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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楚地记得那天是母亲节,我硬着头皮提着大包小包回家尽孝。说实话,我在心里非常在乎父母的,只是嘴里说不出肉麻的话。在单位我是能言善辩的事业男(尽管也没混到事业有成),到了家里却成了闷葫芦,不管心里对家人是怎样的惦记与牵挂,嘴上就是说不出来,连LP都对我的内外不一气不打一处来。
话说那天我远远就看到距离小区很近的隔街马路上围了一群人,闹闹吵吵的人声和渐渐清晰的救护车鸣笛声让人心里突然不安起来。或许是年纪大了,走出了毛头小子的圈子就越发的感情脆弱,生怕某天或某市某刻听到关于亲人的什么坏消息。等我心情复杂地凑近人群围成的圈子时,救护车已经咆哮着开走了,人群渐渐散去,只剩下地上的一大滩血和一只老式的女式皮鞋。
我的心重放回了肚子里,家里三女四男,老妈在两个姐姐的带动下俨然时髦老太一个,这种老式传统版的鞋子她是万万不肯穿的,两个姐姐虽然今天也回家,但平时穿的鞋子都是能当凶器刨死人的那种高跟,俩姐夫和老爹当然被排除。呵呵,我不由得笑自己的脆弱,突然间意识到亲人平安健康真好!
谁知刚到家,就看见姐姐和老妈在厨房边忙乎边唉声叹气地议论着什么,我心虚怕他们又开始重点转向我的解体婚姻,自然绕开他们直奔客厅,经过厨房的时候却不经意地听姐姐说了一句“也不知X老师老怎么样了,但她家老太太肯定是不中用了,刚才我去看的时候老太太鞋都飞了……”
我的头嗡的一声,“X老师”不是娟吗?姐姐一向这么称呼她的,难道……
我的心猛地一沉,竟然又想到了若干年前我婚礼上妹妹转身离去的背影,直到我和妹妹在登记处登记的那天十指缠绕的那一刻,我才发现,身为gay,虽然我一直只对男人的身体感兴趣,但在内心深处,还是挺期待一份不同于同胞手足的温暖的。
吃饭的时候大家闲聊,姐夫率先把他们看到的惊人一幕向全家报道。原来,姐姐一家刚走到父母所居住的小区门口的时候,远远就看见“妹妹”一手挽着母亲一手拖着拉杆箱从马路对面的出租车上下来,小区的这个门位于高架桥下桥位置,门前的马路是单行线且禁止转弯,就在小外甥指着妹妹对姐夫喊“那是X老师……”的同时,砰的一声闷响,一辆从高架桥上开过的载重车将母女俩撞飞了斑马线,小外甥顿时吓得大哭……
说到这,姐姐、姐夫和爸妈一阵摇头叹息,小外甥哇地一声又哭了起来,还一边哭一边抽抽搭搭地问姐夫:“爸爸,老师会不会死啊……”
我听得心惊肉跳,想到那个纤弱的女孩和载重车的明显对比,无论如何也不敢再往下想。
母亲节的晚餐,就是在这个惊人的消息中草草收场,然而让人意想不到的却是,在同一天,这个城市有个女孩在母亲节这天永远失去了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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