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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选领带,还这么讲究地包起来,卖东西的没笑话你?”躺在床上我问他。
“所以我让宁帆姐陪我去的。”
原来如此,怪不得她会和安一起等我下班呢!每次被宁帆称之为秘密的约会,安都会象这样不经意地坦白出来。他真的很天真,可爱,他愿意自己是透明地呈现给我,虽然有时候我仍愚蠢地读不懂他的意思。
“怎么想起送我这么暧昧的礼物?”我故意酸溜溜地问他。
“什么暧昧呀?”他有点不好意思,“你就爱乱想。”
“你知道吗?女人想把男人拴住就送领带的。”这是我那部门经理说的。
“男人送男人领带就是想把他勒死。”说着他扑到我身上假装要掐住我的脖子。
我却猛地把他搂在了怀里……
“你这道疤还真是明显呀!”他用手轻轻在我的脸上抚摸,“要是没有这道疤,肯定好多女生都追你吧?”
“你今天就为了这个心情不好?”我问。
“没有,我就是突然觉得……”
“安,”我打断他的话,握住他在我伤疤上停留的手,“你知道吗?我最骄傲的就是这道疤,因为他是为你而留的,也就是为爱而留的。”
他笑着靠在我怀里,“傻,我是想和你过两个人的圣诞节才回家的,和生不生气有什么关系!”
我板着他的肩膀,仔细地盯着他,“安,我爱你。”
他笑着点头。
“我爱你。”我一字一顿地重复着。
他羞怯地说,“我也是。”
“我爱你。”我无理取闹般的重复只是希望他能给我一直想听到的回答。
他迷惑而忧郁地看着我,让我觉得我是在做一件他不喜欢的事。
在我们缠绵而细致的吻过后,他贴着我的胸口轻轻地说:“哥,我爱你。”
然后整只手臂用力地搂紧我……
我拿什么能换你回来?(三十)
虽然还有一个多月才过年,但人已经开始浮躁了。除了财务科还整天忙得不可开交,其他部门几乎都在凑出勤,以轻松的心态等着领年终奖呢。上司的上司说公司全年的效益不错,于是我们这些小卒辈的也跟着欢喜起来。
因为不忙,所以大家都开始轮流地迟到,早退。为此,经理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比起同事们下班后丰富的活动安排,我更愿意挎上包直接回家。这是我进公司以来一贯的作风。最初很多人认为我和相处不久的同事还有些拘谨,所以会有人邀我一起去玩儿。我总是找些很可怜的借口推辞掉。后来大家都熟了,我就成了乖儿子,好情人的典范,虽然他们都不知道我那个所谓的‘青梅竹马’是何方神圣,反正不再约我了。于是无论下班的高峰期车多么拥挤,我还是赶在最早回到他身边。
每次去他那里,他几乎都在睡觉,而且不特意叫醒,甚至连晚饭都不吃了。医生说象他这种病嗜睡是正常的,只要能叫醒,都不会有危险。
“危险”,起初我不明白是什么意思,直到那一天……
快下班了,今天轮到我早退,老妈让我回来顺便从超市带东西,可因为早上赶时间,没听全就跑出来了。于是我给家里挂了个电话。
确定了要买的东西后,刚收拾好准备离开,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
“怎么了?有什么忘了说?”我一听仍是老妈,于是没等她说话,我就问了。
“不是。”她在那头话说得有些犹豫,“平安上午送去医院了。”
“啊?”我吃惊的声音让周围聊天,看报的同事都不约而同地看着我。
“现在脱离危险了,你要是去。。。”
“您怎么不早说!”我有些生气地挂上了电话。
提着包,我匆匆离开办公室,身后很多人关心地询问怎么回事,已经没时间也没办法解释了。
在赶去医院的路上,我一直在想,为什么老妈第一通电话里都不告诉我,非要再打过来呢?难道她在告不告诉我的问题上犹豫了很久,直到最后才下定决心吗?为什么这么严重的事,他们都不及时通知我?难道在他们眼里我对安来讲没有半点意义?要是真的有什么万一。。。要是就这么。。。天呐,我不敢想象。他是我的,任何人没有权利就这么把他带离我身边,没有……
出租司机听了我要去的地方,又看到我焦急严肃的神情,特意打开了收音机,而且明显地提高了车速。对于他的细心,我很感激,虽然那首歌过于抒情了些,而他的技术也确实不敢恭维。
没花太长时间我便站在了那间病房外。
郭姨坐在椅子上握着安的手来回摩挲,平心靠在窗台上目不转睛地盯着病床。我有些害怕,确切地说我是被眼前的景象吓到了。安平躺在那里,没有枕头,身上插着管子,胳膊打着掉瓶,心率仪还有我说不出名字的许多东西都一一显示着他的状况,顿时觉得头‘嗡’了一下,心里七上八下乱作一团。
我在那里站了多长时间自己也说不上,直到平心要去幼儿园接孩子,才发现我在那儿发呆。
“姐,他没事吧?”我声音有些发颤。
“没事,麻药过了就能醒了。”她说着手在我肩上拍了一下,“去看看他吧。”
我刚要推门进去,她又拉住了我,“帮我劝劝我妈,我一会儿再过来。”
我答应着,一只脚已经踏进门了。
床边就一把椅子,郭姨起来想让我坐下,我阻止了她。
安的样子很平静,脸色不好,但并不影响他脸的生动,让我觉得他只是睡着了。
“您还没吃饭吧?”我看看表,已经5点半了。
“我不饿。”似乎是想起什么,她补充着“楼下有食堂,你去吃点东西吧。”
我看着她,笑着摇了摇头。
病房里的另一个病人正在被家人喂饭,黏乎乎的东西,看了叫人反胃。那人老老实实地等着勺子送进嘴里,一点表情也没有。好象是个植物人,样子怪可怜的。
目光再重新回到安这里,他的手依旧被握在郭姨手里,那是母爱包裹着他,那是天经地义,无可厚非的。换作我呢?我真想同样地送去自己的温度,但我不能,不光是因为此刻我的手在出冷汗,更重要的是,我害怕自己没有资格。
好在我没有太多时间难受,一个年轻的护士走了进来。她看了看几个仪器的显示,很亲切地说:“阿姨,您放心,都很正常。”
“林医生让您过去一下,想了解一些病人的情况。” 说话的同时她冲我友好地笑了一下。
郭姨起身要走的时候,跟我说了声,“江南,你跟我一块儿去吧。”
我上前扶着她,心里满是感激。无论她把我当儿子也好,儿子的朋友也好,或者其他任何,在这样的时刻,她能叫我一起去见医生,说明我已经被她视为亲人了,已经很幸福了。
头一次和医生面对面谈话,没有紧张,只是些许的担心与惶恐。
那位姓林的医生自我介绍说是安的主治医生,带着一副眼镜,四十多岁,看上去蛮有学识。比起主刀,我更愿意相信他做学术研究。
“这次突然的昏倒是由于颅内压升高引起的必然反映。通过降压现在已经没有危险。以现在的状况看,我建议患者住院治疗。”他语气很和缓,听起来还算舒服,“我必须很诚实的说,随着病情的严重,类似的黑蒙会经常出现,而且昏迷的时间会加长。”
“医生,难道就不能想想办法?”我有些着急。
“我们能做的只是控制他的颅内压,在他发病时及时进行抢救。减少因为肿瘤生长带来的痛苦,”他显然也有些惋惜地说,“作为医生,我们肯定会尽力。但我想你们也知道,医生并不是有能力挽救每一条生命。”
我转过脸看郭姨,她似乎很平静地坐在我身边,完全没有我的不安与焦躁。‘她的确是大人’我当时只想到这么一句话。
“经过我们检查,患者现在‘视野缺失’的状况已经很明显,而且不可否认,缺失的范围会逐渐增大。”
“您的意思是他会失明?”我不敢相信地问。
他摘下眼镜,点点头,“而且,目前他控制左侧肢体的神经几近坏死,可能行动上会不便。”
我早已无言以对。我想象着这样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这么不能再奔跑,不能再凝望,感到前所未有的绝望。这对郭姨,平心,我,甚至认识安的每一个人都是很难接受的。特别是我,除了同样的痛苦,我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罪恶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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