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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个 小麟 [上]
人永远不知道自己是在哪一天突然就长大了。小时候没牙时,总爱用软软的牙床去咬妈妈的手背,突然有一天妈妈会说疼,原来不知不觉中自己已长出了牙。由纯真变成世故,可能就是一瞬间的事,只是自己对此并无察觉,直到有一天伤害了某人时,才恍然大悟。
小麟就是在我不知不觉中,用刚刚长出的牙咬到的人。
小麟在网上登了照片被我见到,头发染成黄色,眼角向上飞,有些丹凤。虽然只露张脸,但是凭我感觉他身材一定不错。我加了他QQ开始聊天。他是那种话不多的人,但是能听得懂我的冷笑话,这点难能可贵。大部分孩子现在不大喜欢动脑筋的冷笑话,更追求直接的表达。我就亲眼见我的朋友聊天。风格大致如此:小朋友:我今天好累哦~~我朋友:我也是啊~小朋友:今天好烦,见了一个网友,很难看不喜欢!
我朋友: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啊?
小朋友:喜欢你这样的啊,其实我很喜欢你的,可是你就是不理人家,哼!(酥了我一下)
我朋友:没有啊,我忙啊!
小朋友:忙什么?忙和bf聊天?
我朋友:没有啊,我没有bf.小朋友:你没有bf啊,那我做你的bf吧!
我朋友:那你乖不乖?
小朋友:乖啊,我最听话了!
我朋友:那我们什么时候见面吧?
小朋友:好啊,一个小时以后xxx见吧?
我朋友:好啊,那就这样啊,等会见,啵~!
小朋友:爱你,啵!
只用1分钟,一段孽缘就开始了!朋友朝我诡谲的一笑,说了声你玩着,我去见网友了便扬长而去,剩下我瞪大眼睛,盯着他的QQ一个人发呆。
你说现在的孩子咋那么直接呢?我们那套通过长期聊天培养共同兴趣爱好的理论完全瞎扯淡。我有些朋友适应了这样的形势从而可以穿梭游离于各场所,阅网友无数,滥感情无数,而我和另外一些朋友终因学不会这么酥麻直的方法导致茕茕孑立,形影相吊。
还是回过头来说小麟吧。经过一段时间聊天,彼此都有好感。最终约了见面。那天天气很凉,下着雨,我打着伞在约定地点等他。我还记得他见到我时腼腆的一笑,而那个时候的我,已经没有了见陌生人时的羞涩,能够很自然的爽朗大笑了。
每次和网友吃饭,我都会选同一家地点。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只是懒得想太多方案,化复杂为简单罢了。吃饭时和他聊到这个圈子,聊到419,聊到一个彼此都认识的419.还记得我的第四个故事,那个4n9吗?没错,我们两个竟然碰上了同一个人,他说那个人叫刘杰超,我说那个人叫沈凌。到那时我才知道这个人用不同的名字和很多人419,手段极富隐蔽性。一时间气氛很尴尬的,我俩各自拿筷子扒拉着自己碗里的饭菜,沉默了很久。
那天晚上和他一起散步,时不时的会暗示他干脆做我bf吧,不过这小子一直装傻充愣。可越是这样越激发我的兴趣。但直到互相道再见时,他还是没什么表示。我从来不会主动出击,所以也只能强压心里那股冲动,绅士般的微笑着,目送他转身离开。
半夜1点他发来短信。
他:走了一晚上,脚疼死了!
我:我也是啊!我以为是你想走路,所以只好陪你走了!
他:你那么好?那干脆做我bf吧!
我:啊?你就不能当时说啊!现在说,岂不是要我兴奋一晚上!
他:那你就兴奋吧,我睡了。
就这样,我兴奋了一晚上……第六 小麟 [下]刚开始在一起时,我确实挺用心去对待他。我们期待了很久的第一天晚上,他莫名其妙的发了高烧。我陪他去医院打点滴,门诊的医生正兴致勃勃的看着2006年世界杯,看我和他举止亲昵,疑惑不解。输完液已是凌晨1点,回家路上他病歪唧唧有气无力,我坚持要打车,他就是不肯,我知道他舍不得让我拿10块钱消费200米的路程。我说那我背你,死小子宁死不从。等搀扶他回到家时,我俩都已经累得精疲力尽。他躺在床上说冷,我抱着他裹紧被子发汗。那是七月份的南方夏天,我和他的汗水就跟泉水一样哗哗的流,第二天他烧退了,我起了好大一片痱子。
一次大雨,我俩死命得朝咖啡厅跑。我跑在了前他跑在了后,冒着大雨为他开门让他先进去。偶然一次他说,就是因为这件事,他爱上了我。
爱上我以后他很听话,愿意做我吩咐的任何事。我中午懒得出门,他会跑去餐馆买上四菜一汤,自己提回来。很难想象一个人是如何左手拽着六个饭盒,右手提着一锅热汤绕过小区里N幢房子,蹬完四层楼梯又打开防盗门的!但是他做到了。
他会在我去上班时一个人呆在家里或者是网吧玩上一天等我,在我下班时准时出现在约会地点。他会和朋友去迪厅,正在high时接到我电话,扛着被同学大骂重色轻友的恶名迅速出现在我面前。
他会带我去他最喜欢的地方——他家旁边的一个足球场。他带我翻墙进去,坐在看台上看星星。有时候没有星星,他就买上两罐啤酒,一边喝着一边跟我说他的故事。我还记得我俩有次玩得兴起,脱下裤子,一边警惕的瞭望四周,一边尽情享受。
他喜欢带我去哈鲜族喝果汁,要上一份奶酥厚片,边吃边让我讲我的故事给他听,他说想了解我。无意中我说到我的童年以及家里面的一些烦人的破事儿,他会很同情的看着我,说不怕,有他给我幸福。我说你去死。我发现我很讨厌,总是喜欢在别人煽情的时候破坏气氛。回想起来,除了对初恋肉麻过以外,我还真没再和谁说过那些甜言蜜语,一旦听到谁对我这样说,都会弄得我头皮发麻,全身发冷,我想应该是因为自己的心不再温暖过的缘故吧。
学生的爱是种吃苹果的爱,一个酸苹果只给自己吃,而一个甜苹果却希望破成两半,大的给他,小的给自己。和我在一起时,他可以用口袋里仅有的50元买两大碗味噌面还为我多加一个肉帽子,而他自己一个人时,一份3块钱的炒饭就草草打发了。
总之小麟给了我一场学生式的恋爱。简单,透明。他的爱情世界里只有对我的付出以及对未来幸福单纯的渴望。相反的是,当他一天比一天更爱我时,我却发现我在排斥他的感情。曾有一天晚上,他搂着我说亲爱的,未来的路会很难走,但是我们一定要坚持下去。我对这句本该感动我的话无动于衷,只是摸摸得把他抱得更紧。我不知道该回应他什么,但是我从那一刻起我知道,我不爱他。
很奇怪,是吧?当初是我主动去认识他,是我主动约他见面,他要我成为他bf时是我兴奋不已,是我为他捂汗,是我为他挡雨,所有的事情都好像在说我是爱他的。可我忘了一点,所有我为他做的一切不是源于我爱他,而是源于我要征服他!
人再高级,还是动物。作为动物,有两点逃不了:一是性欲,二是征服欲。前者是导致了多半的419,后者导致我们在无意识下会伤害了别人。刚开始认识小麟,他话不多,我就使出浑身解数逗他开心,而他开心了,我就像攻克一个难关一样的满足了。我暗示小麟和我在一起时,他没有答应,从而激发我一定要和他在一起,不是因为爱,而是因为我没有攻克这个难关。小麟说一开始并不是全身心的爱我,只是想先试试看,所以我努力做到最好,一定要让他爱上我了。最后他爱上我了,我胜利了。而当我胜利了,一切就结束了。这种征服欲不单单让我意识到自己多可怕,更重要的是它伤害了一个孩子。
两个星期后,我和小麟说出了分手。我抱着他嚎啕大哭,他没哭,一边为我抹眼,一边收拾我放在他家的衣物。我没让他送我下楼,一个人离开。晚上打开QQ,他留了一个网址给我。打开一看是他的博客。这是他趁我上班时,洗澡时,吃饭时偷偷一个人写下的爱情日记。从见面那天一直写到分手那天。他说见面那天我很斯文,吃饭时会讲冷笑话。他说我买的衣服印花像寿衣花纹,不过还是很帅。他说听我讲家里的事他挺难过,以后要好好陪我。点点滴滴中流露出温柔的爱。我一边看一边流泪。他在博客最后留下一张图片——一个孩子,蜷缩在墙角,把自己深深埋在黑暗中,只有脸颊上两行泪痕清晰可见。那时的我,心如刀绞。
我知道我做什么都不能补偿我犯下的错,我也知道他现在不需要我做任何补偿。他不会因为我一时冲动打扰了他单纯的爱情世界而恨我,因为他爱我,所以宽容。我对他的内疚一直不能释怀,唯一能做的就是每年他生日时,在QQ上留言祝他生日快乐。我们在一起时曾准备去看当时新上映的《超人归来》,后来因为我忙就没时间去,直到分手也没去。我至今没有看过《超人归来》,因为这部电影本应该是我俩一起去看的,如今只剩一个人了,就没理由再看了。我不能做到和他天长地久,也只能做这件事,算是我为他留下的唯一一个承诺吧。
对不起了,小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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