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我在当兵的第二年就有了报考军校的机会,这在当时义务兵服役期还是四年的部队来说挺不容易的。
这与首长帮忙有关。在我离开军里,准备去上南方的一所军校上学的时候,首长对我说:“小伙子很有灵性,从小妈妈就没了,也挺不容易的。这一年多时间多谢你照顾我这个老头子啦啊,到军校后好好学习,常来信。”首长之所以帮我,大概就是觉得我比较平常孩子更不容易吧。因为几乎没有那个勤务员刚来一年就能走的,至少得干到第三年。
当然,首长只是帮我拿到了报考的名额,能不能达到录取分数线,考不考得好,还得靠我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那时候,我好像突然找到了学习的感觉,高中时那种麻木懵懂的状态一下子没了,记什么,学什么,效率都特别高。后来我常常唯心色彩很浓地想,大概我在学习上这种突然的转变包括学习能力莫名的飞跃,可能是我天堂的生母在庇护我吧,她也希望我能有个光明的前途。最后我以超过分数线四十分、所在大军区第一名的成绩被一所全军重点院校所录取,可惜的是当时在部队招收的战士只设三年制大专,没有本科。我在提干后又去西安读的专升本,那是后话了。
在去上军校之前,我见过林宇飞。
那时候考前有个三个月的复习班就设在当初的新兵训练团。
回到训练团的时候,第一个想法就是终于可以见到林宇飞了,不知道他是不是仍然还是那般冷峻孤傲,还是那样瘦削单薄的样子。之前,我们通过几次电话,但由于我们俩在一起时,本来话就少,不知道说什么,所以电话后来也不常打了。尽管我们都很清晰地知道彼此在心中的那种感觉与份量,但好像就是有一层纸没有捅破似的,不知道有了这种模糊的想法之后,我们怎么突破,如何交往。
见到林宇飞的时候,他一点儿没变,仍然是我想像中的样子。他约我在训练团外面的一家小餐饭吃饭。
“还好吧?咱们一年多没见了。”我问。
“挺好的。”宇飞说。
“去年过年你回老家了吗?我问。
“新兵没有机会,你呢。”宇飞回答。
“我当然也没了。”我说。
“……”
我和他的沉默是我有心里准备的。
“对了,你记得杨驷威吗?”宇飞突然问。
“记得啊,这个‘死阳痿’,走的时候还算是良心发现他。”我说。
“他被部队除名了。”宇飞的回答让我特别意外。我从新兵连之后,除了和林宇飞有过联系之外,其他的战友几乎都没什么来往了。
“他分到新单位后,因为他老乡被一老兵欺负,他看不过去跟别人打起来了。后来好像是把那个老兵的肋骨打断了。部队给他记了大过,去年底就回陕西了。”
饭桌上,我和林宇飞聊的都是这一年来战友间发生的一些事。偶尔想说一下彼此,但眼神总是游移着,便选择了其他不相关的话题。
结帐的时候,林宇飞说他要尽地主之宜,抢着要来,我没让。我说:“去年你送我递须刀的时候,我就答应过要请你的,给个面子,别和我争啦。”
他没再说什么,我又看到了他的眼神中那种我曾经很熟悉的亲情感觉,一闪而过。
我从训练团结束考前培训的时候,林宇飞也许是有什么临时任务,也或许本就没什么事吧,最终他没再来送我。
就像前面有一位回贴的涯友说过的一样,我和林宇飞的故事应该是仅至于此了。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我的初恋,那淡淡的朦胧的爱意似乎没有来得及去感味,不知道如何去表达就匆匆结束了。
然而生活却在你似乎觉得有一些惋惜的时候,会给你意想不到的甚至是有一些匪夷所思的另外补偿,或者说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开始与延续。
[11]
从军里走头一天,勤务连的连长指导员还有我所在公务班的班长专门为我们当时三个考上军校的战士送行。让我觉得意外的是,首长也过来了,虽然就坐了一会儿,也是专门来为我和另外两个上学的老兵送行。
首长仍然是往常那样和蔼的样子,举杯的时候说了一句话到现在我仍然记忆犹深。
他说:“每个人的生存方式各有不同,我认为,我们能成为一个军人,以一个军人一个战士的状态生存,这是作为一个人,作为一个
男人的荣幸。我希望你们到军校好好学习,早日成为一名合格的解放军军官,成为对祖国,对人民有用的人才。”
首长坐了一小会儿就走了。听连长说,连里走过这么多上军校的战士,首长这是第一次到连里来参加欢送宴,这让我觉得挺感动的,也把首长的那句话深深的记进心中。
也许很多没有在部队经历过的人,会觉得首长的那番话说教意味浓,或者觉得空洞,但在当时,我却真的从内心升腾起一种特别振奋与激动的感觉。包括后来从军校回到部队,再到现在已经成为一名普通的百姓了,我仍然觉得首长的话对我来说十分受用。我想,无论我生活在哪儿,无论我的身份有着什么样的变化,但在我的内心,在我的血液里面始终会流淌着那不短的军旅岁月予我的馈赠,我会一直珍惜曾经作为一个军人在军营所根植于我的一切。
已经记不清从当兵的城市到上学的城市去报到的具体时间了。只记得当时坐的是火车,八月底,火车上的人挺多,大多是返校的学生。
我的上铺是一位
男生,对面铺上是一位女生。
车开动后不久,我们就聊起来了。
他们俩是同乡加同学,都在东南大学读书,大二了。
知道我是一名战士去南京读军校,他们和我聊天的兴趣似乎一下子更加浓厚起来。特别是那个
男生,从军事热点聊到什么飞机性能到什么风洞洞库设计的,从南联盟使馆被炸讲到台湾问题,再从流行音乐侃到就要到来的崭新世纪。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包括他讲的军用飞机什么的,也让作为海军而且一直都是干的陆勤的我插不上一句话,尽管是同龄人,但我却不知道跟他们交流些什么,那个时候我好像从内心感觉到一种窘迫,第一次感觉到作为一个战士与一个青年学生在思维方式、表达方式上的迥异和差距。
还好那个女生比较好应付一点,她关心的都是一些部队生活方面的东西,诸如你们部队有女兵吗,女兵好不好看,男兵们帅么,训练辛不辛苦之类的话。女孩长得有点像韩国人,单眼皮,薄薄的嘴唇,白白净净的样子,高高扎起的乌黑的小马尾随着她讲话一晃一晃,挺可爱的。
火车上的时间过的很快。
在两个同龄人的神侃之下,我几乎没有一个人安静地去看那沿途的风景,去想像那马上就要开始的军校生活,火车便到达到目的地,南京。
下车时,他们给我留了联系方式。那女孩叫王亦周,男孩叫宋浩。
我还没报到,不知道联系方式是什么,就答应了他们,我到校后再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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