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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我妈来看过我后我一直没再梦见过平子,可那天晚上我却做了一个梦。
梦里我看到雷公山上不知什么时候有了一座高高架起的桥,从最高的雷公顶一直向远处的云端延伸过去。平子仍然同以前一样光着身子,背着我走在窄窄的桥面上。从桥上看下去可以看到我们的小村,远远的像一片白菜叶子一样被随便地扔在山的旮旯里;白龙潭就在我们的脚下,清清的潭水看起来更清了。我搂着平子的脖子,他一步步向前走着,我慢慢的听到他喘气的声音越来越大,好像很累。我正要问他怎么了,突然他脚下一滑,我们一起往下坠去。在空中我从他的背上离开了,我想抓住他的手可是没有办到,我很快看不到他了。耳边可以听到呼呼的风声,白龙潭在我的眼里渐渐地变大起来,直到它碧绿的颜色笼罩了我的全身,但是我还是一直在向下跌落着,好像没有尽头。
我在失重的感觉中大叫了一声醒来,东东站在宿舍的窗口回过头惊讶地看着我,窗外有早起的同学在晨跑了。我全身都是冷汗。
那天是农历九月十五,霜降。那天是平子结婚的日子,也是我离开村子的第五十三天,星期四。这个日子的确定有赖于素兰他家请来的一个算命的道人。
那个时节天气已经开始慢慢的转凉了,坐在教室里也能感到空气中传来的一阵阵寒意。
我并不知道那一天有什么特别之处,但是因为那个梦,我一直忐忑不安的。整个上午,我的右眼的眼皮一直不停地跳。眼皮跳,没好兆。至少在我们家乡是那样说的。
但事实上那天我很平安地过来了,下午我们班被安排去挖学校的阴沟,我一直都很小心不要让锄头给碰伤,上体育课的时候我也没同往常一样去打球,我好像一直都在躲避着什么、怕发生什么。
晚上熄灯的时候我静静地躺在床上,庆幸自己终于过完了这一天。但不知为什么,有个念头却越来越强烈地在我的脑子里出现,那就是:我一定得回去看看!
平子的婚礼是在老村长和我父母的操办下进行的。
那天,从外村请来的吹鼓手早早就来到了村子里。早饭过后,他们就同一帮年轻的后生一起去女方家接人去了。
平子的小屋被子收拾得干干净净,大门和窗玻璃上都贴着大红的喜字。几串长长的鞭炮被挂在房角的檐下,一些短一点的就拴在竹林里的小树上。杀猪的人拿着绳子四处围追着从栏里跑出来的肥猪,有人从房子后面往屋里搬着柴禾,院子里摆着从各家借来的十多张方桌,小孩儿在大人的呵斥下在人们的腿间钻来钻去。
平子反倒是格外的清闲,他从里屋走到外屋,又从竹林走到井边,但好像没有什么活能让他插手。有一阵,他曾试图扛起锄头去田里干点什么,却被二婶给夺了下来扔一边去了。他无措地站在那里,仿佛是一个多余的人。他只好静静地坐在那里抽着烟,好像大家都在干着一件与他完全无关的事一样。
太阳在云的后面看不到底下活动着的忙忙碌碌的人们,天空阴霾着,多少显得同这样的日子这样的气氛有些不相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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