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他为什么有话不直接和我说要在群里跟大家说,他说我已经删了他,他怕他说的话我看不到。我又问他难道对我连一丁点儿的关心和好奇都没有吗,他说一看就知道我在开玩笑,有啥必要问呀,再说就算是真的,他也没资格问呀。
我说我根本没想过要试探他的,只是随口开了个玩笑,没想到这个愚蠢的玩笑却玩了我自己,他说是挺蠢的。我请他回群,他拒绝了,说要不他也想退了。他说最近工作的事很不顺心,项目进展不顺利还挨了批评,我这才想到原来我也没有真正关心过他,我只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计算着自己的得失。
他赌气地说:你不是再也不想见我了吗,我还是把东西取回来好了。见他生气了,我这才开心起来,原来他并非麻木不仁,刺他一下,原来也会疼。
我问他周六还去我家不,他说不去了,我说一想到以后再也没机会和他同床共枕心里就觉得难过,他没回复。
当天晚上我没睡好,心里有种不详的预感。第二天我很早就起床了,连续写了三篇博客《粉色日子.绿色日子.金色日子》、《报应与尊严》和《触摸心灵的手》。这几年来他是唯一一个不断给我创作灵感的人,从《木头人》到现在的这篇连载,我已经洋洋洒洒地写了近万字了,他真的是一个能给我启迪、令我深思、具有典型意义和推广价值的
同志活标本。
那一周我的博客基本天天更新,我把沾满血迹污渍的心灵卫生纸一张张地丢在博客上。而他则静悄悄地呆在我的陌生人列表里,周一给我发来一个问号,周二问我真的没话和他说吗,周三他说他要走了,去北京,我这才紧张起来。虽然我们现在已形同陌路,但这个城市毕竟还有他存在的气息,每天上班经过他的单位和公寓我都忍不住看上一眼,如果他走了,某种平衡就会被破坏,心里某个角落就会空出来。
我劝了他,可他去意已决。
一晃又到了周六,我突然接到了他的电话,说他辞职了,晚上想见见我。我已经在博客里谴责他一周了,刀光剑影,畅快淋漓,如果此时再配上冷若冰霜的送别我想整个故事就圆满了:正义终于战胜了邪恶,邪恶灰溜溜地逃走了,正义看着他的背影冷笑——可我做不到,接到他的电话我很高兴,立即屁癫屁癫地赶往约会地点。
我们去欧罗巴吃的冰激淋,他傻呼呼地一边看《猫和老鼠》一边笑,我点啥他吃啥,我怎么安排他怎么做,顺从得不象他。
我问他那箱书打算什么时候去取,他说今晚呗,我说那好吧,今晚就住在我家,明天把箱子取走……就当我贪图你的肉体吧——我失败了,彻底失败了,故事的结尾正义不光没有战胜邪恶,反而向邪恶臣服。可我错了吗?什么又是对的?和他在一起我本就没有正确的方向,只是信步走着,也许真正的可卑是既没有目标又放弃了延途的风景吧?
“就当我贪图你的肉体吧”,说完这句话后我突然觉得莫明地委屈,眼前瞬间朦胧了起来。
从欧罗巴出来,我说想走走,他就跟着,我们走出去很远才打车。我问他晚餐想吃什么,他说你定吧。一路上他有些闷闷的,我想逗他开心,可试了几次终于还是放弃了,也许这才是离别该有的氛围吧。
回到家里,他才告诉我他身体不舒服。我看了吓了一跳,难为他跟我走那么远,我心疼地给他揉着,怪他为什么不早说。他的心有时候真挺硬的,对自己都这么狠,何况是对别人了。那天晚上,我烫了毛巾给他热敷,手被开水烫得又红又疼,我逗他说就当伺候自己儿子了。
那天尽管他身体不适但我们还是做爱了,想到这也许是最后一次了,突然有了种仪式感——正义与邪恶纠缠在一起,呻吟、喘息、喷发……
清明改成法定假日了,这周只上四天班。上周末由于他有事儿不方便就没把书取走,定在周四来取,他去北京的车票是周五下午三点多的,那天正好是清明。
晚上下班,我去买了酒菜,心里盘算着如何渡过这最后一个夜晚:吃饭、喝酒、搂在一起看电影、睡觉……第二天象往常一样送他出门,只是这一次他再也不会回来。
准备好后我给他打电话,他却告诉我晚饭不能跟我一起吃了,他取完东西就走,晚上他还有安排。虽然失望但我能理解,我们的告别仪式已经进行完了,double一次对其他人来说有失公平。我只好自己喝了一瓶酒,菜随便吃了几口就塞进了冰箱。
他来了,我把整理箱搬出来放在茶几上,他只拿了档案、毕业纪念册和相片,其余的都留给了我。我问了一些他去北京的安排,他说也没什么安排,走一步算一步吧。这时他的电话响了,电话那边和他约了见面的时间地点,他和我匆匆道别就走了。
望着茶几上蓝色的整理箱,我欲哭无泪。生活真是太残酷、太乏味了,一点儿都不如电影精彩。前两天我刚看完《10.5级地震》,恍惚中我把电影中的角色想像成了我,劫后余生之后我最想见到谁、最想说什么?难道是:小汉子,你别走,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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