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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博年没有回头,听脚步声就知道是李莫来了。
“真冷,这破雨,下了一天。”
李莫接到方博年的电话,就知道今晚又不能回家陪老婆了。朋友永远都是第一位的,男人,唉,谁让自古就有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裳呢。李莫特想接着说,如果没有衣裳,成天光着,呃……这个手足不是也得跟着丢人现眼么?
眼前的这个手足就光着呢,他不是跟着一起倒霉吗?昨天的宿醉,引发的后果就是李莫要当一周的厅长了,与厕所为邻,与沙发为伍。
陈可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清茶走了进来,她知道,李莫不爱喝咖啡。
“谢谢,还不下班吗?”李莫接过暖手暖心的清茶,欲要解脱另一个受牵连的倒霉孩子。
陈可微微一笑,看了看方博年,乖巧地说:“还有点活,弄完就走。”
李莫心里又是一叹,多好的秘书,多美的女人,放在这屋里,真是糟蹋了。
“别理他,你赶紧下班吧,我来伺候这位老爷。”李莫故意将音量调小,加重最后两个字,让窗前的方博年听得清清楚楚。
方博年转过身,回过神来对陈可说:“噢,你走吧,我这儿没事了。”
陈可笑笑:“好的。”又倒满方博年空置的水杯,方才转身离去。
方博年,继续望着大千世界一片的斑斓。
看来,方博年的心情指数比恶劣的天气还要糟,通常这个时候,方博年不说话,李莫也不会主动搭腔,从皮夹里拿出一份当事人的资料,认真的看了起来,室内,除了细细索索的纸张摩挲声,一片静谧。
不知过了多久,方博年的声音突然传来:“我讨厌窝边草。”
李莫从文件中抬起头,脑中迅速跳跃式理解方博年这句没头没脑地话。根据俗语,窝边草应该和兔子有联系,兔子才不吃窝边草,再推理,方博年的身边有了这类性质的一把草,最后,李莫做了初步的判断,方博年为这把草烦恼。而这个烦恼,他一时没有解决掉。
这让他不禁想起曾经发生在方博年身边的一起“窝边草”事件,那件事,让方博年大大的挫火。李莫也因着那件事,开始平步青云。
李莫有些担心了,但愿历史不要重演。
“是谁?公司里的?最近的事?”一连三问,句句到位。
方博年转过身,疲倦地坐了下来,喝了一口陈可倒的热水,声音慵懒延长:“真麻烦,玩了一辈子的鹰,倒让一只小鹰给啄了一下
听口气,好像没那么糟糕。
“哦?谁那么厉害,把你给你啄了,呵呵,我还真不信。”李莫也有些好奇了。
方博年无力地看了一眼李莫,没吭声。
李莫忽然笑了,玩劣起来:“不会是哪位旧相好,突然成了你的客户吧?”
玩笑有点不雅,却那么贴切某人的心坎里,方博年抬起眼皮,对这名手足不得不感叹道:“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你老能打赢官司了,太贼,亏着你是直立行走的,要不,我还真怀疑人类从树上下来后,到底是进化了还是退化了。”
李莫却有些惊讶地说:“还真让我给猜着了?谁啊?什么客户?”
方博年不屑地嘁了一声:“什么客户,就是一个刚毕业的实习生,小屁孩。”
李莫笑道:“那你烦什么?”话落,转了转眼珠,看看方博年阴沉的脸,有点明白过来了:“睡过?”
方博年不说话,嘴抿得紧紧的。
李莫捂着嘴,要不是顾及方博年此时的脸色,他真想放声大笑。即便这样,李莫抖抖的肩头,还是让方博年恼羞成怒,抓起桌上的钉书器朝李莫丢去,狠狠地说:“你就捡乐吧,活该刘亚让你睡客厅。”
“那你打算怎么拔掉这把草?”李莫提到实质性问题。
“不知道,这家伙居然敢威胁我,哼,让他美几天,回头找个由头让他走人。”方博年想起上午的一幕,犹自恨恨不已。
李莫笑道:“他不会乱说话吧,别说几天了,如果成心想讹你,一天就够了。”
方博年想了想:“那倒不至于,他不是那种人。”
李莫愣了愣,从方博年口中听到对一个人如此评价,很难的。
“那你还担心什么?半年的光景,实习完了,他走他的,你忙的你,从此相逢是路人。”
方博年说:“我烦他,居然威胁我留下他,没见过这么没皮没脸的,明明一肚子的鬼诈,还装出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
“算了,就是一孩子,既然不能兴风作浪,你也没必要那么紧张,不想见,就避开,半年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何必毁人前程呢,当心狗急了还跳墙呢。谁让你睡人在先,不占天时地利,只能靠人和来维系了,小心点,不要引火烧身。”
李莫为方博年打算着,暗示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以往的经历,就是前车之鉴,也为不曾谋面的那把草平息一场祸端。
方博年看了看李莫,明白他另有所指,也不想再提过去,只是不甘心地说:“不行,咽不下这口气,太嚣张了,你没看见,长着一张天使的脸,揣着魔鬼的心肠,刚刚大学毕业,就如此了得,将来还不得横霸一方啊,做事不按规矩来,不给他点教训,他当我方博年是泥捏的,博A集团不是对谁都大门敞开的……”
方博年越说越精神,全没了刚才的萎靡状态。
李莫看着,听着,也明白了,向来对事不对人的方博年今天却格外的对人不对事,词汇量明显增加且丰富,表情也少有的生动起来。李莫突然对窝边草产生了一抹敬仰之情。
“你不是说那孩子不至于嘛,干吗还这么小气,年轻人,初生牛犊不怕虎,见怪不怪。”
方博年忽然住了声,微觉自己有些失态,李莫的话,让他难以自圆其说,狠话说了一箩筐,气倒消了一大半,想想自己刚才一堆牢骚,不禁失笑,自己都有点惊讶。
“我讨厌窝边草。”方博年最后总结性的重复道,有点委屈地看着李莫。这个表情,全世界,也只有李莫能看到,可李莫希望,还有别的什么人也可以看到这样的方博年,只是不知道这个人现在谁家娘胎里猫着呢。
李莫了然地点点头,行了,这火终于发出去了,拍拍方博年的肩头,笑笑地:“骂完了?”
“骂完了。”
“气消了?”
“消了。”
“饿不饿?”
“饿,我请你吃饭。叫上刘亚。”
“胃不好,就别老生气,还不正点吃饭,对了,电话你打,现阶段我俩处于民事纠纷,刘亚根本不接我电话。”李莫顺手也让方博年帮自己解决一下家庭问题。
“行,我打,就去吃海鲜自助。”方博年提议着,一扫阴霾。
李莫笑得更开心了,那是刘亚最爱吃的,方方偶尔也体贴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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