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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2-19 16:12姐姐第一个反应过来,转身快步跑向妹妹的病床,我和老爷子也紧随其后,进了病房才发现,妹妹已经醒了,护工大嫂半扶半搂着妹妹,那个被包裹得像木乃伊一样的躯体在护工的臂弯里瑟瑟发抖,一双含泪的大眼睛恐惧地望向对面……
对面的病床上,一名四十左右岁的女患者正掩面嚎哭,地上是摔碎的小镜子和床头柜上被拂掉的水杯碗勺。
“不是叮嘱过你先别让病人照镜子吗?”医生快步走到呆若木鸡的护士身旁,两个小护士早吓得面无血色,半晌才有一个支支吾吾地小声说:“我们……镜子不是我们拿来的,是患者藏在枕头下的。之前……我们已经告诉她要有心理准备了,没想到……”
“我恨你们!为什么要救我?让我去死……”女患者发疯似的大哭大喊,“让我去死……我这样,生不如死……”在场的人无不动容,姐姐心疼地搂着妹妹,妹妹不停地发抖,干裂的嘴唇翕动着,半天才挤出一句:“我……是不是也会那样?”姐姐更紧地搂住那个筛糠似的肩膀不知所措,求助的目光投向妹妹的主治医师。
医生顾不上姐姐求助的目光,马上指挥护士给痛哭的女患者打了镇定针。女患者被按住打了针安静了下来,整个病房也瞬间死一般的沉寂。从大家的议论声中我得知,女患者也是交通事故的受害者。事发当时是一家三口从高速公路夜行回家的途中,暴雨中刹车不及,她老公开的思域轿车直接追上了一辆未开双闪灯的抛锚载重车底部,女患者眼睁睁看着前排座的老公和儿子当场满脸鲜血地埋在挡风玻璃的碎片下,据说在女患者拼死爬出车门的一刹那,车厢爆炸了,后面的车是从火光中救出了血肉模糊的女人……
由于亲眼目睹了亲人的惨死,女患者在治疗过程中完全丧失了求生的欲望,经过十几个小时的抢救才被准许推入重症监护室。还听说整个治疗期间女患者精神恍惚,完全不配合医生的治疗。而这次,该是为她进行面部重新修护的术前。安顿好女患者,医生来到妹妹病床前,尽量平静地说:“别担心,她的伤情跟你不同,她是烧伤,你的……会有一个好的治疗方案。”
或许是惊吓过度,妹妹的泪大滴大滴的滚落下来,看得人揪心,尤其是她发现我也在现场的时候,下意识地往被子里蜷缩了一下,我知道,即便是所有的伤痕都被包裹得严严实实,这个原本天生丽质的女孩还是对未来充满了恐惧。
一周后我又回父母家,晚饭的时候姐姐一家三口也来了,自然的,妹妹的伤势又成了姐姐和母亲议论的话题。
那场车祸之后,小区物业就关闭了对着桥头的入区大门,只开了朝东方向的一个门作为业主通道,其余的两个门出车和进车,自然的,妹妹的家人回家都会从我家楼下经过,母亲偶尔遇到老爷子或者妹妹的双胞胎弟弟总会打听妹妹的恢复情况。
那晚,姐姐的话明显比往常少了许多,在老爸的再三追问下,姐姐叹了口气:“宝宝的老师……估计过两天也得接受皮肤的二次修复,也不知道……”
看着姐姐忧心忡忡的表情,我插了一句:“上次我们看到的那个大闹的女患者,应该已经做完二次修复了吧?你这次去看没看她恢复的效果怎么样?”
母亲和老爸也关心地开始追问,姐姐一边叹气一边表情复杂地收拾着桌上的碗盘,默不作声地往厨房端去。
这可不是我这老姐的性格。母亲也一边收拾着一边跟了上去,我一边把小外甥往阳台上支一边竖起耳朵,只听姐姐一句话飘过来“哪个女人能接受自己的脸被毁掉啊?上次看她那样我就知道她自杀是早晚的事……”
我的头嗡的一声,脑海里竟然瞬间浮现的是女患者结痂变形的脸和妹妹那双含泪的惊恐的眼……
或许是婚礼上妹妹含泪转身的一幕拨动了我心底一隅的柔软,我匆匆离开父母家回到了LP和我的小窝。LP看出了我的心事,我索性竹筒倒豆子地说出了原委。
“靠,那女孩是在暗恋你吧?”敏感的LP一脚把我从沙发上蹬了下去,“你不会一点感觉也没有吧?”
“我当然没有啊,我是GAY嘛。怎么会对女人有感觉?”
“少放!”老婆一把揪住我耳朵又提上沙发,“别以为你比我多喝几滴墨水就跟我这儿打马虎眼啊,你明明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感觉。”
“我明明真的不知道你问的是什么感觉!”我歪着头试图拯救自己的耳朵,“我向毛主席他老人家发誓,我跟你在一起以来真的守身如玉啊……”
LP定定地看了我一分多钟,啪地点燃一根烟,长吐了个烟圈缓缓地说“我是说,你不会感觉不到那女孩是在喜欢你吧?”不等我再次辩解,他又缓缓地冒出一句:“为什么不告诉她你是同志?你不觉得让那样单纯的一个女孩傻傻地暗恋了那么多年已经是在作孽了吗?找个机会告诉她,别耽误人家……”
我这才恍然大悟,是啊,这么久,连家里人都不知道我是同志,何况那个女孩?醍醐灌顶啊!
LP告诉我,在跟我好上之前,他一直在暗恋一个直男,暗恋了很久,直到那人娶妻生子,这个过程中经历了很多心酸与失落,所以知道空欢喜一场的痛,他不希望那个女孩因我而受伤,哪怕我是无意。
在LP的鼓励下,我终于决心,向妹妹说明一切,然而却没有想到,冲动之下的出柜差点害死了那个单纯痴情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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