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陈语川伸手抱住何黎,只想给他温暖。
“类似的景象,我看过。我十八岁时,看到允成在属于我跟他的床上,激烈的在某个女人身上进出……允成,梁允成就是那天我们在麦当劳遇到的那个男人。”
陈语川看着何黎一脸的平静无波,心里直犯疼。
“你还爱他吗?”陈语川轻柔小心地问。
何黎摇摇头,微笑地看着陈语川,说:“不爱,早就不爱了。”
“那么,你那天……”
何黎偎进陈语川颈窝,将整个蜷着的身子都依进他怀里。陈语川更是收紧了双臂,两条腿也离开了地毯缩上了沙发,把何黎整个人都圈进自己的四肢里。
陈语川深深地吸了口气,他好想念何黎的味道。
“我和梁允成是青梅竹马的邻居。从幼儿园起,我们总是孟不离焦,焦不离孟,年纪小时,总信誓旦旦要当彼此一辈子两肋插刀的知己好友,可一进了青春期,我对他的感情却往我无法控制的方向转变。我爱上他,可是我不敢告诉他,我也有同志那种普遍的迷思,情愿当一生一世的好友,也不要失去他,而忍着不告白。但是,小男孩总是冲动的,一点克制力也没有。国三时,那是我们十五岁,学校里办了生活营,我们在自由活动时间去湖上划船。我们划过整个湖面,累了,将小船靠在某处隐秘的岸边柳树下。那天,天气很好,阳光轻柔,和风拂面,他说累了要枕着我的腿小睡一下,我当然很高兴把腿借给他,然后,我就想连续剧里演的那样,偷偷弯腰亲了他。结果他突然睁开双眼,我都快吓死了……
他竟然跟我说,我亲了他,必须对他负责,要以身相许。现在想想,也许他当时是开玩笑的吧,就为了化解我吓僵了在当下的尴尬。不过,我那时可是情窦初开耶,当下就以为他接受我了,马上答应要当他老婆,于是私底下,我们两个就互相老公老婆的乱叫。我想我是天生的零号吧,我只想被抱,就在升学考试后劝诱他跟我发生了第一关系。从那之后,他常常在做爱时叫我妖精。
我们俩在校的成绩都不错,我想与他去同一个高中就读,大概是我的得失心太重,考砸了。我们上了不同的学校,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少,一直到了高二,有一次我公假外出,去参加校际的辩论比赛,可以提早回家,我看时间还早,就去允成学校校门外头等他放学,想跟他一起回家。放学时间是到了,我却看到他跟个女孩子肩并肩走出校门,一出校门,他们就牵起手来,我立刻躲到一棵大树后,马上哭了出来。
我开始请同学和认识允成同高中里的朋友帮我去它学校打听他的状况,才知道,他一上高中,女朋友一个接着一个交,更换速度惊人,我还傻傻的以为我是他的唯一。
我手边陆续传来他与女孩子的亲密合照和情书复印件,拿着那些证物,我说要跟他分手,现在想想,我还真适合当律师,在那种年纪连证据都先搜好,才要跟他谈分手。
他当然不肯,他说那些女生都是障眼法,因为总不能让我们双方父母知道我们是同性恋,说尽甜言蜜语把我留下来。还要我去找个女朋友,也障障眼。我看他说得诚恳真切,就信以为真,允成交了再多的女友,我也都当他是在保护自己与我。
后来,为了跟他在一起,我向他父母打听他想去念的学校,还很虔诚的烧香拜佛,许愿祈求考上与他相同的大学。
后来我们真的上了同一所离家的大学,念不同系,我念法律,他念电机。因为那是个贵族学校,学校的宿舍超级豪华的,宿舍都是提供给有赞助学校的家长子弟住的,承住金额比在外头租房子还贵,所以我们两人就在外头租了套房合住睡在同一张大床上,一则可省房租,二则恋人同居心里还是喜悦的。
他常常去我们系上接我下课,我同班同学有个姓贝名贝叫贝贝的女孩子,很甜美,很可爱。有一次他当着我与同学的面说要追贝贝,我当他还是那套障眼法,马上拉住贝贝就回他说,你不能跟我抢女朋友。
从此,班上的人都以为我们俩狂追贝贝,贝贝也因此常常到我们的住处。
我那时每周都有两天晚上的固定时段必须参加社团活动,有一次,活动因故临时取消,我干脆就先回家,在家门口看见贝贝的鞋,原先不以为意,因为她常来我们家嘛。可是关上的房门里传出熟悉的暧昧呻吟,我因为恐惧看到自己不想看的,心跳得很厉害,不想惊扰到他们我小心开了门,就看到允成跟贝贝两只妖精正在打架。
那时我只晓得我全身都冰凉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那么小心地退出房门,尽量不引起他们注意,那夜,我整夜都在外面游荡。
我为什么不马上吵闹翻脸?为什么还要为背叛我的男人保留面子?他是不是从高一到现在都在外头风流潇洒而在我面前却展现无故地对我?一整夜都在问自己这样的问题。
才知道我爱他爱得疯了,因为爱他而感受委屈……“
“黎……”
何黎抬头看着语川,语川皱着眉头的忧郁显露出对何黎的心疼。
何黎绽开一个安心的微笑:“放心,那都过去了。以前,我光是想到一丁点那对我的作为,就会心痛,可是,遇上你后……放心,放心……我没事了……”
陈语川捧着何黎的脸蛋,轻柔的印上一吻。
“你知道吗?你说这些,像在说别人的事似的,可那明明发生在你身上,你让我怎么不为你难过?”
何黎轻笑着:“这还不够难过呢,更难过得在后面。”
陈语川惊讶得微微地张了嘴。
何黎笑着温柔的伸出手指把那柔软的唇捏阖上后,又窝进陈语川的肩窝里。
“那件事发生的隔天晚上,我才回去和他同住的住处,他问我一夜跑去哪了,我说为了不妨碍他与贝贝的进展,我去别的同学那里借住。
他一听就知道东窗事发,急着辩解说是贝贝勾引他。
我当时也不管谁勾引谁了,只是赌气说,以后他要是要在房里招待女朋友麻烦请事先通知一声。
因为我说那种话,他就急着安抚我,当然也是安抚到床上去。
那时我就想,他不是对我无情,只要他还跟我在一起,我还是能委屈求全的,毕竟同志之间彼此能全心全意的相爱实在也太少了。更何况我心里一直都清楚,他原本就不是同性恋,他本来就喜欢女孩的,本来就只对女生有兴趣,是我强拉他进入我的世界,所以对他我也不是没有愧疚与歉意,才更由着他四处猎艳,反正他到最后还是会回到我的身边……
那时我们正处于爱玩的年纪,他又骄傲自负,我只能放牛吃草不去管他,要说服自己这么想,心很酸,但那时的我又能如何,谁让我爱惨了他?
上了大二,我们系上有个新生学妹叫连妤洁,一入学就是全校师生的焦点,她让允成真正坠入情网。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允成一直都不爱我,他对我的爱,是好兄弟的爱,是青梅竹马的情分,一丝一毫也扯不上恋人之间的感情……
他开始苦追连妤洁,什么招式都用上了。我对他的做法相当不解,因为我以为,就像与以前那些女孩的交往一样,他不必费什么心力就能交上。其实那天遇到他,你也看得出来吧?他其实长得还不错,再加上他会哄女孩宠女孩,那时追女孩子简直无往不利。但连妤洁让他吃尽苦头,连妤洁对他也不是没有意思,只是才大二的允成在学校的声名太过狼藉。允成整天在我面前谈论她,每天催眠我,告诉我,他好像爱上那个女孩,问我怎么办。
我一直以为他跟我说笑,一刚开始,我听他那么说心里当然会不舒服,说久了,我也就都当笑话在听而不是很在意。突然有一天,允成很认真地跟我谈了。他说我们从小到大就是好兄弟,他一看到连妤洁就爱上她了,说他知道那就是他唯一要的女人,他对她是认真的,而我是他的好兄弟,一定能了解他,他要追求她,就不能再和我继续那种关系了。
我听了还能有什么反应,当然是把过去累积下来的一起爆发,又哭又闹地求他,说我爱他,不能没有他,叫他不能丢下我。
他说他不可能丢下我,因为我们两个是好兄弟……他只是不要再跟我有任何肉体上的关系……
就这样,他每提一次,我每哭一次,他每次想来想去也只能用肉体安慰我,也因为如此,他也越来越不耐烦,我们之间的关系越来越冷越脆弱。
这种情况拖了将近三个月。最后那次,他对我说出的话造成我们的决裂,我发誓再也不为允成哭,再也不想见到他。决定从此以后再也不爱了……“
何黎说到这儿便停了下来,紧紧地搂着陈语川的颈子,全身发着抖。
这大热天,何黎身体反常的冰冷,让陈语川心中掠过一丝不忍,他只觉梁允成对何黎说的那些话的杀伤力一定很大。
“黎,不想说就别说了。不要勉强自己再去划开那个伤口。”
何黎仰着颈子,把额头贴上语川的脸颊,有气无力地说:“我必须讲出来,我必须克服他,只有借助你的力量支撑,我才能跨越他……”
陈语川怜爱的不断轻抚何黎的背,给何黎力量。
何黎停顿了好久,才又慢慢说起:“那天,他面色凝重地告诉我,说连妤洁已经接受他的追求,他再也不能跟我有任何肉体上的关系了,他说,他要对他的所爱忠诚,还说,他对我的爱,就只有兄弟间的爱,只不过我们有了肉体上的这层附加关系。还反问我说其实我对他的爱也是这样的吧。
我说我是真的爱他,我会吃醋,会伤心,这不是单单只有兄弟爱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