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廿七)
唉!出来混,欠下的债迟早都是要还的!
我没有转身,却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哥,那天晚上,你……”小亮子并没把我吻他的事说出口,却说:“你说过,和你睡在一张床上就算是你的人了,那,我,我也算是你的人了,你……”
我恼羞成怒,一把甩开他的手,转身对他说:“你放的是什么狗屁!那天晚上我喝多了,什么事都不记得了!你别瞎说!你再这么说我对你不客气!”说完我再没回头,大步流星走出树林。
身后小亮子对我喊道:“你什么都不记得看我记得!我永远都记得!”
我落荒而逃,惨败而归。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家,没有了灵魂的躯壳还能活多久?如果我现在就这么醉死在床上,是不是也算是一种解脱?我第一次动手打了小月,我不听她的任何解释,也不告诉她任何理由。她被我打的遍体鳞伤,扑到我妈怀里求助,她似乎想说什么,我拿着皮带恶狠狠的盯着她,眼神告诉她如果她敢说一个字,我真的会宰了她!最终她还是没向我父母吐露半个字。如今回想起来,真的觉得有些对不住她,毕竟她也没有错。在我爸下班之前,我赌气离开了家,一连三天我都留宿在风月之地,和一些不知名的婊子们厮混,我听着她们甜甜腻腻的叫我“小哥哥”,和她们做一个正常男人应该做的所有事,腻了我就喝酒,累了我就睡觉,我关掉了呼机,拒绝和外界的一切往来,龟缩在自欺欺人的谎言当中——我是个男人,真正的男人!
三天后,我花光了身上所有的钱,我不得不重操旧业,有了钱我就疯狂挥霍,而我这种“暴发户”似的花钱方式却险些让我丧命。
那天我骑着车正在准备去往哥们儿家的路上,忽然发现前面有一个人站在马路中央。夜深人静,路上无人往来,他逆光站着,我看不清他的长相,却已经感觉到来者不善。当我经过他面前的时候,他对我打招呼说:“哥们儿,借个火儿。”
“没有!”我干脆的回答,脚下猛踩了两下,准备加速离开。
“操!”这人骂了一声,一把拉住我身上的背包,把我扯下车来。我的包里装的是换洗的衣服和洗澡用的毛巾香皂,还有小月给我准备的饼干,白开水。我对他已然有了防备,他刚拉我下车我就抓起自行车冲他轮了过去。那人一个跟头栽倒在地,我拿着自行车冲是去就砸,嘴里骂道:“你他妈的买二两棉花纺(访)一纺,我是干什么的!以后找点子(下手对象)把招子(眼睛)放亮点……”
我话没说完,就觉得身后有人,还没等我回过身,一把冰凉的匕首已经抵在了我的后腰,我一阵酸疼,知道已经扎了进去,却并不很深。身后的人冷冷的放话“别动,我知道你的底子潮(有案底),你现在发财了,兄弟们想借俩钱儿花花,不想伤人,你别不识抬举!”
“兄弟,哪条道儿上的?咱俩盘盘道(套套交情)?你认识曲麻子不?那是我哥们儿。”俗话说好汉不吃眼前亏,听他的话是早就盯上我了,我满嘴的“黑话”,希望能借此躲过一劫。
对方冷笑,说:“兄弟我不知道什么‘道儿不道儿’的,我是绝户坟里爬出来的野鬼一个,今天找上你就算你倒霉,别和我说么有用的,乖乖把钱拿出来,我放你走路,不然叫你见阎王!”
“呵呵,吃生米儿(六亲不认)的?”我冷笑了一声。
“算你说对了!别废话,拿钱!”对方能听懂我的话,说明根本不是第一天出来。
“上三下四,红心在中央。你有……”我做了一个特别的暗号手势,可没等我说完,对方恶狠狠的打断我的话“别他妈的和我磨叽,拿他妈龙虎帮吓唬谁?三老四少算个屌!老子急了一块干掉!”
我刚才做的暗号是本地一个组织的内部特别手势,嘴里说的并不是暗语,而是连三岁小孩都知道的一句帮会口号,完整的是“上三下四,红心在中央。你有刀来我有枪,纵横江湖十余载,谁人不知龙虎帮。”里面说的“上三下四”是指帮会里的七个领头人,分别被称为“三老”和“四少”,他们在本地由来已久,虽然没有香港电影里那样的夸张,可在我们这也算是举足轻重,口号中说的“你有刀来我有枪”也绝对不是虚张声势,黑白两道无人不知,听到“三老四少”的名头至少要给一点面子。没想到今天我碰上的竟然软硬不吃。
还没等我说话,刚才被我打的那个人就从地上爬了起来,他被我砸的一下不轻,鼻子和嘴流血不止,在深夜看来十分的狰狞恐怖。他抹了一把嘴上的血迹,骂道:“老尖儿你和他磨叽什么!操他M的这小子敬酒不吃吃罚酒!”
我明知道今天是在劫难逃,可是身后有刀,我身上没有防身的家伙,吃亏是肯定的,唯一的办法就是想办法跑,那人没等我说话,两步就到了我跟前,嘴里骂道:“操你M的,今天让你认识认识老子是谁!”他话到拳到,一记左勾拳夹风而来,我不躲不闪,这拳正砸在我脸上,我顺势倒下,脱离了身后那人的束缚。可刚一脱离后腰的匕首,我立刻就知道不好,因为我的两条腿又酸又麻,根本不听使唤。显然我对刚才那一刀的后果估计不足。
此时我身后的人也绕到我面前来,嘴里骂道:“给脸不要脸!今天废了你个王八操的!”说完就是一脚,正踹在我的小腹,我刚要爬起的身子再次倒地。
“兄弟别冲动,不就是求财吗,哥们给,就当是交个朋友了!”说完我顺手套出一沓零钱递了过去。那人接过钱来看了看,说:“就他妈的这么点儿?你当我们哥们儿是要饭的?操!三儿,给我往死削!”
“三儿”听了命令,直扑向我,我连忙开口说:“今天身手就带这些钱,改天哥们儿多准备点给你送去。”这句话连五岁小孩都能听出来是胡说八道,他们自然也是不肯相信的。那个“三儿”上来就是一脚,踢在我的下颚上,我疼的差点把舌头咬下来。妈的从小到大除了我爸打我我不还手以外老子还没吃过这样的亏,把心一横,决定伺机而动。果然,三儿一脚踢罢,弯腰揪住我的领子,想把我从地上拉起来,我早从兜里握住了一个手电筒,那是一个老实的手电筒,铁皮制作,又沉又粗,是我们晚上用来照明的工具。三儿的手刚搭在我的领口,我猛的掏出手电筒孤注一掷朝他脑袋砸了下去。嘭的一声,手电筒被我砸了个粉粉碎,玻璃片飞的到处都是。那个三儿连哼都没哼出一声,咕咚一下倒在地上。
一切都太突然,等那个叫“老尖儿”的人反应过来,三儿已经倒下去了,而我手上唯一“武器”也已经报废。
“我操!”那个“老尖儿”骂了一句闪电般的躲过我手上飞出去的破手电筒,随后已经冲到我面前,我看见明晃晃的刀子,又看见如喷泉一样涌出的鲜血,我知道凶多吉少,在死前的一刻,我的眼前依稀浮现出了一个人的身影,他无比绝望的看着我,好像有万语千言要对我说,可是我的听力和好,听不清他说什么,就连视力也渐渐的模糊起来。
我只能在心里默默的对他挥了挥手,说:“亮子,对不起,哥得先走了,如果有下辈子,咱俩还做兄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