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减小字体
增大字体“李燃，太晚了，……你回去吧。”
他一下子愣住了。
看着我，闷闷地不说话，然后，缓缓地坐在了马路牙子上。
我也不知道应该继续说什么，就站在他面前。
他垂着头，坐了一会儿。
然后抬起头，又看我，我以为他哭了，但是没有，他只是用那双清澈的眼睛看着我，眼神一闪一闪的，就像天上的星星。
他说：“肖哥……我……想去你那儿住……”
拒绝，是不是太过分了？
不拒绝呢？不拒绝又会如何？不行，真的不行，我知道我就要崩塌，我对他根本没有防线，这个懵懂无知的小孩子，我将会给他带来一个怎样的明天与未来呢？我心里没数，我不敢去展望，这么些年来任成刚把我宠得像一只不会洗脸的猫，不，是我自己一直在宠着自己，我连自己都照顾不了，更不用说去照顾李燃。
我摇了摇头：“不行啊，真的，我累了……”
“真的？”他眉头一促，仍是盯着我看。
“真的。”
“你骗人。肖哥，你骗人。”他说：“可是你骗不了我，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就是不说。去年，在公交车上，那时候我们还不认识，你就盯着我看……我下了车，你跟在我后面，为什么？”
“我……”我根本没想到，原来，其实他，他根本就是留心了的。
他是个少年，但不是个傻子，现在的人都是那样敏感啊，没有所谓的神不知鬼不觉，人们都如鱼一样地游弋，捕捉，寻求和向往，他早就知道我喜欢他。
“李燃……”我根本不敢看他的眼睛，我的心很乱，只好坐下来，坐在他的身边。“李燃……你不是想听我唱歌吗？……我给你唱一首吧。”
我听到传来的谁的声音象那梦里呜咽中的小河我看到远去的谁的步伐遮住告别时哀伤的眼神
不明白的是为何你情愿让风尘刻画你的样子就像早已忘情的世界曾经拥有你的名字我的声音……
我再也唱不下去了。
我怎么会唱这首歌，为什么要唱，张口而出的竟是这一首。
任成刚最喜欢的歌，成天没事儿的时候哼着，哼得我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他吃完饭靠在沙发上休息的时候，洗澡的时候，在公园里散步的时候，开车的时候……我的声音卡在喉咙里，我的泪水忍不住往外飚，我捂住了脸，突然发觉夜风好冷，我好无助。
“李燃，李燃，真的对不起，肖哥确实喜欢你……去年在路上碰到你的时候，我就想，这个男孩子怎么这么好看，真的，特别喜欢你的样子，可爱的样子……我就想，这么好的一个人如果是同志就好了……我真的忍不住，遇到你就想看你，你下了车，我就象着了魔，一路跟着……但是……我真的没别的意思，真的没有……”
李燃一把抱住了我，哭着说：“肖哥，你到底是……到底今天醉了还是那天醉了？你到底醉没醉？上次你醉了还是没醉？上次你脱了我的衣服，你说的什么你还记得吗？你……”
上次？上次……我真的不记得了，什么都想不起来，看来，我确实是忘了形，确实酒后乱了性，是这样，是这样的，我真的是害了这个小朋友，我……
“李燃，你别说了……是我对不起你。”
“我不要你的对不起！”他一把将我推得趔趄。
他站了起来，恨恨地踢马路牙子。
“你到底什么意思？我就不明白，你不是一个人吗？你不是同志吗？你不喜欢我吗？你……”
“我是喜欢你，可是……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去喜欢，真的，李燃，你还小，你的路还长，我……可能不是最适合你的那个人……刚认识你的时候，其实，我和一个人在一起生活着，我们一起过了五年。就是在去参加你们那个酒会当天晚上，他……杀了人……误杀，现在进了监狱，判了十二年……说实在的这件事情对我打击很大，也让我成熟了很多很多……我不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真的，一直撑不起来，以前生活也总是依靠着他，说好听的是我们感情好共同建设我们的家，可实际上……他有老婆孩子，我就像个寄生虫，不，就像是个被包养的二奶……男二奶……李燃，我……”
我的心口痛了起来，像有针在狠狠地戳，戳进去，又窜进每个毛孔，这些话我从没对人说过，根本就耻于出口，但是，我忍不住了，我想说，我终于说了，李燃就象是火，烧得我不得不说。那样的痛快啊，这里的夜真的好繁华，那些车和那些灯，琉璃世界一样的高楼大厦，摇晃着，叠加在他的脸上，那么年轻稚嫩的脸，真不该遇到我，不该认识我。
“那又怎么样？”他叫：“那跟我又有什么关系？！你说，你说跟我有什么关系啊？”
是啊……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我一下子哑住了。
“肖哥，人是有未来的不对吗？”
小小的李燃，年少老成的李燃告诉我，人是有未来的。
然后他走了过来，狠狠地一把把我抱住。
他说：“肖哥我不能回去住，我欠了两个月的房租，东西都被扣住了。”
就这样，我们打了一辆车，两个人靠在后座上，互相看着对方的花猫脸，忍不住笑了。
我们手牵着手下了车。
我们在楼道上轻吻了对方。
黑暗中，他说：“肖哥，其实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15
凌晨四点三十分，李燃的手机响，我以为他已睡熟不响吵醒他，刚想伸手把电话按掉，他却一翻身摸到了手机。
他接通电话，一边压低声音说着什么，一边下了床出了卧室，回手把卧室门关上。
我知道哦他是怕把我吵醒了，他接电话的时候我闭上了眼睛继续装睡。
迷迷糊糊地我又睡了一会儿，猛然醒来，旁边枕头空的，他的电话还没接完？
我打开床头灯，他的衣裤还在沙发上丢着，睡衣也在，他连睡衣都没穿，会着凉的。
我拿起睡衣出了卧室，外面的灯没有打开，卫生间里有灯光透过来。
我拉开卫生间的门，看见手机放在地上，他坐在马桶上，正在抽烟。
“你怎么抽烟了？”我问。
印象中他是不抽烟的，我们喝酒喝得很尽兴的时候他都没点过烟。
他把烟头丢进了马桶，按下了冲水开关。
他说：“没事儿。”
我们回了卧室。
这一觉睡得很沉，他一直抱着我，抱得死死的，让我感觉很温暖，也很压抑。
一直睡到十点多才起床，起床的时候我还觉得自己像是在梦里一样。
真的跟我预想的……不一样，我从没预料过我们之间会有这样的情形，尽管我曾意淫过他很多回。没想到真的，表白了，发生了，开始了。
一下子变得这么近，还真有些不适应。
他在刷牙，对着镜子，满嘴都是白沫，眼皮还有些肿，眼睛里布满红血丝。望着他的背影，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浮上心头。我熟悉这样的场景，对镜子里的人却那么陌生。
昨日今天，人生无常，或许我还缱绻在昨日的惯性里，生活的脚步却早已经走向了下一段。
午餐很简单，我煮了一些汤面，或许是饿了，两个人吃得稀里哗啦的。
这个时候才悄然地找到了一种家庭般的感觉。他收拾着碗筷，我打开电视，随便看了两眼，他已经洗完了碗。
他说：“下午做什么呢？”
我说：“没什么事……我就在家上网吧，看看招聘信息之类。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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