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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东东计划好溜出去的时机,是学校开运动会的那天。反正我们都不是运动员,在学校也只能帮别人抱抱衣服、喊喊加油。那天天蒙蒙亮我们就悄悄起床,踏着初春时节乍暖还寒的晨露走了一个多小时,才找到了工地上。
远远望去,到处都飘扬着红旗,到处都是人。站在高处,山下的人好像是一群一群的蚂蚁,机械地挖着土坯、抬着石块。两台推土机静静地停在一旁,不知是因为没有油还是压根儿就没法派上用场。没有号子、没有歌声,同课本里描写的工地完全不一样。要在这么多人里找平子无疑是大海捞针。经过侦察,我们发现离工地较远的采石厂好像有几个当兵的在那闲逛。采石厂是工地上活最重的地方,又有当兵的,平子一定在那里没错。好在这些山同我们村边的山也没什么两样,我同东东在树丛里钻来钻去,一会儿就到了那采石厂的崖上。我一眼就看到在崖底的平子。
他赤裸着上身,皮肤变得更加黝黑了,随着他一下又一下地举起沉重的锤子,胸前和肩上的疙瘩肉有节奏地伸缩着。锤子砸在钻入崖石的钢钎上,让它一点一点地进入石头的深处,把它们撑裂开来。他的身上,笼罩着一层因汗水蒸发而产生的薄雾,仿佛是太阳的光晕,那么耀眼地刺痛着我的眼睛。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我的双目泪眼迷朦。
“那儿,那儿。”东东在我的旁边指着。“平子哥!”我抹了一下脸,叫道。不知是不是被石块滚动的隆隆声和锤子钢钎的叮当声掩盖了,没见到有人有动静。我急了,站起身来大声叫喊:“平子哥!!”
平子停下来,四周看了看,但是没有抬头。他是不知道我在这儿呀!我和东东又顺着坡向下滑了一阵。我不顾一切地在树丛里站起来,现在平子和我相距只有二十米吧。“平子哥!”我听得出我的声音有些颤抖。
他终于转过头来,看见了我。
“平子哥!”我从衣袋里掏出一包东西,举起来向他晃动着。我还是看不到他有什么表情,他的脸平静得如同冬天的池塘,一丝涟漪也没有。他好像被我的出现惊呆了,又好像什么也没看见。
一个当兵的却发现了我们。他飞快地跑了过来,一面跑还一面喝叱着:“哪里来的小孩,走开!”我赶紧把手里的东西向平子扔过去。就在那当兵的接近我们的时候,我还是回头看到平子把那包东西拣起来打开了。
那是头一天学校伙食团杀了自己养的肥猪改善学生生活发的两个包子,肉馅的,我没舍得吃。还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平子哥,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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