不易的幸福时,却也在内心之中做着自责与挣扎。虽然他清楚虎子是真真的喜欢他,并能感觉到虎子那份对他单纯而又厚重的爱恋,但是回想着自己以前的种种经历,他开始怀疑自己刚才的冲动是对还是错。尽管他不怕自己将来会怎样,却害怕虎子原本平淡的人生会因此发生不可想象的改变,给他带去无尽的苦恼与悲离。
痛苦的经历总会让人无论在什么时刻都会记忆犹新,况且又是建立在情感上的记忆。他赵四海不是圣人,只是一个简单而又普通的农家汉子,又怎能摆脱掉这种负累。
这样思虑着,赵四海浓浓的双眉渐渐地皱了起来,目光深遂,笑容也渐渐隐于无形。
“叔,你瞧就这一会功夫,这两个畜牲就跑出这老远,真气人!”钱虎把马车赶回来后,把马鞭插在车沿上面的一个鞭座上,然后跳下车,绕过马头奔向赵四海这边。他的脸上依旧盈满了笑意,尽管头上有雨滴滑落,却似更加深了他脸上的那份透彻的喜悦。
“虎子,你看这雨也下个没完,咱们俩赶紧把苞米装上车吧,晚了怕路不好走了。”看着虎子幸福的笑脸,赵四海下意识地躲开他的目光,转身拾起土篮子走到苞米堆旁,哈腰往篮子里装着苞米穗。
听了赵四海的话,钱虎贪恋地看了几眼哈腰拣拾苞米的他后,也赶忙拿过另一只土篮子忙了起来。
雨,时小时大;风,时缓时急。苞米叶晃着一串串的雨珠,时而随风滑落地上,时而随着晃动的叶子逗留滚动。
“叔,你看这辽河水涨的多汹,我真想跳进去痛快地游一游,呵呵。”钱虎手扬着马鞭赶着装满一车苞米的马车沿着辽河边上的路往家行去。看到往日平静的辽河水此刻已经如万马奔腾般的一浪接着一浪奔流怒啸着,他便来了兴致,兴致满满地转头跟着赵四海半开着玩笑。
“臭小子,竟说胡话,逞哪门子能,赶车小心点!”赵四海看着虎子洋溢的笑脸,也禁不住笑了,目光柔和地看向虎子。然后又把目光转向水流湍急的辽河水,心里也不跟着泛起阵阵波澜,他觉得人这一辈子也应该如这河水一样不禁需要宁静的生活,也应该多一些澎湃的激情。
“叔,你还别不信,我的水性可是方圆这一带叫得响的,再者,我这身板那也是刚刚的呢。”钱虎越说越开心,眉飞色舞地挥动着手里的马鞭,不时地甩在空中,发出连串的啪啪响。
“呵,看把你美的。”
“叔。”
“哎,虎子。”
哈哈哈,两个人对望了一眼同时大声地笑了开来。
“虎子,叔给你喊上几嗓子听听,咋样?”赵四海笑过以后,便也来了兴致,笑呵呵地看着虎子说道。
“好啊,叔,你就快唱啊,我听着呢。”一听赵四海这么说,钱虎更来了劲头,放缓马车,把马鞭抱在怀中,不错眼珠地看着他,并竖着耳朵等着听。
“那你就听好了!”赵四海说完看了看奔腾不息的辽河水,又仰头望了望略有放晴的天空,方才清了清嗓子放开了喉咙。
‘咱手捧辽河水,脚踏三江土。咱农家的汉子火辣辣哟,咱农家的汉子粗又犷,哎哎,壮呀壮如山。咱农家的汉子爱喝大碗酒哦,农家的汉子情意长啊,唉哎哟,哎唉哟……’
洪亮的男中音充满了农家汉子的情怀,一直传向远方,回荡在辽河畔,回荡在整个三江村的上空,回荡在茫茫的大地中。
钱虎一手挥着马鞭,一手拄着下巴专注地看着赵四海,看他的眉毛、眼睛、鼻子、唇、黑扎扎的胡茬、粗胳膊粗腿,从上到下,不论是粗线条的还是细微处的,对他来说都是百看不厌另他情有独钟的。那声声粗犷豪放的男中音似乎埋藏着无限的磁场,在他的脑海里久久回荡。回想着苞米地里与他深情的吻,不禁抿了抿嘴唇,在心里默默地下定决心:叔,从今往后,虎子要用一生珍惜和守护你,无论将来会怎样!
啪的一声,马鞭划起一道完美的弧线,在半空中发出清脆的声响,与赵四海的歌声混合在一起,远远地扩散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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