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减小字体
增大字体“赵主任，我先走了。”
“啊，再见。”我抬头看着那个年轻的女老师微笑地回应了一句。除了自己外，最后一个老师也走了。整个办公室就留下我一个。
待她慢慢走远，我便全身松懈了下来。空虚感强烈地袭击我。每天早出晚归成了习惯。勤奋和良好的人际让自己在一间重点中学慢慢升至年纪主任，并且有机会成为副校长。工资稳定，尚未成婚。我也不会结婚，我的父母早亡，而我是个同性恋。没有家庭压力，而中国还处于将同性恋当成变态的时代，同性恋在中国想要家庭幸福什么的根本是在做梦。
不过，我不为我的性向羞耻，也没有为这个性向感到抗拒。我的思维向来比较西化，同性恋在我眼里就是喜欢的性别不太一样，是很正常的。不过我还是掩藏了自己的性向，毕竟麻烦总是越少越好的。现在，我也算事业有成了。可是却经常感觉无端的空虚。三十多年的人生经历让自己的棱角被彻底磨平，年轻时的盛气凌人早变成今天的圆滑处事。想起之前见到一个初中同学，她说大家都被生活折磨得面目全非了。
呵呵，谁都在慢慢地改变。一秒一分一天一月一年，人在这些岁月中都变了。今年我已经是三十过半的中年大叔了。年轻时的热情我现在似乎一点都不能忆起。只是觉得那时似乎什么都敢作。现在瞻前顾后，生怕饭碗不保。不只是思想，身体也不像那时精力充沛，一熬夜就周身骨痛。或许我原来应该选择作体育老师的，即使那没有什么前途，但至少保证自己的健康。哼，放什么屁呢，那时肯定不会选择这个，那时大概只是想著名成利就，哪里会想名成利就又如何？
我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呵呵，大概人老了。怀疑自身是不是也是一个老的倾向？
我忽然感觉莫名的烦躁，于是在这个无人的办公室点燃了一支烟。反正现在又不用装三好老师。我深深地吸进一口，吐出，看着眼前烟雾萦绕。烟让我慢慢感觉到一点放松，那种烦躁似乎也理清一些。
一点改变，或许我想要一点改变。“呵呵……”我有点被自己这个想法逗笑了，不由得笑出声。都三张奔四了，还改变个什么。怎样改变，辞了工作？以后鬼养我啊？不辞工作，每天还不是依旧朝九晚五。活的时间长了，连模式也规定下来了。改又谈何容易？
模式啊，还真是恐怖。这个无聊的生活看来要陪伴我至终老。而且自己还很可能不得善终，毕竟老年时没人照顾死得还挺快的。我扯起嘴角，自嘲地笑了。然后再点一支烟。我抬头望了眼渐渐昏暗下来的天色，决定吸完这支就回去。
2
“起立！”
“老～师～好～”
“坐下吧。”我保持着亲切的微笑，“请同学们拿出昨天做的试卷……”……
粉笔的声音。笔记的声音。翻书的声音。这样枯燥的生活，我比底下那些高三学生更加厌恶。他们面对这样的生活不过三年，我呢？十几年了。年复一年。日复一日。而且他们是消费者，我收钱做事，可是连抱怨也不允许。于是亲切的微笑成了习惯，他们看着舒服，天知道我摆得多么恶心。或许我已经不太适合作老师了，没有热情的工作要有特破实在有难度。
“好了，今天先讲到这里。记得回去复习。下课吧。”一下课就有一大堆学生拥着我问问题，一点都不体谅我还没有吃中午饭。所以我才讨厌重点中学。呵呵，还真的一点为人师表的想法都没有啊。即使那样想，我还是一副尽心尽力，亲切温和的样子，一一回答了。虚伪，算是社会给我的最大收获。
“赵老师！等等！”好不容易回答完问题，身后又传来了叫我的声音。妈的！到底有完没完。我停下来，回头微笑：“什么事？”叫停我的人是林森。我教两个物理班的物理，一个重点班，一个普通班。这个学生在普通班，成绩算是中等偏上。平时很沉默，也不怎么问我问题。和别的老师不一样，我讨厌优秀的学生。可能他们会让我想起无趣的学生生涯，甚至是社会生涯。但是相对而言我对林森还是较为有好感的，因为他一般不会阻碍我的午饭时间。
他小跑步到我的身边，看着我说道：“老师，我有些问题问你，可是老师应该肚子饿了吧？嗯，要不，我们先一起吃饭，吃完再问？”我有点惊讶，学生下课不愿见老师犹如我下班不愿见领导，一见不是他有事就是我有事。他竟然还要陪我吃饭？我抬头望向他，装作有点犹豫。即使我的心中即为现在学生的发育感概（我的身高1米7多几乎到1米8，我竟然还要仰视观看他，他恐怕已经1米8几了吧。），又觉得自己不是热血教师不想吃饭都不得安生，可是我还是很有礼貌地回问：“不能下午，或者明天再问吗？”他真的一点都不识时务，毫不觉得我在委婉拒绝他，锲而不舍：“嗯，这个，我想早点解决。老师，不能就这个中午吗？”我能怎样呢？只好答应啊。所以我才讨厌年轻人啊。特别他们的不识处事，更让我觉得自己已经变成老奸巨猾的中年人了。
我们学校有专门的教师饭堂，虽然不比学生饭堂好吃，但是静很多。因为林森，我不得不选择在学生饭堂就餐。一顿饭吃得我十分不安生。林森一反他在我眼中沉默寡言的形象，滔滔不绝地和我聊天，甚至话题不知为何还进展到我有没有拍拖结婚之类的问题，我只好笑而不答。我不由得想，莫非沉默寡言仅是他在老师面前的表现？终于把饭吃完，我静静地等他发话。
“这样的老师，剩下只有一年时间就高考了。您也知道我的成绩不算特别好。老师您教物理我觉得真的很不错。所以想请您帮我补课。每个星期天3个钟头。每三个钟，我付给您500块。怎么样？”
3、
这个价格其实真的比较高了。一般而言像我这种高级教师，补课费1个钟100块就差不多了。外快赚不赚？但是放假也要教书实在是比较痛苦。我也不用那么拼搏，毕竟我只需要养活自己一个。我考虑了一下，刚想拒绝，又听林森补充道：“对了，假如只是我有事情而没有补课，例如生病什么的，那个星期的照样给补课费。如果我的成绩真的有所提高，补课费会再提高。毕竟是高三了，我不介意用钱多，重要的是有效果。拜托你了，老师！”末了，他双手合十，一副恳求的样子望向我。本来我就有点为优厚条件所打动，我只是个俗人，钱自然是多多益善，现在他还这样恳切，我也不好意思拒绝，于是我便答应了。
他得到了我的肯定回应，状似十分高兴：“就这么说定了，老师！这个星期开始吧！”他说完看了看表，没有等我回应便匆忙站了起来：“啊！老师我要赶回宿舍了，快关门了！那么，我先走了！再见，老师！”他往男生宿舍方向奔了起来，突然他又转头望向我：“记得这个星期天！对了，我家地址下午给老师吧！”然后，他继续全力冲刺，他终于在宿舍门关上之前进了宿舍。我看着他消失的身影，虽然觉得他有点强硬，年轻人就是急躁，连我这个星期天是否有时间都不问问就自顾自地定下来。但是，又觉得他有那么一点可爱。大概年轻人这种横冲直撞的干劲和纯真感染了我吧。或许这个决定也不赖。至少让我感觉一下年轻的生命。呵呵，我真的老了。
这个星期天按照约定我到了那孩子的家里帮他补课。去到他家，我才明白为什么他能说他不介意用钱多。真的是太夸张了，他家竟然是整整一座山！山顶就他家一枝独秀，真正座山环水环境清幽。林森该不会是那个享誉国际的跨国公司的林氏集团的老总，世界首富之一的林嘉原（真实无此人）的儿子吧？如果真的这样，他为什么请我这么一个寒酸的教师来帮他补课？莫非他想融入贫民阶层，以免自己过于脱离大众？算了算了，谁知道有钱人的脑想的是什么。特别他还是有钱到一个级别。
待我从震惊中回神时，已经进了林森的屋子了。林森出去帮我倒水。这个我倒是挺佩服他的，这屋子守卫是挺多的，可是却没有仆人。据林森说，似乎只有清洁公司每个星期来打扫。毕竟这屋子实在太大了，自力更新是有点难度。放假是他自己煮饭吃的。有钱的孩子，特别是中国的有钱孩子却没有什么懒劲实在是难得。怪不得一直没有人发现他竟然这么有钱。
我环视四周，屋子很大很漂亮，却没有人气。有钱人的通病么？顾着赚钱，却忽略家。想起以前看过的一则故事，说有个百万富翁（故事发生的时代百万是很多的）醉倒在自己家前。有人问他为什么不回家。他醉眼朦胧地望向自己的房屋，说道：“那是房子，不是家。”无可奈何的悲哀，却不可怜，放弃家的选择是他自己作的。我想到林森，从小就在这种家庭长大的林森，每天每天面对这个诺大华丽的屋子该是怎样一种孤独寂寞？我的有点心疼林森，他就那么一个孩子。然后自嘲地笑了笑，我什么时候这么多愁善感了。有些东西，我们无能为力。这个道理我一早就懂了。
这时，林森倒水回来了。好了，什么也好，反正现在重要的是把课补好。现在要他给我提高补课费我可是一点都不会不好意思啊。有钱人嘛，自当为中国的严重贫富差距做点贡献。
4、
一直我就觉得林森这孩子其实还挺聪明的，就是懒了一点。现在帮他补课更加觉得是这样。教这样的孩子就是愉快啊，一点就通，根本不费心力。补完课，林森硬把我留下吃晚饭，盛情难却，我看着这空荡的大屋，头脑一热也答应了下来。
“老师，这些饭菜怎么样。”林森眼巴巴地看着我吃饭，一副期待的样子望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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