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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实际上按现在看,有点像恐怖袭击,是怎么回事呢?一个革命的男青年,是这个女革命家的情人,他怀里揣上炸弹,要用人体炸弹去炸那一个总督,炸沙皇的一个最反动的刽子手,然后谁给他打信号呢?是这个女革命家给他打信号,女革命家她隐蔽到、潜伏到,潜伏到一个楼上,从这个楼上看着那个总督来,然后这个女革命家“啪”,把一个灯,把一个什么东西打下去,他那儿就拔响那个炸弹。
但是很显然了,她这个情人也就死了,但是为了革命呢,仍然把一切献给革命,这个女革命家,这是典型的俄罗斯的叫做苏菲亚式的人,这种苏菲亚式的人物,她吸引了多少人呢?我在小说里都写过,一直到二战的时候,所以这个法捷耶夫写的《青年近卫军》里头,有一个柳芭,柳波芙·谢夫卓娃,这个柳芭的特点,我就说革命所以有吸引力,因为革命队伍里有无数个苏菲亚和柳芭,你想想。
窦文涛: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
王蒙:而且这个革命者,是一位美女。
查建英:这全了,对,因为你刚才说的阴阳,其实我们老觉得,好像女的就代表阴,男的就代表阳,实际上是阴阳结合的,不论是男的还是女的,是最有吸引力的。
窦文涛:东方不败。
查建英:东方不败,就是雌雄同体了。女的不仅她是美女,而且她还有阳性的那一面,又是个烈女,这就更厉害。男的不光是赳赳武夫还不行,他最好还是浪漫的,就是一往情深的,而且是侠骨柔情的,这都是最高的。
王蒙:辛亥革命的英雄人物,非常多,什么黄花岗七十二烈士,邹容,写的《革命军》的,有很多英雄人物。但是,在文学上影响最大的,是秋瑾。秋瑾近乎女侠。
窦文涛:秋瑾在爱情方面有什么发展?
王蒙:那个我倒不知道,我就是说,但是她本身的一个形象。
窦文涛:女性的这个形象。
王蒙:女性的形象,但是就是建英说的,她是女性的形象,但是她如此之刚烈。但是没有人批评她,说是如果都按秋瑾树榜样的话,将来我们这个女子怎么办?没人挑。毛主席都说了,“中华儿女多旗帜,不爱红装爱武装”。我觉得有一个很有趣的问题,就是女人身上如果带了男性,大家不认为是问题,也没人操心。
查建英:像超女李宇春嘛。
王蒙:超女李宇春也是这样,没人操心。刚才说不爱红装爱武装,这个没人操心。我们当年,就是解放战争时期,有过一个花木兰,就是女扮男装,我有点记不太清了,好像是叫郭俊卿,姓郭,郭俊卿,她就一直长期的,就是她是一个女性,但是她在和解放军一块儿打仗,后来被评为战斗英雄了。
查建英:女扮男装,花木兰嘛。
王蒙:女扮男装,花木兰女扮男装,这个我们树为英雄模范。类似的是我们还可以想到很多,比如说河北有一位女作家刘真,她就说,她是从小当小八路,当小八路给送情报,也有牵扯的情报,送情报。但是这个刘真她说,她一直到15岁、16岁以前,她一直推的光头当男孩子,因为她这样方便。
查建英:对。
王蒙:她就不会碰到一些轻薄啊,一切些这些事情,到处跑,当一小孩。我们从来不发愁这个,我们就是怎么见着一个男的,稍微有一点往这方面发展,怎么一个一个的都那么危机啊,是不是中国的男性本来就没有自信啊,就怕让小沈阳都给带成。
窦文涛:本来心里就有点。
王蒙:自个儿心里嘀咕。
查建英:我也有点感想啊,这个倒是,就是说有两个方面可以说,一个就是说这种男性对自己失去自己的男性特征的恐惧,还真的不止光是中国。比如说在美国吧,我知道这个男同性恋。
窦文涛:阉割的恐惧。
查建英:对,他是被阉割的。就是异性恋里边的男性,对男同性恋的,不管是影片也好,还是社会现象也好,都更抵触。对女同性恋,不论是男女都比较接受,因为我觉得这个有关乎于,实际上不管在中国还是美国,还是到现在为止是一个比较男权中心的社会。
窦文涛:对。
查建英:所以这个在上边的人,要往下走,这是一个很要命的事,而女的要带点男气,等于是一个有英气的女人,女中豪杰啊,她女的带男性我们很欣赏啊。本来女的很弱,她又有英气。当然这个其实也有负面,就是我们说到女强人,就说这个女的简直就是完全像一个男性的,是很不可爱的女性,其实也有歧视,你知道吗?但总的来说是这样的。但是说到中国的特别的,我觉得还真是,因为觉得东方代表阴性文化,而且在鸦片战争以来我们中国老打败仗,这个心理上有一个阴影。
我就给你举一个例子,就是拍《鬼子来了》,这里边就讲到就是说,里面的女性还是比较刚烈的,但是男的好多很懦弱。后来我就跟一个朋友聊起来,这个朋友就说一句话,后来我每一次想起来都觉得很扎心,他是一个军队子弟啊,他自己就说,他说其实啊我说这个片子好,还是知耻近乎勇嘛,敢暴露那个时候我就是耸了我害怕了,我有耻辱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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