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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清一色的爸爸妈妈,宠溺关怀都是那么自然那么甜,孩子的任性撒娇也是理直气壮。亚亚收回了眼光,不作声的坐着。到底是心虚,离开家以后就不敢再亲热得靠在一起,连晚上住酒店也是一人一张床,不敢放肆。现在也只能各自坐着,由着身上冷。
忽然,一双手伸过来,抱起他的腿,把他穿着薄薄舞鞋的脚暖在怀里。亚亚惊慌的抬头,哥哥温柔的目光在看着,低声地问:“冷吗?”亚亚摇摇头,咬着嘴唇轻轻的笑。嘉伟微笑着:“是不是紧张啊?要不要在屁股上打两下?”亚亚不说话,用脚尖使劲踩他。
漫长的等待,看着考生们或得意或沮丧的一个一个离开,焦灼在心底慢慢聚集。终于,亚亚可以进场了。看着洺石把亚亚带进去,嘉伟的心揪在了喉咙口。
预赛的名单出来了,亚亚的成绩居然在中等,也就是说亚亚不但进入了复赛,而且按照成绩排他不用在最后一个考试了。初战胜利让三个人乐不可支,嘉伟用一桌精美的韭菜犒劳了亚亚和洺石。
亚亚的状态很不错,复试也顺利通过。一连两场的胜利让三个人都很兴奋。天华的大门已经为亚亚打开三分之二了。只要今天的最后一场可以发挥正常,亚亚就可以顺利地进入天华。
亚亚站在红色的地毯上,面前是一排神情严肃的老师。
二十七
亚亚手心里直出汗,面前的监考老师增加了好几个,正中间坐着的那个人,一双炯炯的眼睛正看着自己。亚亚知道他,他是天华最提到他的时候还是一脸的敬畏。
咽了一下口水,亚亚努力的回想了一遍动作。音乐起来了,亚亚知道他不能有一点疏忽。从技巧到激情,他必须完美。高高的跃起轻盈的落下,连续的几个转身跳完成得漂亮干净。
有几个监考老师的笔已经在表格上落下了,有的轻轻的随着节奏敲击桌面。面前的孩子所表现出来的那份灵性让他们很满意。到最后一场的考试,孩子们的水平已经非常的接近了,谁可以脱颖而出就看临场的表现力了。
被阻隔的远远的,只能隐约的从紧闭的门中听到一点音乐声。坐立不安的嘉伟来回的踱着,考试时间是5分钟,一段自选的独舞。这短短的5分钟却像漫长的煎熬,亚亚怎么样了?周围都是考生和他们的家长,没有人说话,安静的听得到走廊外鸟儿悠闲的鸣叫。压在胸口的气不到最后怎么也喘不痛快。
随着一声过于沉闷的落地声,亚亚稍微摇晃了一下,但是还是站稳了。只有一拍半的停顿,紧接着就要风一样的飘起来。但是音乐继续着,亚亚没有动。撕裂般的剧痛从脚上迅速的向全身蔓延,那种热辣辣的疼太重太突然,想要扑倒在地上抱着腿大声喊出来。可是,还没完,我的舞蹈还没有完!一秒两秒,亚亚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监考老师注意的看着他,刚才那个落地很勉强,他没问题吗?
亚亚转起来了,脚尖像一支快速旋转的陀螺,动作依旧轻灵,神情依旧轻松,只是脸上的汗水突然之间奔流不止。音乐在前面自顾自的流淌,亚亚已经跟不上。失去音乐衬托的舞蹈像一只折翅的蝴蝶。看出端弭的监考老师关掉了音乐,轻轻点着桌子:“好了孩子,你可以停下来了。”
好像没有听到,亚亚依旧一丝不苟的完成每一个动作。周围很静,静得只听见脚尖在地毯上轻灵的擦动。没有了音乐的伴奏,亚亚全心全意地沉浸在自己的旋律中。跳跃,旋转,伸展,每一个动作几近完美。
一定要完成,就算这是最后的舞蹈。所有的幻想已经散落一地,原本也就不该属于我的幻想。猩红色的地毯就是最后的舞台了。脚上的疼痛越来越鲜明尖锐,燥热的身体被汗水浸透了,越来越重。亚亚努力的抬着头,忘记一切过去和现在,把身体和心灵一起,交给舞蹈。
门开了,亚亚慢慢地走出来。身边是下一个考试的孩子轻快的擦肩而过,亚亚站着不动。看着哥哥欣喜的表情渐渐变得惊慌失措,飞快的朝自己跑过来。亚亚的泪再也忍不住。伸出手抓住哥哥的衣襟,死死的揪着把脸埋进去。咬着牙哭了。
嘉伟情知有异,心狠狠地沉了下去。伸手把亚亚抱起来,轻轻蹭着他的鬓发:“亚亚,别哭。”不需要问什么,也许只有紧紧的拥抱可以安慰他。抓在胸口的手指刺入肌肤,嘉伟只觉得心上痛楚难当。
洺石追上来,因为都是熟人,所以洺石躲在角落里看到了亚亚的考试情况。闷闷得走在旁边,伸手拉拉亚亚的衣服:“脚怎么样?去医院看看吧?”亚亚像是被刺到了,狠狠地摇头。洺石低哑地说:“笨蛋,扭到了就停下来。你把脚跳断了以后还想跳舞吗?”洺石不再说话,转头看了远处的天空,那里水蒙蒙的。嘉伟看见亚亚的左脚已经高高的肿起来,仿佛看见亚亚痛苦的踩着伤脚跳跃飞舞,那双脚就踩在他心尖上。
盼了那么久,努力了那么久,费尽了曲折就是这个结果?嘉伟默默地背起亚亚往外走,人生的许多事可能就是这样吧?耕耘了并不一定就会收获,收获了也不一定就是自己想要的。可是不管怎样,生活总要继续。
一切都是原来的样子,车水马龙的街道,安静的楼宇,整洁的房间。
只是原先那种甜甜的安详像是被什么东西隔膜了,模糊的淡淡的,再不真切。亚亚坐在床上,脚上的纱布裹得厚厚的。嘉伟小心得给他揉着,轻声地说着开心的话。从回来以后,亚亚就很少说话,却也没再哭过。孩子清澈的眼睛里时常流露出的悲哀,让嘉伟不忍细看。
“亚亚,考试看的是你的基本功和表现力,又不是比赛失手了就完了。你的表现还是很有希望的呀!” 洺石说话的时候看着 自己的手,因为他知道这番劝解有多么苍白。但是最后的录取通知没有出来之前,怎么也不肯死心塌地的相信厄运。
“亚亚,等你脚好一点,我们出去玩。你想去哪里?”嘉伟微笑着,虽然明白这个承诺怕是很难实现了。
“哥,你别担心,我挺好的。考不上的话也没什么,又不是我一个。”亚亚牵牵嘴角,笑着说:“就算考不上天华,我还是可以跳舞。”
嘉伟轻轻松口气,拍拍他的肩:“对啊,不管在那里,只要你想跳舞就可以。”亚亚说:“哥,你去忙吧,我会好好的。”嘉伟点点头,是该走了。
“饭菜都在冰箱里,记得要热了才能吃。水果在茶几上,急得多喝水。还有自己小心腿,不舒服的话立刻给我打电话。”交待完了,嘉伟不太放心得看看亚亚,拿起衣服走了出去。
靠在床头上,亚亚一动也不想动。完全卧床,不能再随意走动。和上次的情况差不多,可是那个时候,懵懂无知的快乐,也许再也不会有了。
那时候哥哥的脸颊总是会突然的红润,他的眼神总是水波荡漾。哥哥现在还是一样的温和,还是会无微不至。但是脸颊上没有红润了,眼神里的忧郁也代替了波光。
侧着头看窗外,不大的视野里是被楼宇挤占的窄窄的天空。亚亚什么都不想,也没有什么好思想的。路已经走到尽头,人们只是说绞杀树会勒死本木,却忘记了,本木枯萎了,寄生的还会活多久?
客厅里的电话响了,亚亚单腿跳着爬到了沙发上。是哥哥打来的,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只是想听一听他的声音,知道他在家里好好的。这样的电话一天里总会不时地响起。
天慢慢的黑了,越来越浓重的夜色笼罩了一切。四周华灯绽放,亚亚打开屋子里的灯。自从天华回来以后,哥哥拼了命的工作,希望可以把已经濒临绝境的公司挽救回来。每天都回来得很晚,但是不管多晚,家里的这盏灯为他亮着。亚亚想,他回来的时候看见灯,会温暖一些。
疲惫不堪的嘉伟停好车子,没有急于下车。趴在方向盘上闭着眼睛休息了一会儿。他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很不好。一整天没有吃东西,东奔西跑的找人找钱找生路,哪怕只有一线希望他也会倾尽全力地去争取。自己白手起家的事业,用了快十年的时间一点一滴做起来的,不能就这么毁了!先前还曾经豪迈的说过大不了白手起家,但是真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才知道,那种豪迈只是说说而已。自信被狠狠地刺穿,焦虑疲劳让身体已经处于极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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