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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题记:江哥告诉我,其实平哥挺惨的,离婚以后他一下子放纵起来,任意胡为的事情也做了许多。因为419,他的手机都丢了三部,还经常有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到他单位找他聚会,影响很差,所以被停了职。这些事情我都不知道,但也都发生在我和他决裂之前。既然机会只给了他一次,我是要说到做到的,因为GAY也是男人。
但是,谁又曾给过我最后一次机会呢?
接电话的是个声音很亮的人,我第一感觉就判断他是个GAY,他问我是不是肖,我反问他是谁,是怎么知道我号码的。他说是一个朋友告诉的,但不能说这个朋友是谁。
就这样,我认识了江哥。
与江哥熟识之后,他才告诉我,我的号码是平哥告诉他的。
江哥还告诉我,平哥离婚了,具体什么原因并不清楚,但好象跟我有关。离婚以后的江哥异常放纵,还四处认识拉拢着圈子里的人,四处扬言人们一定要认识一下那个肖某某。我很是气恼,因为自察自己并未有太大的过错,怎么就成了他嘴里传播的“狐狸精”了呢?带着些疑问与愤怒我又拨通了平哥的电话。平哥的声音很慵懒,他说:“你不是已经玩儿疯了吗?又上网又去酒吧,哪里还会记得我哟?”
我说:“你离婚了是吗?”
平哥说:“离了。其实就是中秋节那天晚上谈的。你们走了以后我就跟她谈了一夜。她哭我也哭,哭了一夜。我把这么多年的心事全说出来了。妈的,真痛快。她说她其实早就怀疑了,就是没证实。那就离了吧。轻松。”
我说:“那孩子呢?”
平哥说:“归她妈了。房子归我,别的她们都带走,我每个月给孩子生活费。现在不错,我一个人守着空房子,想干啥就干啥,什么时候死了什么时候就玩够了。”
我说:“别这样,你可以重新开始啊。”
平哥说:“重新开始?你跟我啊?你不是要结婚了吗?结了吗?”
我无语。
他说:“你别在那儿胡编乱造了。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心里有数。你不就是想多认识几个人多弄些钱花花么?……唉,不说这些了,亏得我还那么爱你,还为了你离婚。”
我强忍着骂人的话没有说出来,压着语气尽量平和地说:“明天吧,我去你家看你。”
再次来到平哥的家里,感觉反差特别巨大,原来的家具全搬走了,只剩下一只鱼缸所以显得特别突兀和凄凉。他的客厅里也就只放了一只鱼缸和一台电脑。我买了些水果给他,坐在地上跟他说话。平哥竟然变得“妖艳”了许多,走路说话的样子也很夸张。看他的眼睛,充满了阴郁与飘忽不定的闪动,真的太让我感叹唏嘘了。
他说:“听说了没有?前两天我们校东门菜市场围墙塌了压死了三个人。一个老就是我同事的岳父,早晨还好好地散步呢,没买菜就是经过,正好给压死了。人哪,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死了。”
我说:“那活人还得活着不是?”
他说:“活着不就是等死?不过我活得挺好的。现在我的***同志聊天室的管理员了。想踢谁就踢谁,妈的,一天有一大堆死零跟我屁股后面转,三天不搞他们就痒痒。”
我觉得他说话实在很难听,便不想多说什么了。他一转身又爬到了网上去,忽忽哈哈地聊了一会天,又开始接电话,满嘴都是“纯不纯”“帅不帅”“大不大”之类的话。我看着他,虽然他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的,脸庞却透着股浓重的颓废气息。又看着他那空荡荡的家,心里忍不住都是涩涩的。突然我就想起了自己曾诅咒过他的话,“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难道是诅咒灵验了吗?
我的心软了,便说:“平哥,我们好好谈谈行吗?我想,你真的误解我了……我不是你说的那种人,至少,我没卖过自己。你怎么胡乱地把我号码告诉给别人呢?”
他冷冷地看着我,说:“行了,少装正经了。你这个骗子,你骗我还少吗?你说认识人是想写书是吗?你写了吗?你说你春节回家结婚,你结了吗?你还想说什么?少来花言巧语了!”
面对平哥,我真的有了种百口莫辩的感觉,我呆呆地看了他许久,心里疼得一时间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活着。自此我也发誓,只要人说我是骗子,我一定一定一定要报复,一定要狠狠地不留情地骗他、不辜负我骗子的名号。临出门前我说:“不管你离婚是不是跟我有关系,我想,我现在也没房子住,租你房子和你一起出还是可以的。希望你考虑一下。”
他说:“没什么好考虑的。”说完仍旧上他的网去了。
很多朋友肯定怀疑我讲述的是否属实,因为一切过于戏剧化,甚至我自己也怀疑这些往事是不是曾经真实地发生过。但它的确深深地藏在我心底,也让我对同志这个群体一次又一次地思考着,包括对我自己。平哥的变化是所有同志朋友中最使我心痛的变化,但这仍不是我们的结局。
稍后的一天夜里,平哥突然打电话,告诉我他想见我。我穿好棉衣出了宿舍的门,第一眼便看见他站在门口的路灯下,那夜小雪,南方天气里少见的雪花落在他的肩膀上,着刹那我又感动了。
我远远地向他跑了过去,心里想,事实已经这样了,虽然我受不了他那怪异的脾气,但是能生活在一切的同志还有几个是为了爱情的呢?即便是传统婚姻也是一样相互容忍过来的。
我等待着他说:“我来接你,我们一起过日子”之类的话,至少会给我一些抉择的勇气。
可是他说:“我路过顺便来看看你。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我愣了一下,怔怔地跟着他走了很久,双方都没有再说话。我一边走一边生闷气,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转过了几条街又穿过了几条巷子,终于在一座立交桥底下,他带我进了一家名为“同缘茶楼”的地方。
我很快明白了这里是一家同志酒吧。平哥叫了两扎啤酒,我们对饮着。
我说:“你带我到这里来干什么?”
他隐阳怪气地说:“你问我?你不是这里的常客、这里的名人吗?”
“放屁!”我恨恨地说了一句。
平哥说:“你当初说过,诅咒我遇到一个让我值得的人,然后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现在我已经离了,破了。”
我说:“那你找到让你值得的人了?”
平哥说:“没有。他不值得。”
我说:“你后悔了?……告诉你,没有人让你那么做。你一个男人应该对自己所做的一切负起责任来。现在值得不值得先不用说,我负责地跟你说——”我突然把嗓门提高了八度,所有客人都吓了一跳,我说:“这里是同志酒吧,来的都是同志,没什么丢人不丢人的。你大声宣布一句我爱你,我就跟你走!”
酒吧老板闻声立即过来拉我,说:“别这样。”
我的怒火已经压制不住了。我不明白一个能够有勇气跟妻子坦白抛弃家庭子女而追求自我的男人,为什么就不能光明正大地追求自己的所求,反而搞出那么多偏执的花样,闲生那么的是非呢?有什么话直接说,想就想,不想就是不想,何必呢?何苦呢?
平哥很显然没有料到我突然发怒,嗫喏着没有吭声。
我仍旧大声地疯狂地说:“你说啊?你不是很有本事吗?割手腕、搞419、为了不值得的人家破人散、机会只有一次,我不要什么婚礼,你在同志面前宣布一下就行,我就跟你走!”
平哥说:“你少威胁我。难道我做到这一步还得反过头来求你不成?”
我冷冷地笑着,浑身抖着,说:“你说不说?”
他酱紫着脸,狼狈地低着头,低声说:“在我心里,爱是很神圣、很崇高的,是很私人的……”
我的手一扬,杯子里的酒全都泼在了他的脸上。
酒吧老板用力夺回我的杯子,劝解着说:“别这样,两口子总有吵架的时候……”
我说:“谁跟他是两口子?我不认识他。”
我又是头也不回地出了酒吧,一路走着。雪越下越大,扑了我满头满脸。走在一个无人的街角,我扑在路灯杆子上,狠狠地哭了一场。
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平哥,而今六年过去了,或许,我再也不会见到他了。
江哥知道这件事以后,一直说我做得太绝了,但他没敢深说,其实我知道,在江哥心里,一直对我有些敬畏。那些敬畏是无形的,很不具体,可能是年少情况与任性造成了这样的误解,也可能是我过于自我和无情,所以爱与不爱,都会留下伤痕。
江哥告诉我,其实平哥挺惨的,离婚以后他一下子放纵起来,任意胡为的事情也做了许多。因为419,他的手机都丢了三部,还经常有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到他单位找他聚会,影响很差,所以被停了职。这些事情我都不知道,但也都发生在我和他决裂之前。既然机会只给了他一次,我是要说到做到的,因为GAY也是男人。
但是,谁又曾给过我最后一次机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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