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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在身后叫嚷,你慢点,你慢点,又不是去赶课。
到了医院,见着上次给奶奶做检查的大腹便便的白大褂中年男医生,他按着我说的号码从一大叠字单里面找出对应的单子,瞅了一眼,然后一脸的愁云惨雾,一副悲天悯人的神态。
他把单子交给我,示意我坐下听他慢慢道来。他定了定神,说:"病人是你奶奶,是吧。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她患的是食道癌,已经到了中期。"医生的话犹如晴天霹雳,一个呼闪击中我的天灵盖,令我几乎晕厥。
"食道癌,食道癌知道吧?"男医生见我没有反应,反重复着这个词语。
我的确是很少听到这种病。但男医生却说:"食道癌是高发癌症,仅次于胃癌。你奶奶的食管上表皮组织已经形成大量恶性肿瘤,所以会觉得吞咽困难,并伴有胸闷气胀、喛气难咽。另外,还呈现出淋巴结肿大。"他一边把透视片子给我看,一边给我解释。
我觉得脑子里空空的,仿佛心脏不断地下坠,令我快要窒息。我已经瘫在椅子上站不起来。末了,我费力问了一句:"奶奶……有救吗?"男医生便叹了口气,说:"既然是癌症,也只能拖一拖,尽量让老人家活得久一些了。目前的治疗方法有手术、化疗、放疗、中医药等方法,你先回去通知你父母,由他们来决定挑选什么治疗方式。"我咬咬牙,吃力地从椅子里站起来,绕过那一盆繁茂的冬青,踉踉跄跄地走出那栋满是消毒药水味道的楼房,亦步亦趋地走在医院的公园里。
我突然想起那天奶奶把我叫到她的房里面,跟我说的那些稀奇古怪的话,以及她那削瘦得只剩皮包骨的手,心里面噎得慌。
我走过那条木板栈道,两旁是绿油油的麦冬,开出一串一串浅紫色的小花儿。记得以前奶奶告诉我,麦冬的根可以入药,也可以用来泡水喝,可以消炎去暑,是盛夏良品呢。可那时候不懂事的我,只觉得麦冬的种子好玩,用来当子弹射人。麦冬的种子圆圆的,大概有豌豆那么大,深蓝色的种皮,里面包裹着珍珠一样的种子,一掐就破了,流出气味独特的液体。
走过那条麦冬小路,便来到一个水池旁边,里面漂浮着整池睡莲,池畔开着粉红色的夹竹桃,形态优美的夹竹桃就像一只临江梳妆的美丽少女,亭亭玉立。
我看到一个男孩儿,十五六岁左右,穿着蓝白条纹的病服,端坐在水池边,面前竖着一支画板,男孩儿正神情专注地画着公园里那尊石膏雕成的母子连心。
眼前的画面让我想起那个背画板的男孩子康乃文,但我知道,眼前的孩子并不是他。我慢慢走过去,站在他身后,看他全神贯注地画着那尊母子连心雕像,他显然没有注意到我。
我正看得入神,忽然有人在后面喊道:"小华!小华!"我循声望去,是一位四十来岁的中年妇女,眉毛修得细细的,眼睛画得大大的,睫毛刷得长长的,嘴唇涂得红红的,头发打得短短的,挎着一只黑色的皮包,穿着一套白色夏季西装裙,瘦瘦高高的身材,踩着一双高跟鞋一扭一拐地跑过来。
她看见我,冲我笑了笑,眉心一颗大大的黑黑的美人痣特别招眼。她抚摸着那画画的孩子的头,说:"小华,听妈妈的话,别画太久了,外面热,医生说了不能中暑的,知道吗?"叫小华的孩子便点点头,继续用铅笔描着那尊雕像的轮廓。
"那妈妈就走了。你要是想妈妈,就给我打电话,知道吗?"中年妇女正转身要走,又来了两个人,其中一个是大熊,另一个,就是上次收留我过夜并给我做蛋炒面吃的康乃文。
我们三个同时惊讶得叫出声来。大熊拿着一张纸对中年妇女说:"阿姨,这是住院的名单表,刚才您忘记了签名,麻烦您在这里签一下名。"我瞥见中年妇女拿过纸和笔,匆匆在住院表上签下:杜世菊。
她签完名,对大熊说了句小华就交给你了,然后扭着拐着匆匆离去了。
我一时间有些糊涂,只是觉得那个名字十分熟悉,却一时怎么也记不起到底是在哪里听过了。现在,眼前一起出现的大熊和康乃文已经让我感觉十分惊讶了,实在再分不了心去想其他事。
大熊和康乃文几乎是同时问我:"你怎么在这里?"于是他们面面相觑,而后相视一笑。
我对大熊说:"康乃文是我前几天认识的,他在大街上救了我一命。"我又对康乃文说:"我跟大熊是同街邻居,很早就认识了。"康乃文笑道:"我哪有救你一命啊,太夸张了。"大熊则笑得乐不开支:"小康,原来你上次说收留了一只邋遢流浪狗,原来就是小韵啊!哈哈……还真是巧了!"我正纠结于奶奶的病情,任由大熊打趣我。他看我一脸忧伤,又看到我手里紧紧拽着的化验结果单据,不用猜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就知趣地闭上了嘴巴。
大熊走到那个叫小华的孩子身边,弯下腰说:"小华!来,大熊哥哥给你介绍个新朋友!他可是很会画画的哦!"我知道大熊指的是康乃文。小华抬起头来,脸色苍白,因为阳光刺眼而半闭着眼睛。他将手搭在额前挡住阳光,眼睛一眨一眨的漂亮极了,一双眸子就像围棋里的黑子,黑得干脆利索。
康乃文蹲下来,用手扶了扶他的黑框眼镜,笑着拉了拉小华的手,说:"你叫小华是吗?以后我就是你的美术老师啦,不过我希望我们能成为好朋友。所以你就叫我小康哥哥吧。"然后他站起来,看了看小华画的母子连心图,指点道:"如果这里再画点阴影就好了。今天光线太强烈了,雕像显得太苍白。如果画出来没有阴影,就不能表达出较好的立体感啦!不过呢,这副图画得真的很棒,小康哥哥很喜欢,小华画好了可以将它送给我吗?"小华便点点头,苍白的脸上浮起一丝甜甜的笑意。
大熊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康乃文,说:"小康,你先陪小华画画,我送小韵出去。"我便跟着大熊走出医院。走了很远,他才问我:"你奶奶病情怎样?" "很糟糕。"我说,"食道癌,是绝症。"大熊眉头紧锁,揽了揽我的肩,然后又放开我,只在我肩上拍了拍。
"别放开。"我颤抖着说,"不要放开!"大熊便重新揽住我,这次很用力,我觉得自己就像一只快要崩溃瓦解的泥巴人,只要别人稍一用力,就会化成粉尘。可是,我却愿意大熊这样紧紧揽着我,就算粉身碎骨,我也情愿。
我终于颤抖着哭了,我原以为眼泪在那天就已经耗竭,可现在,我却依然泪如泉涌。我趴在大熊肩上,哭得跟个孩子似的。
我呜呜咽咽地说:"为什么是奶奶?为什么是奶奶?她那样慈祥,才六十来岁,为什么会得这样的怪病?"大熊只是轻拍我的背,一言不发。等我哭够了,他才替我试去眼泪,说:"笑着回去,不要让奶奶看到你这副模样。"大熊实在不放心我,便坚持送我回去。回到茶馆,我看到小姑正坐在茶楼里跟妈妈聊天。
大熊将我送回茶楼就走了,说是要去接一笔什么账。我打起精神走过去,小姑见我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问:"小韵怎么了,还打算接你和你焰子哥去我家玩呢,怎么见到姑了也不笑一个啊?"我便把化验单扔到桌子上,淡淡地说:"是奶奶……医生说是食道癌,中期。"小姑一听,没看那化验单就捂住脸失声痛哭起来。妈妈也紧蹙眉头,抓起化验单,看了一通,问:"医生还说什么?" "医生让你们决定选择哪种治疗方式。"我依然一脸暗淡,死灰一样毫无生气。"你们商量准备一下吧。不要太难过了。得了这个病,我们就要做好心理准备,尽到儿孙责任就是。"然后我站起身,说:"姑,我改天再跟焰子哥去你家玩,我先上去睡会儿。"我又浑浑噩噩的在床上躺了好几天,直到有天大熊给我打来电话,急促的电话铃声把我从睡梦中吵醒,我接通电话,那边传来大熊急促的声音:"小韵!你能帮我一个忙吗,我现在很忙,走不开!"我听他这么急,一下子倦意全无,便问:"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你别急,慢慢说。" "我们这里的辰星红十字基金分会出了点账目问题,我现在正协助警方调查,走不开,等会就放学了,你能不能帮我去接一下我弟弟?" "哦。"我说,"好啊,你别着急,慢慢说。" "小韵,你听着,我弟弟叫林明,在红星小学四年级一班,五点下课,你去教室门口等他就行了。今天晚上我可能回不去了,我爸妈也都不在家,今晚你能不能把我弟弟接回家,帮我照顾他一晚?" "没问题啊!"我说,忽然我心里咯噔一惊,问道:"你到底怎么了?你为什么会在警局?你没事吧?"那边一直说没事没事,很好解决的,先挂了啊。
我一看时间,四点半,便踩着单车去了红星小学。我找到大熊所说的四年一班的教室,站在门口等待。当老师从里面出来的时候,我说:"我……我找林明。"那位素面朝天、身体被一袭连衣裙裹得像一只花瓶的女老师便朝教室里尖尖地叫了一声:"林明,有人找!"很快就从教室里挤出一个大大的脑袋,我问:"你是林明吗?"小家伙点点头,背着一只画有蜘蛛侠的大书包,一副俊俏模样。我说:"我是你哥哥熊泽恩的朋友,他今天有事不能来接你,他叫我替他来接你。"林明便从教室里蹦出来,抓着我的手,一边走一边说:"我见过你的!你家开的茶楼,离我家不远!"十岁的小明是个极其聪明的家伙,别看他年纪小,知识面可广泛了,一路上他又是讲宇宙起源、又是讲转基因植物;又是讲奥斯卡获奖影片,又是讲最近闹得正火的美伊战争。我被他逗得直乐,一时间竟然觉得无比轻松。
晚上,我看着小明写完作业,便带他洗了澡,就上床睡觉。我担心小明会怕黑,所以连电视也不看了,就早早陪他一起睡了。他轻轻趴在我的臂弯里,微微的呼气儿呵得我一阵阵酥痒。他蜷着睡觉,活像一只可爱的猫咪依偎在我怀里。
又到周末,焰子哥哥放假,我提议去小姑家玩玩,她都催了好几次了,我们却一直没有去,怕是她都要有意见啦。
小姑家就在沙坪坝体育馆附近,坐公车很快就到了。小姑家是政府公寓,不算奢华倒也大气。公寓小区一排看过去,全是颜色相同、造型一致的房子,干净而且不凌乱。小区花坛里满是油油的万年青,给人一阵神清气爽的感觉。
今天婷婷也放假了,还没进门,就听到一阵舒服的钢琴曲《梁祝》,我轻轻走到婷婷身后,待她一曲弹毕,才鼓鼓掌说:"婷婷钢琴又进步啦,弹得真棒!"婷婷听到我的声音便转过身来,高兴得一头扎进我怀里。别看这丫头才七八岁,可是聪慧得很,钢琴都过六级了。她仰着头看了看焰子哥哥,紧蹙着眉头问:"韵哥哥,他是谁呀?"我捏捏她胖嘟嘟的脸蛋,摸摸她两只可爱的羊角辫,说:"婷婷猜猜?" "大姨家的宝哥哥?"我摇摇头。
"二姨家的琦哥哥?"我又摇摇头。
婷婷便也摇头:"我猜不出。"我便说:"他呀,是咱们老家的一位哥哥,他上次见到你,你才四岁呢,所以当然想不起来啦。他叫焰哥哥。"焰子哥哥一边呵呵傻笑,一边夸赞道:"这城里的小姑娘啊,就是多才多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哪像咱农村里的小孩子,个个灰头土脸,脑壳顶上都是脚印,成天只知道打土仗、爬树、捅马蜂窝啊。"小姑招呼我们坐下,把一大盘洗好的水果端到茶几上,里面有紫葡萄啦、提子啦、香柚啦、苹果啦、鸭梨啦、樱桃番茄啦,丰富得就像一场水果聚会。
小姑说:"你们看电视吧,我去买菜。"我便站起来,"我陪你一块儿去。"焰子哥哥也想去,我说:"你呀,就待在家里陪婷婷吧。你们四年没见了,都生分了,赶紧给补回来。"我便和小姑提着菜篮子出门了。菜市场不远,穿过一条街转个弯就到,所以我们步行过去。我想起婷婷的话,便问:"小姑,你有没有把奶奶的病情告诉大姑和二姑啊?"小姑摇摇头,叹道:"告诉了又有什么用呢?这么多年你又不是没看到,她们哪有真正对老婆子上过心啊?远嫁这么多年,回来看过她几次?所以啊,不说也罢,不说也罢。"我便看到只有二十七岁的小姑愁容满面,仿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似的。在我眼里,小姑一直是个大美人,当年村里面追求他的男子成群结队的,从村口排到村尾。虽然追求她的人那么多,但我知道,她却只对骆扬上过心。小姑虽然比我大十岁,但这丝毫影响不了我们成为知己好友,我们之间,无话不谈。后来她成了戏班里的班花,又唱得一台好戏,颇受欢迎,人们只要一提到她江远春的名字,都翘着大拇指连连称赞。
我们买了只卤鸡、板鸭、一袋饺子、一斤莴笋、一把青菜,就打道回府。我突然想起什么,一个熟悉而又遥远的名字在我脑海里直打转,于是我问:"你知道杜世菊是谁么?"哼着小调的小姑戛然而止,瞪大了一双水灵的眼睛望着我,满脸诧异。
我说:"一直觉得非常熟悉,却总又想不起来。"小姑还是用讶异得夸张的表情看着我,半天才说:"杜世菊,不是焰子他妈么?你怎么突然问起她来了?"我一拍脑袋,总算是想起来了:"你瞧我这记性……难怪我总觉得那样熟悉……前两天在医院看到的,不知道是不是同名。中国人口又多,同名率高嘛。"小姑却不像我那样轻描淡写一笔带过,仿佛对这事挺上心,追问道:"你瞧清楚了没?她是不是眉心有颗黑痣?"我仔细一想,那天在医院瞧见的中年妇女还果真有颗美人痣,惊道:"不会这么巧吧?她不是去河南了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小姑狠狠唾了一口,然后得意地说:"哼,我有一帮好姐妹,可是整条街出了名的探子,我一定要挖出她的底细来。这个臭不要脸的贱女人。"我没顾得上小姑的谩骂,却在心里想,如果那个女人真的是杜世菊,当年那个抛夫弃子的坏女人,要是她现在回头,焰子哥哥会原谅她吗?还有她那个画画的十五六岁的儿子,岂不就是焰子哥哥的弟弟?
我不敢再去想,我害怕越想越多。小姑见我沉思,像个嫉恶如仇的侠女似的说:"别去同情这样的人!既然是出没在医院,哼,肯定是得了什么子宫癌啊乳腺癌之类乱七八糟的绝症,活该她得!韵儿,你不知道当年她害得你干爹有多苦,她这一走,你干爹就背负了一二十年的狼藉声名,一辈子在别人面前抬不起头来!你说她那心是什么做的,焰子,生出来还没一个小时,她就跟那臭男人跑了,焰子可是从她肠子里爬出来的呀……"我安抚安抚愤怒中的小姑,我想,作为市委副书记夫人的她,肯定是近朱者赤,受丈夫影响,成天老摆着一副要为民除害的架势,于是我吭哧吭哧笑起来。笑够了,我才说:"赶明儿让你逮着她,不是让她上刀山就是让她下油锅。"小姑在我鼻子上胡撸了一把,说:"死小子,我还让她浸猪笼咧!"说着说着,便到了家。我站在门口,对小姑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能在焰子哥哥面前提这事。说起来小姑算是我长辈,可她时时处处激愤得紧,好冲动,易生事,反不如我这个晚辈沉着冷静,我真怕她万一一个不小心说漏嘴就不好了。
推开门,焰子哥哥正坐在沙发上,而婷婷则坐在他腿上,神态投入地听他讲着乡村里的奇闻趣事,像听小人图书里的神话故事那样专心。
我把小姑推进了厨房。像她这样的"高危"人士,又长着一张记者嘴,最好找个地方藏起来,免得无意间透露了私秘信息。
看来焰子哥哥跟婷婷算是混熟了,婷婷一个劲缠着他,要他讲故事。我没趣地翻翻报纸,看看电视,就进厨房帮小姑洗菜了。
晚上姑父没有回来。他是高官,日理万机,在我印象中很少会见着他,每年只有在他生日以及春节串亲戚的时候才能看到他。客厅里挂了一幅他下乡视查民情的工作照:头顶斗笠、身披簑衣、手持铁锹、裤腿高挽,正在田里替农民挖排水渠。听小姑说那是九八年特大洪水,长江沿岸好多农田庄稼都被大水淹没,姑父没日没夜地在外面指挥军民齐心抗灾,最后都劳累出一身病来。
在工作照旁边,便是挂着整整齐齐一排奖证,上面写着"以民为本"、"廉洁奉公"、"爱民如子"、"明镜高悬"、"两袖清风"等殊荣。
晚饭间,婷婷都还一直缠着要焰子哥哥讲故事,小姑一边呵责她,一边喜笑颜开地说:"对了,八月底我们有场川剧演出,就在体育馆举行,到时候你们哥俩可一定要来捧场哦。"我呵呵笑道:"川西派名角江远春的演出,我们岂有不去之理?"听我这样一说,小姑就更加趾高气扬了:"那是!别瞧我上了年纪,这身段,这唱腔,啧啧,宝刀未老!"焰子哥哥已经被小姑风趣的话逗得乐翻了,一口饭噗地喷了一地。小姑便更是得劲,干脆把碗筷一搁,退却三步,走到客厅的吊灯下面,做了个甩水袖的标准动作,兰花指高高一扬,眉顾目盼,清了清嗓便唱道:"春香!不到园里,怎知春色如许!"我想,小姑可真像只快乐的精灵。要是她晚生十年,或许现在就是星坛里一颗璀璨的笑星。即使是早生了十年,也丝毫影响不了她高贵典雅的气质;即使做了妈妈,身段却依然保持得那样曼妙,仿佛岁月在她身上不起任何作用。
第二天上午,我、焰子哥哥和小姑三人正凑在一块斗地主,我的手机响起,是茶楼小王打来的。他在电话里急匆匆地说:"小韵!你快回来啊!小灰……小灰他在巫山出事了!"我一怔,这才想起小灰去巫山采购党参都已经将近两个礼拜了,却一直没有回来。这段时间一直消消沉沉,竟然把这事给忘记了。现在小王打电话说他在巫山出事了,我便更加心惊胆战,顾不上手里一副好牌,拉着焰子哥哥就往门外跑,一边跑一边对身后一脸迷惑的小姑说:"茶楼员工出事了,我得赶回去,改天再过来陪小姑斗个尽兴!"回到茶楼,妈妈和小王都在,小王急得团团转,妈妈则冷静地坐着。我进门便问:"到底怎么回事?小灰他怎么了?"小王便语无伦次地说:"他受伤了,现在才醒过来。这几天一直联系不上他,原来他是把手机弄丢了。是这样的,小灰在电话里说他替焰子送了封家信去青龙湾,赶巧碰到有人打架,于是过去劝架,想不到乡下人蛮横无礼,连劝架人一起打,榔头一棒,就把小灰打昏了,在医院躺到到现在才醒过来。"我心里一坠,问道:"青龙湾都是老人孩子,谁会动这么大气打架?"小王瞅了瞅一边的焰子哥哥,才吞吞吐吐地说:"打架的人,就有邱焰他老爸……"焰子哥哥脸色一沉,抓住小王就问:"我爸他怎么了?他为什么要打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小王甩开他的手,理了理被焰子哥哥抓乱的衣领,说:"我也不太清楚,听小灰说好像是跟邻村两个男人发生了口角,那两个男人骂他是窝囊废,戴一辈子的绿帽子……邱老伯气不过才跟那两个人打起来的……还说腿都给打折了……"我吓了一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向性情温和的干爹,一辈子菩萨心肠,连动物都没伤害过,怎么会跟人打架?还没来得及想清楚,焰子哥哥早已经撒腿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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