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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傍晚,市场一如往常地热闹。但在一个楼梯口,我被叫住了:“小孩,过来!”声音是从我背后传来的。
我刚转过身去,一只大手托着我的后脑勺把我引向楼梯。我还没搞清怎么回事,就被这只手托到二楼。我抬头一看,是一个高中生,穿着附近一所高中的校服。我开始觉得紧张,问他干什么,他没搭理我,右手钳住我的脖子让我往前走。这是我第一次来到市场的二楼,仅仅隔着一个楼层,景象却完全相反。也许是因为规划不合理,这里没有一家商铺,冷冷清清,成了乞丐的聚居地。沿路上的隔间里散放着一些生活用品:脏兮兮的棉被,破烂不堪的塑料脸盆,成堆的易拉罐和旧报纸……他们随地大小便,空气里弥漫着恶臭;没有电灯,只有没装玻璃的窗口透进来的少许夕照。所有这一切营造出恐怖到窒息的气氛。
我吓得大哭起来,那个人也被我弄得有些紧张起来,手更用力地掐我的脖子,对我大吼“不要哭!”
但我越哭越厉害。他踢开一扇简易木门,拎着我进去,又回身象征性地把门扣上。
我边哭边环顾四周,除了一角躺着一块切割过的胶合板,房间里空荡荡的。他把书包卸下来,从里面掏出一把刀,在我面前晃着,夕阳照在刀刃上明晃晃的,异常恐怖。
“再哭我就一刀捅死你,然后把你扔到海里面去,没有人会知道你去了哪里!”他目露凶光。
我吓得止住哭声,但浑身还在不住地颤抖。
“你叫什么名字?”
“柳……柳浪。”
“流浪?跟我一样在流浪。哈哈。你爸爸叫什么?”
“我没有爸爸。”
“没有爸爸?和我一样…你妈妈叫什么?你总有妈妈吧。”
“叫冯殊。”我如实相告,止不住地抽泣着。
“你家住在哪里?”他的语气渐渐平和下来。
“滨海花园。”我紧张得忘记了楼栋的名称和门牌号,幸好他也没有穷究下去。
“哦。…放学了一个人走,一定是没有朋友。我也没有朋友,一个也没有——我是说真正的朋友。”
他继续说:“我一直和我奶奶一起生活,她是聋子,没有人和我说话。”
他从口袋里抽出一只烟,点着了,抽着,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烟气很呛鼻。
才抽了半支他又把它掐灭了。狠狠地掷在地上,用脚重重地跺了几下。
这样疯狂的动作戛然而止,他蹲下来凝视我,突然又神经质地大笑起来。时隔十分钟之久,他又开口说话了:“把书包放下来。放那边去。”他指着那块胶合板。我照做了。
走到他面前,他一把搂住我,右手像蛇一样钻进我的衣服,像在摸索什么一样划着我的背部。尔后,又转过脸来与我对视。我这才看清他是多么的丑陋:额头上长满粉刺,小小的眼睛,硕大无朋的鼻子,畸形的嘴巴里两颗黄黄的门牙,近看简直就是只怪兽。
噩梦才刚刚开始,他吻着我,肥大的舌头探入我的口腔里来回摆动,这个危险的动作使我几近窒息。他满嘴的烟味也令人作呕。终于,他把舌头抽回去,肥厚的嘴唇开始在我的脸上做地毯式扫荡。渐渐的,脸上、脖子上、耳廓,全是他的口水。他拉开我的衣领开始吻我的锁骨。
他突然停了下来,我以为噩梦就此结束。然而没有。
他说:“把衣服脱掉!”
我呆了,不知所云。
他又神经质地咆哮:“快点!”
出于对他手中的刀的惧怕,我照做了。
我的动作极其缓慢,心里感到万般无助。
他却像只火鸡一样绕着我蹦跳着,兴奋得尖叫着,狂笑着。他的脸在飘忽的夕照中焕发着凶恶、讪笑、癫狂的神采,这该是史上最淫秽的表情了,让我至今仍能清晰地在脑中复原。
上衣脱下了,当时正是初秋,我感到有些冷,但身上却直冒汗。
袜子脱了,开始脱长裤。我怀着侥幸的心保留住短裤。
但他又朝我吼:“脱光了!”
他上手了,手狂抖着扒我的短裤,短裤几乎要被撕碎了。我的眼泪迸出眼眶。
仍旧是吻,吻我的胸脯,吮吸乳头。一只手伸到下面去拉我的阴茎。我感到剧痛,又不敢出声。
他拾起刀,作出割阴茎的动作。我吓得快晕过去。
他折磨了我一会,开始脱自己的衣服。我请求他让我去尿尿。他指了房间一角让我去那边解决。
窗外,太阳渐渐落山了,光线正无可挽回地消失着,一派苍凉。
刚才紧张过度,我的脑袋轻度缺氧,以至于看东西都有点糊……
回到他身边,他已经把裤子拉到膝盖以下。他那东西——起码在一年级小学生眼里——巨大无比。根部还有浓密的毛丛,让我看得双脚发抖。
他示意我去搓他的阴茎,那东西火热而坚硬,让我不由心中一惊……
这场马拉松式的虐待活动一直持续到了天黑,我已经饥肠辘辘,浑身瘫软。他的激情似乎也已冷却,终于放过我。他提起裤子,扣上扣子,刚要走出去又返身回来,说:“回家以后不准告诉你妈妈,不然把你全家都杀了。”
我对他的话深信不疑,赶忙点头。
他走出去,谁知又回头补了一句:“明天在底下等我,不然去你学校抓你。”
终于听到他下楼的声音,我放心地大哭起来,把所有的委屈和恐惧通通释放出来。
借着月光,我找到了书包和衣服,匆匆忙忙地套上长裤和外衣。秋衣、短裤和袜子都顾不得穿了,全塞进书包里。慌慌张张地找出口,奔下楼去。一路跑,一路放声大哭。人行道上一个人也没有,一排排仓库都是大门紧闭。我连回头看一看的勇气都没有了。事实上,整个小学时代我就再没有去过那里。对我而言,那里有同纳粹的焚尸炉一样可怖。
回到家,一推门,我大舒一口气。妈妈在厨房里忙着,她的声音从毛玻璃后面传出来:“晚上怎么迟了一个小时?又去哪里玩了吧。”
不知为什么,听到妈妈的声音,我又有了勇气。我决定不将傍晚的事告诉任何人。我说:“今天往海边走。”——以前有过同样的经历。
“那肯定流汗了。先吃饭,还是先洗澡?”
“先洗澡吧。”
妈妈没有怀疑我,她从来都很相信我,也许是因为我比一般的孩子更懂事。
那天夜里,我在日记里留下了快点长大的愿望,同时,也渴望有个爸爸或者哥哥。这个经历对我心理成长的影响无疑是巨大深重的。
我不得不换一条回家的路线,绕开那个布匹市场。还好那个性变态也没有再来找我,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也许他又缠上了哪个倒霉鬼。
走新的路线虽然远,但却有意外收获。我不再是一个人了。有一个高年级的大姐姐与我同路。
我们总是一前一后走着,通常是我在后。她的头发梳得很利落,在阳光下像金属丝一样垂着,身上的日式校服像是为她定做的一样束出腰身和正在发育的胸脯。我总是偷偷地观察她,这听起来多少有点猥琐,但我确实是这样,跟着她,小心翼翼地端详她的背影或是侧影。也许目光真的是一种光束,当它碰触到另一个人的时候,很容易被察觉。她会转头看我,然后我会惊慌失措地迅速抬头,假装在数行道树上的芒果。
时间仿佛已经到了不可以不相识的时候了,一天下午,她掉头来走进我……
记不清她问我什么,大概是问我叫什么,住在哪之类的。总之当晚的日记里,我写到:“今天,我认识了一个美丽的姐姐,她叫鹤(赫)敏。”
赫敏是个少见的十分爽朗的女孩,所以我们相处得很好。
我们一路走一路欢声笑语。这其实是很奇怪的,五年级的大姐姐和一年级的小弟弟哪来那么多的话题呢?现在想来,也许是她看见了我的孤寂,所以倾心来帮我打破这道枷锁。
我们甚至时常通电话,相约去海边玩,也常去对方家做客。她家有很多漫画书。《阿拉蕾》、《叮当猫》、《小甜甜》、《七龙珠》……我全是在她家读完的。
赫敏的家境很好,她住在高档住宅区里——“贝壳海岸”别墅群的临海双排别墅。这是全市,也可能是全省最贵的住宅。第一次去她家,我看得有点瞠目结舌——“真的好高级呀!”我一心赞叹。原来她过着大小姐的生活。但是她不高傲,不财大气粗,坚持步行上学,比任何人都可亲……我对她的印象加进了一些新鲜的内容……如今,我时常叹息我们相处的时间是那样的短暂,关于她的印象又是那样的零落和模糊,使我对她的描述只能止步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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