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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08-23 17:33第九卷茶是说和客,酒是色媒人第一章久钓不得的丁未终于在节后吐了个泡,主动约请方博年在家菜馆见面,并说明只邀请了他一人
方博年知道那是一家不仅昂贵且有钱也未必排得上队的私家菜馆,私密性相当好,看来丁未今晚终于要亮出底牌了。
按着丁未的指示,傍晚整七点,方博年准时来到四面灰墙,只留一扇窄小红门的院落。从外表看,这根本不像是打开门做生意的样子。
古树参天,盆花妖娆,小桥流水,四方的院落静寂幽雅,芳香扑鼻,恍若冬季里唯一的室外春光。
方博年随着一名宫廷打扮的盘发美女,穿庭过廊,来到了丁未预设的包房,一间门窗雕花,薰香缭绕,古韵浓郁的房间。
刚一进去,房门便被盘发美女默默地关上了。方博年探步向内里走去,丝榻上一张方形木案,丁未盘腿端坐,正慢悠悠地品着青翠明亮的上好龙井。见到方博年,微微一抬手,做了个既请又命的手势。
方博年也脱了鞋,走上榻来,稳稳地坐在了丁未的对面。
丁未不语,直视着脱去大衣的方博年,清水沾指,正端精巧白瓷壶,沸水冲浸,第一杯,泼洒在小小的镂空檀木几上,谓之洗茶。同样的程序,方博年稳稳地又洗一遍,连白瓷壶都不遗漏地沸水浇透。
丁未不动声色,继续观看。
方博年再倒第三杯,凤凰三点头,玲珑剔透地白瓷盅瞬间氤氲成翠,香气飘溢,沁心入肺,令人耳目一新。
一手捏盅,一手扶肘,方博年平举茶盏送到丁未面前。
丁未双手而接,缓缓送到唇边,先嗅后品,浅浅一口,继而放下了茶盅,看向方博年。
方博年自斟一杯,也慢慢地品了一口,回视丁未的研判目光。
“我不喜欢简单的东西复杂化。”
方博年沉静地看着终于开口的丁未。
“可有些简单的东西需要复杂化。”丁未说着让人暂时揣摩不透的话语。
方博年仍然静静地听着。
“你不懂贸易。”丁未忽然话锋一转,直抒已意。
“是的。”方博年坦然承认。
丁未浓黑的眼里闪动着幽光,方博年突然觉得,丁未的眼睛其实很有种摄人的魄力,他,只能不躲不避。
丁未再品,方博年再斟一杯。
“我也不懂”,丁未放下茶盅:“可我不需要懂。”
看着方博年,丁未缓缓道:“你也不需要懂。”
方博年无语。丁未的话,让人揣测不定。
“中国人饮茶很有趣,一种装上茶叶,沏上开水,泡一泡,即可饮用,此为饮茶。另一种不仅要讲究茶具、茶质还要看当时的氛围和心情,甚至是对饮的佳客,一套繁文褥节方才品出点境界来,这是茶道。前者很简单,只是喝一杯茶嘛,后者,很繁琐,也只是喝一杯茶。”莫名的,丁未又将话题引回到茶上来。
方博年慢慢品着,品着茶,也品着丁未的话。
丁未笑了,这是方博年今日见到他露出的第一个微笑。
“我喜欢喝茶,却更喜欢第二种方法,它能将茶中某些不洁之物洗得干净,去除杂陈,让我喝得更有滋味,若能得佳客同品,方能喝得长长久久,身心无忧。”丁未的黑眼睛灵光闪现,射向对面的方博年。
方博年似乎品出这茶里的另一种滋味来了丁未端起白瓷壶,也为方博年斟上一杯。
方博年缓慢端起,欲送唇边,这杯茶,不好喝。
丁未看着,忽然沉声发问:“你为什么和妻子离婚?”
手中的茶盅微微一抖,方博年愣住,丁未静静地等待他的回答。
饮尽一盅,方博年淡淡回道:“我不喜欢女人。”
没有诧异与嫌恶,丁未只是微微地笑了,似乎很满意方博年此时的坦白。
“我喜欢女人,可我不喜欢她们扰了我品茶的兴致,任何人都一样,你,也一样。”
方博年垂目不语。能让丁未请到这里喝茶的人,一定是让丁未放心的人,丁未没有理睬方博年,并不代表他不去了解方博年,在丁未面前,不需要撒谎和隐瞒什么,因为那是徒劳的。
“我想,我的喜好不会扰你喝茶的好心境。”方博年终于学会了丁未的思路和语言。
丁未展动双唇,又笑了,这次的笑容,多了一抹欣赏与愉悦。
“那当初为什么要结婚?”
“为了尽份孝道吧。”
丁未点点头:“唔,我喜欢讲孝道的人,通常这样的人不会没有良心。”
方博年闷声。
丁未继续道:“人生白驹过隙,不过百年而,为人父母者,总要给子孙留点什么,家母也曾为革命的真理舍生取义过,还好,晚年尚享几日我这不肖儿孙的薄福,只盼将来,能将这点薄福延续给后世儿孙,也不枉我这半生的苦心。”丁未几分感慨,威俊的脸上闪现少有的柔和,此时的他,更像一个与朋友谈天说地的文人豪客。
方博年心内暗忖,想来丁未也是世家子弟,背景渊源颇深,对其母的感情相当的深厚。对子女,更像是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一个普通的父亲。
“方佑龙是你……”丁未停而不语。
方博年赶忙道:“正是家父,十几年前过世了。”
丁未轻叹一口气:“是啊,我和你父亲也曾有过几面之缘,人如君兰,品格清奇,想不到……”
方博年淡然一笑:“都过去了,日子总要不断向前看。”
丁未再展欢颜,豪爽地:“好,为了将来,你我二人今日不醉不归。”抬手按了按服务器,不一刻,盘发美女袅袅而进,垂首侍立。
丁未吩咐道:“上菜吧。”
酒吧里,淡淡感伤的吉他声,缭绕缠绵。方博年默然地坐在最不起眼的角落里,听着,想着,也喝着。今天,他选择了这家只能静静听歌,细细回味的普通酒吧,此时,他,需要这样的纯粹与简单。
刚刚喝了一肚子的好茶好酒,让人莫名地想喝点真实可感却又冰冷刺激的液体的冲动。所以,方博年要了一瓶红酒加冰,在一曲一曲的感伤中,红色的液体,轻而易举地不见了踪影。
“再来瓶黑啤。”方博年讨厌红酒没有发挥出正常的威力。
侍者很快如他所愿,方博年自嘲地笑笑,继续将刺激口腔,刺激胃壁的液体输送进去。
三瓶过去后,方博年找着点感觉了。不错,天与地又开始旋转了。丁未的脸也开始盘旋而过。方博年怔怔地失神在这片天旋地转中。
他要的,丁未给了,可丁未要的,他能不能给呢?人生,宛若一个交易所,只怕到最后连自己都要输进去,就真的看不到尽头了。公平吗?似乎很公平,丁未需要把不洁的东西洗洗干净,好安稳地喝他那壶茶,而自己,就是丁未那只洗茶的手。可是,若没有丁未,他又要到哪里喝那壶茶呢?
贸易?差价?转账?方博年冷哼一声,他觉得自己被丁未已经弄脏了那只洗茶的手,不,连心一起都弄脏了。
猛地抓起桌上的啤酒咕咚咚地灌了下去,这是第几瓶了?眯着眼掰着手指,有点算不过来了。去他妈的,就这样吧,管他想怎么洗,我也没亏吃,别人想跟丁未一起喝茶,还没那机会呢。
方博年将瓶中液体一饮为净,舌头不灵活地发挥着最后语言功能:“结账。”
车子摇摇晃晃地停在酒店门口,泊车的男孩见是自家老板,惊讶地张大了嘴,几个门卫跑过来,搀扶的搀扶,提包的提包,方博年笑了,这是自己的王国,现在,一切他说了算。
“放手,听见没有?”
“方总,您没事吧?”
“别碰我,我自己走。”
“方总,我们送你上去。”
“滚。”
几个员工同时送开了手,无措地看着自己的老板。
“没事,让我来吧,一会儿就好了,你们忙去吧。”一个安稳的声音打破了尴尬的局面。
方博年看了看,点了点头,将自己的胳膊主动递了上去。让人安心的海洋味,不错。
一个转身,众目睽睽下,方博年又被人架出了酒店,丢进了车里。耳边是小狐狸无奈地低语:“丢人现眼也不挑挑地方,还嫌自己不够贱的。”
车内的人摇头晃脑,手舞足蹈,嘴里嘟嘟囔囔,也不知道说着什么,几个熏人的酒嗝上下窜腾,呃呃的这叫一个难受。
开车的人扶住左摇右倒的人警告道:“你可千万别吐啊,这可是你自己的车,我可不管洗。”
方博年忽然怪笑连连:“洗?对,把钱通通洗一遍,那黑的就变成了白的……”
开车的人看了他一眼,抚抚其胸口:“好了,安静点,别胡说八道的。”
银色宝马终于到了自己门前。还好,方博年被警告多次,终于没有吐出来,只是眼前的一切更迷离涣散了。
电梯里,方博年垂涎欲滴地盯着那两颗躲闪的紫葡萄,突然说道:“我要吃葡萄。”
“现在没有,很晚了,明天吧。”
“不,现在就吃,我偏要。”方博年摇摇摆摆,耍起酒疯来。
心飞翔 2012-08-23 23:18继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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