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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美国的第五天,Wendy 的宝宝就出生了,早产两个月。新生儿体重只有两公斤,脑袋不足拳头大,粉色的皮肤上血管清晰可见,像是透明的。病房很静,但仍听不到她的呼吸声,wendy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贴近她的鼻子,感受了几秒才安下心来,“哦,还活着。”
病房外,宝宝的另一位妈妈 Karen 正来回踱步,神情恍惚。听到医生询问 Wendy 的年龄,她突然冲进去大喊,“是我们的宝宝 32 周,你怎么是 32 岁呢!”
“我是 32 岁啊。” Wendy 觉得 Karen 是真的慌了,连她的年龄都记不得。
Wendy 和 Karen 是一对居住在昆明的同性伴侣,经过两年的努力,她们终于在第三次体外人工授精(编者注:体外受精-胚胎移植技术,俗称试管婴儿)后有了自己的孩子。相比于异性伴侣家庭,她们的生子之路上有更多经济和社会上的压力。
“婚姻可以等,但生孩子不行。”目前,同性婚姻在中国大陆地区尚未合法化,但民间非营利组织同语的负责人徐玢观察到,“(同性伴侣)生育子女的需求已经出现。” 尽管面临诸多制度性障碍,中国同性伴侣家庭的生育意愿正在逐年增加,尤其是 2015 年国家实施全面二孩政策以来,户籍政策相对宽松,越来越多具有稳定情感关系和经济水平的同性伴侣选择生育孩子。
2015年12月,怀孕 3 个月的芝麻饼和豆子一起成立了公号,分享如何选择医院和精子库等攻略,并且建立了多个微信群,供已经有孩子或正打算要孩子的妈妈们交流经验。一年后,公号粉丝就涨到 5000 个,超过 80 个同性伴侣家庭有了自己的孩子。
Wendy 是其中之一。两年间,她多次往返美国,打了 300 多针,花费近 100 万人民币,才终于迎来了自己的孩子。
得知早产的消息后,Wendy的第一反应是,“我家要破产了”,她打电话给在昆明的妈妈,要她再准备一笔钱,以支付婴儿住保温箱的医疗费用。哪怕抵押房子,她也要保住这个孩子。
Karen 和 Wendy 在周末前往昆明市郊的大墨雨村看望豆子和芝麻饼。
必须有个孩子
“哇……哇……”靠在床边打盹的Wendy 被婴儿的哭声惊醒,这是她设置的闹钟铃声,每三小时一次,为宝宝挤奶。早产儿无法自己吸吮,Wendy就用挤奶器10 毫升、10 毫升地吸,乳头肿成大拇指粗。
孩子出生后的三个月,Wendy 和 Karen 一直留在美国,24小时轮流守着她。有时候Wendy 起身上个厕所,还没爬上床,就趴在旁边昏睡过去。Karen 有次出门买菜很久没回来,Wendy急得到处找,最后在汽车驾驶座上看到她。车没熄火,窗户紧闭,她们心里一阵后怕。
这个来之不易的宝宝,源于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念头,“总该有个孩子。”
华东师范大学教授魏伟认为,随着同性婚姻合法化进程在全球范围内的推进,西方国家同性恋家庭养育子女的信息大量进入中国,激发了中国同性恋社群关于“家庭”的新想象。Wendy 和 Karen 正是他所研究的这类同性伴侣。她们以恋人的身份在英国生活了两年,感情日益稳定,当Karen提出要个孩子,Wendy 自然地回应,“生就生呗。”
同在英国留过学的芝麻饼觉得,这是“女人的天性”。刚跨过30 岁的门槛,她就产生了当母亲的念头。看着闺蜜的肚子一天一天地鼓起来,她心里也生出一丝幸福的感觉。
但对同性恋者来说,这种天然的欲望被认为是一种禁忌,最基本的生育权成了他们不配拥有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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