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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宁帆站到了我旁边。
我赶忙收拾了一下自己的狼狈。
“你有话不能好好说啊?”她显然是对我有点生气,“为什么要弄哭他呢?”
“我也是为他好,”听说他哭了,我心里更难受,“医生早就劝他住院,他每次都是这样。”
“他也知道你是为他好。可你没问问为什么他不想住院?”她似乎很了解他的想法似的,“生病的是他,你别对他那么凶。”
她的话让我觉得内疚,对于安就更放心不下了。
推门进去的时候,看见郭姨正忙着洗碗,宁帆进去把她替了出来。
“郭姨,我刚才有点太急了。”
“没事”她拍拍我的肩,“小安听你的话,咱们慢慢做他的工作。”
对于她的理解,我只能默默点头。
不知道开口能和安说些什么,毕竟我们如此磨擦的时候很少。我在卧室门口犹豫着,还没踏进去,他便撑起身子问,“哥,是你吗?”
听着他如此叫我,心里一股难言的酸涩。
我走过去吻了他的额头,想让他靠在我身上,他却紧紧搂住了我,“你别生气,我听你的。”
我强忍着眼泪,张开口却说不出什么。明明是自己的不是,现在却是他在哄我。
“安,你有哪里不舒服吗?”
他在我肩上摇头。
“为什么那么排斥医院?”我轻轻地问他。
他不回答我。
“我们都很担心,怕你有事。。。”
“我想呆在家里,”我话还没说完,他便忍不住了,“我想每天你和我妈都在我身边。”
“傻瓜,我和郭姨每天都会去陪着你的。”我安慰他。
“我知道,我要是住院,恐怕再也出不来了。”他语气黯淡。
“你老爱瞎想。”我极力阻止他再深入谈这些。
“我不想死在医院。”
他的话,让我感到心悸。紧紧拥着他的同时,我不知道该狠狠地否定他还是无能为力地选择沉默。
“在那里很不自由,多活几天也没什么意思。”他覆在我的肩上,声音很轻,“要是你一定让我去。。。。。。”
“安,我不勉强你了。我只是担心你,只是想你能永远和我在一起。”
“那你不去上海了?”
我被他突然转移的话题弄得不知所措。
“我听到你和宁帆姐的话了。”
那的确是上午我和宁帆谈的工作上的事情。4天的上海会议,对于今后评级和能否调入更好的部门有一定关系,经理力争让我随行。可我却一直犹豫着要不要推拒。今天这次的突发事件让我下定了决心,不能离开北京,不能离开他,哪怕只有4天。他随时可能被推进急救室,而我必须保证那一时刻陪在他身边。
“哥,不去行吗?”他等着我的肯定。
“不想让我去?”我把他搂得更近些。
“你就让我自私一回吧。别去,哪也别去。”他这是第一次在工作上拖我后腿,让我感到害怕。我怕的并不是别的,而是他暗示出的最终别离。
“放心吧,我哪也不去,就在你身边。”
他离开了我的肩膀微笑着。。。。。。
在我让他好好休息时,他拉着我的手很委屈地说,“以后不管你多生气,也别再说不管我,让我随便之类的话了,比挨一巴掌还让人难受。”
我轻轻抚摸他俊秀而瘦削的脸,本来想给他一个完美的承诺,却发现喉咙的不自然。在眼泪没有滑落的时候,只哼了一声算作是答复。
他却像能看到我脆弱般地,微笑着亲吻了我。在他右手拂上我的脸颊时,正好接住了那几颗温热的伤感。。。。。。
我拿什么能换你回来?(三十八)
尽头,是无论如何决绝不掉的。对于那段记忆,我不晓得能不能表达清楚。
再一次复查时,医生坚决地把他留在了医院。在病房的走廊里,郭姨说这是最后阶段了,能做的只是减轻他的痛苦。我隔着玻璃看着病床上的安,突然很想把他带走。带去哪里?我并不知道。我们已经无路可走了,逃得了世俗,逃不过夙命,这就是不公所在。
每次踏进病房,他总是很安静地睡着。身旁要么是郭姨心疼的凝望,要么是平心怜惜的轻抚。我每天下班后去陪住,即使郁飞总是善意地回拒,我仍是不做任何妥协。郭姨对我的坚决不再推辞,甚至连平心都反过来劝我不要着急。我不知道自己看起来是不是有同事说的那么糟,我只知道我妈在医院见到我时哭了。
安和我聊天的时间越来越少,与之对比骤增的却是他的昏迷。白天如果他醒了,特别想我,会给我挂个电话。然后是我在办公室压低声音的呢喃。每次放下电话,又会更想见他。明明是每天都能见到,却还是会疯了似的想念。连我自己都认为不可思议。
晚上的病房里,如果安不醒着,只有各种仪器的声音。在那时,寂静便会温柔地压碎我的思想,使它支离破碎成从前的点点滴滴。他的笑,他的泪,他的让我头疼的固执坚持,他的让我难过的心思细腻。第一次荒唐的亲吻,第一次短暂的别离,一切都是如此清晰。但看到他苍白的虚弱时,一切却又仿佛恍如隔世。每每想到这些,便会眼睛发涩,然后努力去看向窗外,而那里,总是一片黑暗,给不了我任何慰藉。
几个护士都认识我了,晚上查房时总会特别照顾些。我说是安的哥哥,她们便以为是有血缘的。我想我们已经可以以假乱真了吧。
“其实我昏迷时是有意识的,有时候能听到你们的说话声,就是醒不过来。”有一次他半夜醒来时对我说。
“那以后你睡着我也和你聊天。”
他握在我手里的手有着和季节一样的温度,这让我很安心。
话说起来总是很容易。当他昏迷时对我的笑话没有一丝表情,对我的问题没有半点反应时,我清楚地知道,在他模糊意识里根本不可能思考任何。但我还是经常像自言自语般地讲着很多,讲到我觉得自己可笑,讲到我觉得心理憋屈,但只要他能知道我在他的身边已经足够了。
那几天因为他病情实在太不稳定,所以郭姨和我都守在他身边。夜深了,郭姨睡着了,我一个人盯着输液瓶发呆。
“外面的雨很大吗?”他醒过来时问我。
“算是今年第一场大雨了。”我给他擦了擦脸。
“小时候有一次雨也是很大,你拉着我在雨里跑。”
“对,那天风也特别大。”我也回想起那次的大雨,胡同里满是水坑。风把雨伞都吹得翻了过去,根本起不到遮雨的作用,所以我就拉着他一路跑回家。而作为代价就是,我们都感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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