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军事地形学应该是军训过程中我们最感兴趣的科目了。
因为女更年反复跟我们说过,军事地形学你们可要专心听啊,到时候考试有实地演练的,我们队分组和别的组按照座标方位寻找一个写有内容的纸条,看哪个组最短时间内完成。还说这些纸条一般都是放在什么坟岗乱石当中,并且都是在夜间进行考核,这让我们觉得挺刺激的,有点像侦察兵踩点的意思。甚至我还很不严肃的把这一科目想像小时候玩过的一种挖地雷的游戏。
当时是白天户外训练,晚饭后两小时是一些军事基本常识的教学。比如什么作战文书拟定、军事地形、陆军步兵基本战术什么的,目的就是给大家介绍一些军事基础知识。
在教室,坐我边上的许品邑似乎对什么都感兴趣,只要教员在讲台上站着,他的视线永远都在讲台范围以内,永远都是那样笔直的坐姿,板板正正的。这和我这个机关兵不一样,在不要求坐姿的时候我的第一选择总是怎么舒服怎么坐,在教员讲的不是很精彩的时候,我的眼神总是像猎人一样,准确地寻找我所关心的目标物。
从侧面看许品邑,最有特点的是鼻子。他的鼻子像武侠小说里常常形容年青剑客的面貌时常用到的一个词,就是鼻如悬胆,不一样的是他高高的鼻梁如悬胆般弧度到鼻尖处,鼻尖微微上翘。这种英气中不乏调皮的意味,总让我在听讲中走神。
教员有什么题目需要课堂分组演算或者讨论的时候,许品邑总是很快从他的坐姿中调整过来,有点像个孩子似地对我说,快快快,咱们肯定是做的最快的。
等教员点到我们发言的时候,他却是不会站起来的说话,一般情况下,都是怂恿我起立公布我们俩推算的答案或者讨论的结果,有的时候见我没有站起来的意思,他就干脆提着我的腰带往上拎,强行让我从座上站起来。
有一次我被强行提起来答完问题后,我在我的本子后面写了一句话:小许不许再提我!
他看了一眼,歪着嘴笑了笑,拿起笔,在我的本子在后面接了一句:老严得严格要求!
这种同桌的机会让我和许品邑之间渐渐变得更加接近起来。
如果说,最初只是我毫无原由将他当自己亲近的人,慢慢的,我从他的眼神当中,也能感觉得出他对我不同于其他同学的好感了。
我和他的
关系更亲近一步是在军校的第一个中秋节晚上。
[21]
到现在,我仍然记得那个中秋节。
那是入学封闭训练大概过去二十多天了,国庆节前一个周五的晚上。
尽管是到校后的第一个中秋节,学校除了那丝毫不能促进我们的食欲和兴趣的会餐之外,并没有什么其他的统一安排,要求各队会餐后自行组织活动。我们队长的安排是,各班自己在宿舍内可以打扑克下棋,九点半晚点名之前可以自由活动,活动范围,大院内。这已经是皇恩浩荡了,从开学到现在,这是第一次能够有两三个小时的自由支配时间。
方建东招呼班里其他几个人在宿舍里面打起扑克,我不怎么会玩,就坐在他们边上无聊地看着。正想着要干点什么呢,听到门外有人叫我。
“严班副,出来一下。”正是许品邑这家伙。
“干嘛呢,小许同学?”对他叫我班副,觉得有点怪怪的。
“哈哈,看你坐那儿也怪无聊的,咱们去操场遛达遛达吧?”
心里觉得这个提议太好了简直,脸上还是一本正经地说:“好吧,你等我会儿。”
我回宿舍跟方建东请了个假说去操场上转转,就跑出来了。
中秋的月光确实有一种沁人心脾的美,高高地悬于天幕的月轮,似乎由着千年以来中华民族这一夜团圆望月的传统而变得亲情十足。如水的月色,似乎能让人品尝出某种淡淡的味道,似家乡的桂花清香,如母亲的手擀汤面。
操场上的人还挺多的,三三两两地沿跑道走,也有的就坐在操场中间的草坪上,大概也是对着月亮聊着山南海北吧。
我和许品邑没再去操场,而是到另一块水泥场地边,那儿有一些体育器械。
一到场地,许品邑就跃上双杠,很是熟练地做了几个练习动作。
月光下,动作显得尤其的空灵和飘逸。
完了他坐在双杠的其中一杠上,脚踏着另一杠,看着我说,那语气好像对着他熟识已久了家人一样。
“今天晚上估计是我长这么大,中秋节吃的最差的一次了。”
“哦?都这么大年纪了,还整天惊记着吃呐?”看着他抱怨的样子,觉得挺可爱。
“我21,你呢?”他没注意到我调侃的语气,很认真地看着在杠下的我,问。
昏,万万没想到,这个幼稚的家伙竟然比我还大一岁,好像从哪儿也看不出来他比我大,喊口令的稚气未脱,上课答题时的孩童好胜,觉得他应该比我小个三四岁才对。
“靠,长得跟大个儿初中生似的,有21才怪。”我很是怀疑地问。
得知我比他还小一岁的时候,他也作痛惜状,说:“完了,完了,看来我又得当一次别人的老大了。”
“歇了吧你,就你那发育不良的小样儿,还是老老实实地叫我大哥吧。”
我从双杠的中间撑上杠,对着他坐下来。
“你怎么不跟你班人一起打牌呢?”我问。
“没什么意思。不爱玩。”他说。
“那你都爱玩什么啊平时?”我问。
“没什么爱玩的,看看书,打篮球什么的吧。”他说。
“嗯,看得出来,是个好孩子。”我说。
短暂的沉默。
月色笼罩着不远处山上的树林,影影绰绰的。
圆月在蓝色的天幕上,愈发清幽。
“想家了吧?”我不喜欢沉默。
“呵呵,还好吧,两年兵,有点习惯了。”他说。
“只是不知道我妈一个人在家做什么,我爸是过完年去世的。”他看着天上的月亮,像是自言自语的小声说。
看着整天坐在我身边微笑男孩脸上突然浮起的忧伤,我一时不知道怎么安慰。只是下意识的轻拍着他蹬在杠上的腿。
我也想起了我的爸爸和后妈,此刻他们是不是也在牵挂着我呢。
月光深情地抚摸着坐在双杠上的我们,我们仰头望着天空的月亮。
谁也没有再说话了,我似乎听到秋风轻柔地从我们之间拂过的声音,似乎听见秋虫在不远处山边的树丛中轻轻歌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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