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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都要好好学习。”
我亲了一下他的额,“嗯”。
没什么意外,就预料中的一样,我收到了北京一所名牌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他说着那个学校的那个专业是国内最好的。
他特别高兴又略带忧伤,忧伤以后的分离吧。
他没有手机,我让他配一个。他说没那个必要,“想念一个人的孤独不也挺好吗?”
记得有一次QQ聊天,他说好向往那些重点名牌学校,他要在那里就好了。我回言,你不是名校的家属吗?好一会,他发过一个满脸羞红的头像。
快乐的时光匆匆而过。一年了。
福祸
他说没有绝对的福,也没有绝对的祸,福和祸是可以相互转换的,就看你怎么去把握。可不管怎样,我认为那是祸。
国庆回家,母亲憔悴了好多,念叨着要我好好学习,照顾好自己,说她对不住我。离家时,母亲看我的眼神怪怪的。我还以为母亲一个女人压力太大,劝她不要太操心。
期末考试刚刚结束,我就匆匆赶回家。似乎有种不祥的征兆,母亲好长时间没打电话了,家里的电话没人接,手机也停机了。我问他怎么了,他说没什么,让我好好读书,安心学习,阿姨最近比较忙。但再忙,也不至于那么长时间出差、停机不给我说一声啊。
“我家出事了吗?”
天已经冷了,他围着灰色的围巾,很沉默,像是灰色的云。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妈她怎么了?”
“阿姨涉嫌做假帐、挪用公款被证实,你家被查封拍买了。判刑5年,在P劳改场,月初可以探望。”冰冷的像是刚刚融化的水袭过。
晴天霹雳,我不知道我是怎样到他租的那间小屋。
那些天心情糟的要命,他一直陪在我身边。时常学到很晚,整个人消瘦了一圈。
见到母亲时谁都没有流泪,只是怕别人更加伤心。
考完研快要春节了。他家里人可能大概知道我家的事,那个不平凡的年是在他家过的,躺在他的床上感觉暖暖的。
一个礼拜后,我们回到那间小屋,他看的出我在他家不习惯。他在一家杂志社找了一份兼职,每天都拎回一大摞文稿,常写稿、校稿到很晚。他说我能安心学习就是最大的好事了,他能忙得过来。
我想去打工,找个活干,下学期的生活费都成了问题。我说给他听时,他一脸冷色,“你还是好好学习吧,不然怎么会申请到奖学金出国呢。我现在手头有三千多,那份兼职干下去,到5月份你下一学年的学费生活费就够了。你下学期的生活费我给你存了张卡,每月400,凑合着用,六月份我就工作了。”
我紧紧地抱住他的肩,仿佛把两只手都要嵌进去,他拍拍我的肩,说还要去改稿。
开学了,我很快找到一份兼职,没有告诉他。有一次他打电话(手机留给了他,他的用处比我大),宿舍的说漏了嘴。他大发雷霆,他从来没有那么凶过,那也是他唯一一次对我发火。
“你找什么兼职,你不要学习,不要出国了,钱不够用,我再给你寄!”他简直是咆哮。
第二天我打电话说辞了时,话筒那边好像有流泪的声音。
我已没有不好好学习的任何理由,学习也没不好的任何理由。
考研成绩出来了,我问他怎么样。
“不用问了,没考着。”
小屋
“我已在北京联系好工作,毕业论文答辩完就过来。是一家杂志社的助理编辑,离你们学校不远。你看有没有合适的房子租一个。”
他是6月25号到的,比以前成熟老练了不少,又瘦了一点。房子离学校和杂志社都不怎么远,一个带小厨房、卫生间的24平米的小公寓楼,还有一些简单的家具,特不好租。
他说虽然小了一点,但有自己的厨房和卫生间,“多少钱?”
“每月400,水电费自付。”
“这么金贵。”
他买来涂料,我们花了两天粉刷一遍,亮堂了许多。他从旧货市场上搬来一些用得着的家当,还收拾了一些厨具。我把学校的电脑搬回来,他用得着。在我们拥挤的小屋,我感到生活的实在和温馨。
通常5.30他就起床了,写一会东西,准备早餐,吃毕就去上班。中午不回来,晚上一般6.30在晚市上买菜回来。他负责做饭,我洗锅刷碗,先后打碎了4只碗,他笑着说岁岁平安。听他清脆的打字声,我学英语。有时会突然亲对方一下,然后拥在怀中。每周两次云雨,就像是两条河融到一起快乐的奔腾。我感觉那就是我们的家。
那个国庆我们没有像往常一样出去,在那间小屋中,他忙着赶稿,我学习。过年他几乎没怎么放假,匆匆回家两天,看望母亲还是硬挤出的一天。我们坐晚上的火车,第二天呆一上午,中午就乘大巴回来,他活很多不能压着。
……
大三的暑期他给我报了新东方TOFEL的辅导班,我说自学就可以了。他说该花的钱还是要花。
寒假,我们同去看望母亲。他细心的带了母亲最喜欢吃的东西,我给母亲说了近来的大概,当然省掉了我们的那个。母亲看着他不知该说什么好,“阿姨等你回来,我还给你按摩。”临走时他这么说。
朋友
那天他回来,说是一个好朋友定婚了,是高中时最好的一个朋友。他喝了不少酒,也说了不少话。
我们在那个小城的一中上学,家都在郊区,他在南边,我在北边。我在我三姨家住,他在外面租房子住。每天我6.30到学校时,他就在老师家属院的围墙下背书了。我们背英语,背语文,那时我还背数学(他笑)。
晚上吃饭回来,我们就在那堵墙下背书,天黑时就在教室后面的窗户边借光。记得有一次冬天的早晨,我去时他已在那背书。水房外面的水龙头都冻住了,我忘了戴手套,他给我脱一只手套,就是以前那种薄薄的一块二一双的魔术手套,我背了不到一刻就走了,手冻得都不能翻页。他还在那背,就像往常一样,8.00快上课时才回到教室。
他第一年英语太低,没上本科线。复了一年,是个省内重点。他说如果英语和化学一样好的话,除了清华北大,其他的学校他都可以去了。
第一年考完英语,他说自己考得特别差,心情特别不好。我们从学校的操场一直走到城背后去他家的那条路。天黑后那条路上几乎没有人,他趴在我肩上流泪,“为什么付出总是不等于收获?”
那夜我没有回去,就睡在他住的那里,只有我们两个人。身体里乳白的东西泻出来,就像从门窗上泻进来的月光一般,泛着清冷的光。
他和小城的一个女孩定婚了,他说有些东西是人无法逾越的。
后来他喝醉了,抱着我喃喃,“我不要那样,我不要那样。”
外边是冷冷的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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