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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赵,不是不会开车吗,有没有事?没有的话,今天我带你练车吧。”老李在电话那头兴奋地说,没容我插话。
怔了怔。什么?用他的宝莱给我练车?
“怎么了,你有事啊?”见我没有接话,老李立刻恢复了平日的平静,在电话那边沉默着。
“哦,不是,我……还没起床呢。”似乎能看到他略带失望的表情,我咬了咬指头,拍了拍自己的脸,“您现在在哪儿呢?去哪儿练啊!”说完,觉得有一种叫做割裂的感觉从鼻腔里产生,有些痛楚,有些冲头。
“我还在家,这样——你先慢慢起,不着急!看看食堂还有没有早饭,没有的话等会儿出去再吃!我二十分钟后接你,怕路上堵车。等着啊!”
放下电话,我垂下眼呆呆发愣,又盯着手机看了一阵儿,半天没有动静,这才拉下毛巾去洗漱。
下楼,准备到院子里边等。在楼梯拐角,只顾低头想事,差点撞到咚咚咚跑下来的两个人。无意撇了一眼,竟是岳刚宿舍里的同事。
经常和岳刚在一起,和他们也打过招呼。我点头笑笑,侧身先让他们过去,听见他们说中午就在外边解决午饭之类的话。
心里不知怎么就动了一下,受伤的岳刚一个人在宿舍吗?根本就没有再想什么,扭头三步并作两步冲上三楼。
岳刚宿舍的门虚掩着,轻轻推开,只见他有些吃力地窝着身体,低头一下一下搓着受伤的脚踝,红花油瓶子滚落在一边。
他没有听见开门的声音,只是坐在靠近窗台的床上闭着眼,边搓嘴里还一二三四地数着。我没有说话,嘴角微扬,就想这样静静地看他一个人独处时象孩子般的表情与动作,这让我觉得离他很近,了解他很深。
忽然,他抬起头,非常吃惊地看到站在门口默默微笑的我。那一刻,我居然不知怎么开口。
“快来快来”,他招呼着,双手撑起身体,屁股用力往里面挪了挪,带着夸张地诉苦,“哎哟,这个脚呀,它疼倒是我不怕,昨晚又酸又困,折腾得我没睡好。”
我弯下腰看,岳刚竟有些害羞地缩了缩脚。肿胀的地方因为用力太大,快被搓破了。
拍拍他弯起的膝盖,“再不舒服也不能玩儿命搓啊,感染了叫你躺俩月。”
“我不是想让它快点好嘛。”岳刚嘿嘿乐了,“再说,破了就不酸了,痛并快乐嘛。”
我靠着他坐在床边,故意问:“其他人呢?”
“哎——”,他拖长语调,“都出去逛了。真搞不懂,有什么好逛的。你怎么没去?”
“噢,昨天比赛听那个解说员夸你,牙给酸倒了,今天准备去看看。”我一本正经的说,还用手捂住腮帮。
岳刚猛地从后面搂住我脖子,“让我看看哪颗牙倒了?没倒的话,给你拨喽!”
挣扎一下又生怕碰到伤脚,于是放松了顺着劲躺在他腿边。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暖暖地晒在脸上。轻轻闭上眼,模模糊糊看见岳刚俯下身,那熟悉的汗味又一次充溢鼻腔,我不由自主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不是抓,而是紧紧的抱,仿佛要抱住这些天飘忽不定的感觉。
岳刚搂我的手短暂地顿了顿,然后轻轻拍拍我脑袋,开心地说:“起来吧,鉴定完毕,请兽医全拨。”说着,嘻嘻哈哈地推我坐直。
忙站起拉拉衣服,红了脸问:“你吃过饭了吗?”
岳刚的神色也稍有不自然,指指桌上的康师傅,“刚刚泡的,还没吃。”说着,就要起身下地。
“别动吧。”我挡住他,“医生也说了,最好静养,软组织才恢复得快。今天你就一动别动,有什么事我跑腿。”
把碗面递给他时,感觉岳刚的眼神有些奇怪。不知为什么,我又加了一句:“一动别动啊,就象什么龟。”
岳刚“靠”了一声,稀里胡噜吃面。
这时,手机铃声又响了。啊,李主任!我都忘了他过来接我这回事。边往外走边想怎么办。
“快下来啊。”老李愉快、亲切的声音传进耳朵里,让我实在不知道该不该再跟他胡扯。
透过楼道的窗户,老李倚着车,把手机贴在耳边,脸上带着也许只有我见过的微笑。今天他换了一身运动风格的休闲服,浅浅的灰色,质地很轻很薄,衬着他一直没发福的身体,显得又朝气又飘逸。
院子里只有他一个人,此时,阳光将他的身影投射到地面,拉出长长的一条线。在我看来,在这样一个初春的早晨,在这样清朗的光线中,偌大院子里的这条身影有些孤独、有些寂寥。仿佛我们这些人心灵深处注定孤独的宿命。
在我潜意识里,已经开始认为老李真的是与我一样的人。从模模糊糊他隔着桌椅的眺望,到那缕充满问询、好奇的眼神,到后视镜里微咬的嘴唇,再到那只抚上我额头的手。我不能再自欺欺人地说老李的关怀象父辈的爱,是对一个年青人简单的赞赏。
只是,我不愿因为干涸就饮鸩止渴,因为寒冷就扑向火焰。
“李主任”,我低下头,不去看窗外他的身影,这样也许会让我有足够的勇气说下去,“今天我不能去了,因为因为岳刚一个人在家,不方便。”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老李哑着嗓子说:“那你就照顾他吧,以后再练。”
再抬眼看,车已启动缓缓驶出大院。
把手机放回口袋,象珍藏起一段美好的回忆;将门用力关上,象挡住最后一丝与外界相连的缝隙。
屋内只有我和岳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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