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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虽然已病重得难出门了,他对我的爱还是叫我惊讶。好多次晚上睡前的时候,他伸手过来摸我,我问他干什么。他做不了爱,艾滋已经摧毁了他的性欲。
“那不等于你没有需要啊!我要你快乐。”他的手没停下来,继续摸着我。这事我没跟别人提起过,怕难为情吧。可这也就是他叫我爱他爱得那么死心塌地的缘故。
我掀开了被,让他带我进入高潮。
又过了七个月,七个月内他一直病着。我们总以为他也会像很多的艾滋病人,好好坏坏,坏坏好好地延续着日子。他是从没有病过,可是这一病就一倒不起。
一九九四年三月二十一日星期一,我们准备当天复诊后,回他的山庄去住几天。
医生看了他,说,“我们已经用了最重的药,我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你要的话我们可以再加重药方,继续治疗下去……”言下之意,穷途末路。
“好,我明白。停药吧!再下去也没意思了.。”他跟医生的对话,叫我心里不寒而栗。
两个星期前,他就告诉我这情形不能再继续下去,一定要转变。那就是说他要是还不好的话,他也不愿意挽留整天半睡不起的生命。
他这一说我哭了,我想不出别的话,就跟他提了一个要求,“过两个月就是你的生日,我们开一个庆祝会,叫你的家人都一道来,好吗?”他支吾以对地好像答应了我。可是我心里还是苦闷得要爆炸,我不会在他眼前露出半丝愁容。其实多傻,又不是他不知道我的心情。
我叫了一个好朋友去一家咖啡馆。我们坐在靠窗的桌子,面对着大街,我的泪水稀里哗啦地直下,管不了街上的人、店里的人的眼光了。“他的意思很明显了,假如两个星期后医生再没有好消息报告的话,他就想不活了……我只能叫他等到他生日。两个月,顶多两个月……”
两个星期后,看完了医生,开车回他的山庄。一个多小时的路上没有一句话。这大概是最后一次我们一起上这条路吧!这大概是最后一次我们一起穿过这些田野园林吧!我黯黯地流着泪,蒙蒙糊糊地开着车。
三天后的一个中午,十二点半,他对我说,“我已经作好了决定,今天晚上就是了。我跟我哥早说好了,可是我等到现在才跟你说,我怕你接受不了。”
他平静的一番话把我全身的血液冻结。今天晚上?我们不是说好两个月的吗?不可以。不行。我呢?我心里多少的话都说不出来,伏在他身上放声大哭了。
“哭吧,我知道你一直都没有哼过声。”
我一直是一个头脑平静的人,我也了解他的个性倔强,再多说也没用。脑子啊,快转,说什么好呢?
“你走了,不会再有痛苦。可是我们活着的人可不一样。你可以不给你的家人最后一个机会跟你告别吗?二十四小时,我只要你多熬二十四小时,给我一天,让我通知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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