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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他有些为难的表情,心里真是有说不出的感情。是甜蜜?却明明有酸涩在胸口。是懊恼?却实在有感激在涌动。面对如此真实而咫尺的他,两只手臂的力量都不够用,虽然他说我快把他勒死了,我却觉得根本抓不住他。
“我会一直陪着你,好好照顾你。”我有些肉麻地对他承诺,“一起吃饭,洗澡,聊天,看电视。每天看着你睡着,等着你醒来。。。。。”
他似乎并不觉得我的可笑,一脸的依恋与陶醉,好象很满足地问,“真的?”
“当然”我的吻从他光洁的额头向下……
“除非你上闹铃,我才不信你能比我。。。”他后面的话被我封在了喉咙,取而代之的是薄荷牙膏的清凉与爽滑……
我拿什么能换你回来?(三十五)
在一起的那段日子,究竟该怎么形容,我觉得很困难。
郭姨虽然搬了出去,可她在我们这里呆的时间明显长于自己的新家,有时甚至做好了晚饭才离开。李老师也经常过来坐,好象都把我们当小孩子似的照顾。
周末的时候,平心总是买来好多菜给我们“改善伙食”。每当他们全家人一起时,我便借口要回家吃饭,给他们一家人相处的时间。因为这,安有几次生我的气,不过考虑到我也要偶尔回家照顾一下父母的情绪,他也能很懂事地理解。
而对于我爸妈这边,他们没有埋怨什么,甚至退休的老妈还经常陪郭姨一起聊天,开导她。我为自己能有这么一位好母亲感到欣慰。
如果短暂也可以称之为永恒的话,我想那就是我向往的一生最好的归宿。那
种甜蜜与亲昵就象是梦中的幻象,幸福得让我感到惶恐。推门进来看到他安详的睡相,或是迎向我的笑脸,每看到一次就增添一分依恋与不舍,让我不敢去想象有一天失去了会是什么样子。
然而即使是不愿,不敢,有些事实却是不得不去正视的。因为每个人都明白,自欺欺人是没有任何好处的。我清楚地知道,他正在憔悴,衰弱,象一朵日渐凋零的花朵,在与时间争分夺秒。
因为视野缺失是逐渐的,所以到完全失明这个过程,他和我们都是逐渐适应的。
那天从医院检查回来,郭姨告诉我,他的病已经进入不稳定期,医生建议尽快住院治疗。我知道,一定又是安在闹别扭才没能住院。
晚上,我一如往常一样,把水和药递到他手里。
“每天要吃这么多药,烦死了。”他一边伸手接,一边抱怨着。
“住院治疗可能就不用吃这些了。”我试探地问他。
他没有搭话,头一仰,把好几片药一齐放进了嘴里。可能是因为很难下咽,他把满满一杯水都喝光了。
“你自虐啊?不怕噎着?”我拿走他手里的空杯子。
他还是不理我,拉上被子躺下了。
他就是这样,遇到不爱听的话,也不争论,只是耍些小脾气。相处久了,对付他的这点任性,我还是有办法的。
“周末想去哪儿玩?宁帆和大名他们都有空。”我躺在他旁边,扒着他的肩膀问。
他还是很不情愿地闭着眼睛矜持着。
“听说植物园最近弄得可漂亮了,他们想去拍照呢。”说完这话,我突然觉得懊恼。安的眼睛完全失明了,一片黑暗里,“漂亮”一词对他是多么残忍啊。
“你要是不给个意见,我可告诉他们不去了?”说着我拿过电话假装拨号,用力之大好象快把按键敲烂了。
“植物园有榕树吗?”他拉着我拿电话的手臂问。。。。。。
因为得到了肯定,他很快忘了不愉快,期待着周末的植物园之行。
望着他平静的睡相,我久久不能入睡。已经到了连‘医院’两个字都是绝对禁忌的时期了,我们的幸福还能享用多久?
“江南哥,你看那花多漂亮?”
闭上眼睛,我又想起小时候,上学路过的街道旁,新植的榕树上开了好多扇叶形的粉色小花,毛茸茸的,很可爱。那是我们第一次看到那种花,安很喜欢。
“你说那花是什么味的?”
安就是有这毛病,想让我帮他干什么不直说,拐弯抹角。
“管它呢,不是香的就是臭的。”我故意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径自往前走。
他见我没有要帮他的意思,独自爬上了围栏。因为个子矮,踮起脚尖仍是差那么一点点。
望着他求救般的眼神,我无奈地站上围栏,帮他揪了一杈。
“丫头片子才爱花。我看你上辈子就是丫头片子。”我虽然帮了他,可仍觉得自己荒唐,于是向他抱怨几句以找到心理平衡。
他定睛地看着我,用一种很委屈的眼神。让我不忍心继续自己的戏弄。
他一边闻,一边裂着嘴傻笑。
“香吗?”我也有点好奇。
“香”。
我拿过来一闻,根本一点味道没有,“哪香啊?”
“你使劲吸气就闻见了。”
我几乎把那朵花一起吸进鼻子了,除了花朵因为新鲜特有的味道,再无其它香味可言。
“这也叫香?”我把花重又掷在他怀里。
他根本不在乎我的话,高兴地捏着花枝转着,看着,闻着。。。。。。
躺在床上,感受着安靠在我脸上的,光滑的额头,突然好想再闻一次榕树花的味道,他喜欢的味道。。。。。。
五月中旬的阳光,比初春时温暖,又没有盛夏时毒辣,我喜欢。
宁帆开着她的小奥拓载着我们去和大名他们会合。
在植物园的停车场上,除了李珊,竟然还有一个漂亮的女孩。不用问就知道是三儿的朋友,因为他交朋友好象只看脸,总给我华而不实的感觉。
宁帆推着安,在他手上的,是我和大名费了半天劲才摘到的榕树花。依旧是他说香而我觉得无味的小花。他和宁帆总是有说有笑,让我觉得她比我更能让他快乐,心里酸酸的。可一想到‘妒忌’一词,我便又嘲笑起自己来。
中午刚过,太阳还照得人懒洋洋的,李珊便提议去园子深处的樱桃沟,大家一致响应。我和安则是没有任何约定地选择原地等候。我想我们只是不想让任何人打扰地独处在一起吧?会让我们做出如此行动的,一定是虽然单纯却又绝对强烈的感情吧!
原本宁帆也是想留下的,可在李珊的拉扯下最终无奈地也随他们去了。
我和安守着堆得乱七八糟的衣服,书包,倒也自得其乐地躺在草地上晒起了太阳。
在那片幽静的草地上,我让安枕着我的肩膀。他却坚持要与我分开一段距离。
“你觉得难为情啊?”我笑他。
他没有回答,只是闭着眼睛享受着阳光。
我凑过去靠在他的肩上。
“你不怕被人看到?”他轻轻地问。
我看着小路上不时走过的三三两两,反问道“你怕?”
“我才不在乎,反正我看不到。”他说这话时,好象有着特殊的优越感。
“既然没有能隐藏一切的黑暗,那偶尔享受一下太阳底下的相拥,也不该是罪过吧?”
听我这么一说,他笑呵呵地揽住了我的肩膀,“要是有人指指点点呢?”
“狠狠地瞪他。”我抚摸着他戴着帽子的小光头。
他在我怀里笑得更厉害了。
不远处有人在拍照,镜头朝向我们这边时,我有一点点犹豫。安可以因为看不到而免于担心,而我则必须要面对。正视现实其实是件很容易的事,只需要一份勇气和一种坚持。“要是我们现在仍背对现实的话,那我们可能永远不会再有直面自己人生的勇气和机会了。”那一刻我想到的仅仅如此。
所以,我侧身亲吻了他,而他也轻轻地拥住了我。。。。。。
我拿什么能换你回来?(三十六)
六月初,大名请我们去他新装修好的房子小聚。那是单位分给他的一套两居室,虽然不很奢华,但感觉很温馨。他厚脸皮地搂着李珊,说那是他们未来的爱巢。把我们在座的都恶心得够戗。不过,那确实是让人羡慕的,能在任何一个人面前炫耀自己未来的幸福生活,想必要有足够的自信吧。
那天我们喝了些酒,话也多了起来。
“三儿,你那女朋友呢?”我无意地随口问。
“吹了。”他抿了口酒冲我笑笑。
我还想问怎么回事,看见对面的大名极力给我使眼色,也就全憋在心里了。
饭后,趁他们聊天,看电影,我把大名叫到了一边,问他使眼色的意思。
他好象挺难开口似的,让我一肚子气。
“你真想知道怎么回事?”他试探地问我。
“废话,不然我跟你瞎耽误功夫呢?”我不满他的犹豫。
“就上个月,咱们一块儿去植物园。。。”他停了停。
“怎么了?那时候不是挺好的吗?”
“你是不是在那儿。。。”
他的话老是说半截就没了,急得我不行,“你什么时候学得婆婆妈妈的?赶紧一口气说清楚了。”
他认真地看着我,好象很勉强地说,“她跟三儿说。。。说,说你和平安有毛病。”
我如雷轰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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