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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校光阴
2018-01-17 22:53:31 来源:网络 编辑:知雨 作者: 点击: 评论:查看评论 发表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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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开学就在这种对小许的牵挂和思念中恍恍惚惚地过着。
    
    如果不是听到操场上欢迎新学员开学典礼的军乐声,我还没意识到一年的光阴已经悄然走远。
    从那宿舍的楼道里看到小许探进门来的第一眼,我的大一生活就因为有了这个人,有了爱情而变得充实,明亮,时间飞快地过去了,一年宛如一瞬间。
    其实从那个学期开学开始,我的心里好像就有一种隐隐约约的担忧,如果这一份感情真的不复存在,我的学习,生活呢,我不敢去想象,不知道自己会以什么样的状态走过剩下的两年军校光阴。
    
    新学员欢迎仪式结束,因为第二天才开课,大家有的回宿舍,有的大概是受人所托去新生队看他们同军区的新学员了。
    
    我一个人去了教室。
    刚刚打扫过的教室里空荡荡的,整齐的课桌上已经没有了暑期落下的厚厚尘灰。阳光透过屋外的雪松,从窗户的玻璃上折射在课桌上,苍白而无力。
    坐到我和小许的课桌上,从桌屉里面拿出那本我和小许常常上课时间用来“笔聊”的笔记本。看着里面熟悉的小许的笔迹,看我们在本上偷偷讨论的每一件事,每一句话的内容,包括小许写每一句话时,一边看讲台上的老师一边偷偷写字时的表情,“小许不许不再提我,老严得严格要求”,所有曾经发生过的情景历历在目。小许写的字就跟他人似的,每个字一笔一划,长长的挨在一起,和我有些潦草的字形成鲜明对比,有点像一棵棵挺直的胡杨边上胡乱地生长着一些荆棘。
    突然想起我的另一本课堂笔记。我从后页的封皮中取出了小许那张小学时的照片,那张玉雕般虎头虎脑的脸,那样的天真,在现在小许的脸上仍然依稀可见。照片上的目光仍然那般单纯而清澈地与我对视,可是小许,为什么开学来不了也给我来个电话呢,你知不知道我他妈的现在就像一个怨妇,一个游魂?!
    我把小许的照片紧紧合在两掌之中,靠近我的嘴,似乎想从其中感应到他的气息,他的温度,和他的一切,不知为什么,合掌看着窗外的我突然感到有凉凉的东西从我脸颊滑落。
    疯狂的思念已经将憎恶流泪的我变得如此脆弱。
    
    “严亮!”突然教室门口有人叫我。
    我匆忙收起照片和笔记本,朝门口方向看去。
    一张似曾相识的面孔,脑子却像短路似的,想不起来叫什么名字。
    “不会吧,这才两年,就不记得我了吗?”他朝我走过来,像个老朋友似的关切地看着我。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刚才我一个人坐在教室里的样子。
    我这才想起来了,是文书,新兵连的文书,我在记忆中快速搜索着他的名字,但仍然没有想起来。
    “怎么不记得了,是文书班长啊!”我说。
    “什么班长啊,现在你是师兄,你叫我名字吧,洪伟。”文书说。
    “洪伟,对,去年回家听林宇飞说到过你。”
    “我也是从林宇飞那儿才知道你在什么队的。这不,就找过来了。咱们两多时间没见了吧?你没怎么变啊。”
    “呵呵。”
    “一开学就这么用功,咱们出去走走吧?”
    我把笔记本什么的放进桌屉,和他一起走到教学楼外。
    其实对于洪伟的到来是有些意外,但细想想也是预料之中。因为先前我听林宇飞说到过好几次洪伟也在复习考学的事,还说他的理科基础不怎么好,要考我们学校之类的。
    “前天我就报到了,以为你们老学员来得晚,所以没过来找你。”
    “我昨天才到校的。”
    “咱们学校今年海军就录取我一名,靠,去年考了一年,今年又考了一年,还找了关系,这才考进来了。”
    “挺不错的啊。”
    “你后来跟林宇飞常联系吧?看新兵连你们关系挺不错的。”
    “联系也不多,对,他怎么样了?”想起和小许相似的林宇飞,我这才知道已经好久没有他的讯息了。
    “我从连里走的时候,他说他也就要离开了,好像说是要到汽车团学驾驶去了,他可能打算退伍回家吧。”
    “哦。”
    其实在新兵连我和文书的接触本来也就不多,那一次他带我和林宇飞外出算是唯一的单独接触了,但一共加起来也没说几句话。因此,和他有一种陌生感,加上心里若有若无的想着小许,不知道该和他寒暄些什么。
    大概洪伟也感觉到我心里有事,快到他们学员队门口的时候,说:“我先回去了。以后你这位小师兄多照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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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概开学之后有两个多星期吧,小许回来了。
    我记得特别清楚,因为正好是悉尼奥运会开幕那一天。
    
    上午是什么课我记不大清了,只能依稀记得小许站在教室门外喊的那一声“报告”给我带来的种种感觉。
    教室的门是掩着的,没看到小许,但我知道这就是小许的声音,就是我开学之后几乎天天都在想要听到的声音。
    不知道为什么,这声“报告”竟让我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好像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我不知道那是因为什么,是期待,是紧张,或者是别后重见的茫然与惊喜?
    
    小许推开门,他询问地看着教员,我望着他。
    
    他好像消瘦了很多,那种每每让我心动的独特肤色竟然白晰了一些,给人感觉是一个夏天都呆在室内没怎么去户外活动,他的脸上隐约有一丝掩饰不住的倦容。可能是刚下火车回来冲过澡,刚劲的短发看上去好像还有点湿湿的,很清新的样子,陆军夏短袖军装穿在他身上,依然衬托出他的挺拔与英气。
    
    教员说了声“请进”后,小许走进来,掩上教室的门。
    
    从我身后走过,坐到座位上,一种熟悉的气息应该是他的军装和身上的淡淡味道,从鼻孔钻到我的身体里,我的小许重新回到我的身边。
    我想如果不是在教室,如果周围没有人,我一定要拥住他,我们什么也不做,也不说一句话,两个人就那样拥抱着,静静地,紧紧地。
    
    找到教材,取出笔记本,拿出笔,坐定的小许几乎看都没看我,脸一直朝着讲台上的教员,很快就进入到教员所讲的内容当中去了。
    当时,自己心里头隐隐觉得有一点失望,不过仍在安慰自己,这毕竟是上课,而且他刚回来,他们班的人估计都在看着他,我们俩当然得注意点。因此按捺住一肚子想要说的话,没有拿出我们的“笔聊”本私下聊天,心想,还是等下课再说吧。
    
    下课,午饭时间。
    值班区队长说,直接从队门口集合去饭堂。
    小许不在的这些天,排队去吃饭让我觉得简直就是脱裤子放P,再也无聊不过的程序,然而小许回来了,又站到我的前面,队列在我的感觉当中重新变得趣味盎然。
    我像以前那样偷偷地向前碰小许向后摆臂的手,但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碰到他,他的手臂就立马改变了幅度,不再碰到我。
    
    在饭堂,我用余光注意着旁边桌的小许。
    看他起身,我也跟着离开了饭堂。
    
    “怎么今天才回来,赶回来看奥运会开幕式啊你?”
    出了饭堂,我好像是在逃避什么,没去想他回来的一些举动,而是还用以前两个人私下里说话的那种语气问小许。
    “开幕式?什么时候?”小许问。
    “靠,今天啊,估计就能看看新闻,看不了直播了。”
    “我都忘了。”
    “忘了可不行,暑假咱们还打赌这次中国代表团的金牌数呢。”
    “哦。”
    小许若有所思的样子,好像有什么事似的。我想他大概还在担心家中生病的母亲吧。
    “对了,你妈妈出院了吧?”
    “暂时出了。”
    “还是以前你说的腰疼吗?”
    “嗯。”
    “怎么开学不回来也不打个电话说一声,害得老子茶不思,饭不想的。”
    我的故作幽默,小许并没有接招。他好像有点不自然地看了看我,说:“回头再聊吧,我上服务社去打个电话。”
    还没来得及等我说陪你一起去,小许就转身一个人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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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队里召集各班骨干开会的时候,我这才知道小许母亲的病情。
    女更年说,小许的母亲现在在家进行保守治疗。她在小许开学打电话来续假的时候,专门通过小许找到他母亲所在医院的主治医生,那位医生说这位患者根治的途径只有一个,那就是换肾,进行保守治疗,效果不大,而且后果非常不乐观。
    她说,在医生跟小许说完他母亲的情况,并告知他健康人捐出一个肾之后仍然可以正常生活的常识后,小许几乎想也没想,就要将自己的肾取一个给自己的母亲。那位主治医生在电话里说,你们的军校一定要表扬一下这个孩子,不愧是一名解放军,很有主见,很孝顺,也很勇敢。不过,在医院在给小许做了检查之后,发现这对母子之间并不合适做肾移植手术,只好放弃,另等肾源。
    女更年说这些的时候,丝毫没有平时讲台上那样的絮叨感觉,而是像一个慈爱的母亲在说自己的孩子。
    她说,换肾的费用是平常人的家庭根本无法承受的。小许是我们学员队的一分子,我们同学的困难理所当然是我们大家的困难,据我所知,小许的父亲已经去世了,家里就他和母亲两个人,在这个时候,我们要让小许感受到来自同学们的爱,感受到学员队这个大家庭的温暖。
    
    这时候,我突然从内心觉得一种深深的自责与愧疚。
    母亲,对于母子相依为命的小许来说,也许这个词就是家的全部,就是亲情的全部,也是他家中唯一的精神支柱。我能想象到这一个暑假,小许正经历着多么大的痛苦,而这些他只有一个人承受着。可是我对这些一无所知,无聊的我暑假每天在家无所事事,甚至给他打电话要上重庆去玩。
    
    那天骨干会上,每名骨干都被女更年的话所打动,也都深深体会到了身边的同龄人小许正在面临着似乎与他年龄不相符的困难与艰辛。每个人都向女更年说着自己的建议。除了建议在学员队范围内捐款,有的还建议每个人都小许的母亲写一封信,说不能让病榻上母亲过于孤独,有的说能不能在学校帮小许申请休学半个学期,回家去陪母亲。二班长陈昕建议队长将小许的情况报到学校,看能不能在全校范围内进行爱心活动,说咱们一个学员队毕竟能力有限。
    那一刻,我从大家真诚的眼神和真切的话语中,第一次感受到身边这些同学往日里并不会表露出来的爱与温情。
    
    可是当时我们都忽略了一个重要的方面,那就是我们大家都没有考虑到当事人小许的想法和态度。
    后来我听方建东说,当许品邑知道队里要为他母亲捐款的事之后,先是跟他们班长陈昕说,他已经解决了医疗费用的问题。陈昕说这是队里已经决定了的事情不好推辞,小许就直接去找了女更年,方建东说,女更年也被小许气的够呛,后来都跟小许发火了,他才接受了队里的决定。
    
    第二天各个班就开始行动了,平时大家学校通知的捐款献爱心的什么还有异议,不过这一次谁也没二话,都是力所能及地伸出援手。
    我从当兵开始一直没让家里寄过钱,包括考军校的时候,老爸问我是不是需要找找关系,寄点儿活动经费什么的,也都被我拒绝了,老爸还一直以此为荣。这次我打电话给家里让老爸给我汇一千元钱。我不好跟他说真实原由,骗他说学校这个学期开了摄影课,每个人都需要准备一个照像机。
    在班里,我和方建东一样,各捐了一百。后来我从女更年那儿要了汇款地址,我把我爸打过来的一千元单独汇了过去。现在回过头来想想,其实那个时候的想法挺简单的,知道自己也给不了小许更多的帮助,但我必须要区别于其他的一般同学,因为在这个学员队里他是我最在乎的人,我是他最亲密的人。
    女更年在捐款结束后讲评时通报了一下各个班的捐款数额,还特别表扬了两个人,一个是五班的江岚,一直和小许一起播音的那位女生,她捐的全队最高,500元。
    另一位让我有点意外,是我们班的王昊,捐了300元,和队干们的数额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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