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城市霓虹灯投射的阴影里，一群秀发飘逸的“妙龄少女”徘徊在马路上。走近才能发现，这些“妙龄少女”虽然说起话来嗲声嗲气的，但仍掩饰不住“她们”的男性特征……

　　发现　奇异“妙龄少女”现身

　　6月10日，在长春市工人游泳馆门前，记者发现了一群特殊的“妙龄少女”。

　　6月10日，记者加班欲打车回家时，发现春天宾馆和工人游泳馆以及3路公交车站点间的马路上人来人往，十分热闹。记者十分诧异，因为这里虽然毗邻人民广场，但由于该路段上的商家较少，一般晚上9时以后人就很少了。

　　经过仔细观察，记者发现在这里活动的一些四十岁左右的男女既不是路过的，也不是逛街的。他（她）们大都左顾右盼，在马路上不时地遛过去再遛回来。遇到有人搭讪，往往窃窃私语一番后，或分开或一前一后悄然而去。

　　在工人游泳馆门前的台阶上，记者随后又看到了5个20多岁、打扮妖艳的“女子”。他们与记者先前看到的其他女子不同，每当有人经过时，不论男女，他们都十分热情地主动打招呼。记者发现，多数路人听到他们的招呼时都慌慌张张地抽身而去。

　　初探　记者扮行人一探究竟

　　记者扮作行人从人民大街东口往工人游泳馆门前走。行至5位女子面前时，记者故意放慢脚步向其张望。其中一穿黑色套装、身高1.7米多的“女子”站了起来，开口向记者打招呼：“先生一个人呀，不寂寞吗？”她虽然将声音压得很低，但瓮声瓮气的一听就是男性。

　　见记者笑了笑，“她”走下台阶拉起记者的手向台阶后边的角落里走去，记者感到对方的手很大。

　　在角落里，黑衣女子说：“先生，想不想来点刺激的？保你与众不同。”说话间，她做了一个很下流的动作。

　　尽管事先已有心理准备，但记者还是吓了一跳，表示不感兴趣起身要走。黑衣女子忙说：“我们还有真正变性的，比泰国人妖还强……”黑衣“女子”边说边朝台阶上一招手。

　　惊心　记者陷入“人妖”包围圈

　　记者回头一看，才发现原来坐着的4个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站了起来，背对着马路冲这边排成了一道人墙。听到招呼，4人一起上前将记者围在中间，这次上前“推销”自己的是一位穿灰色裙子的。“她”挑逗说：“我是真正的‘人妖’。只要你高兴，咋的都行……”

　　虽然“灰裙子”说起话来娇滴滴的，但记者发现“灰裙子”仍有着明显的男性特征，除了喉结外，下巴上还有泛青的胡茬。记者以等朋友为由连挤带钻地冲出了包围圈。此时，已是22时45分。

　　记者通过暗访发现，这些自称“人妖”的人都是假冒的。但由于他们的着装、心理和语言都与女性相似，所以才引来了一些男人。一位

　　叫“二丫”的“人妖”告诉记者，虽然他们每个月都有数千元的收入，但和他们内部流传的“十万八万不算数，百万才算刚起步”的顺口溜相比，他们的收入并不多。记者还了解到，这些“人妖”的“老公”或“顾客”均为公共客源，因此他们常被同一种传染病感染。

杨宇在街边招徕生意

路人对安琪（中）投来异样的目光

　　自6月10日发现人民广场周边有“人妖”出现后，本报于8月1日派出两路记者对此进行了深入调查。经过36天的暗访，记者发现长春市陕西路11-17号一处居民楼一间不足40平方米的屋子是这些“人妖”们的聚集处。

　　初识　“人妖”自曝他们是男孩

　　8月1日，本报一路记者终于与一名“人妖”取得了单线联系。当晚，在人民广场人民大街一侧的人行道上，一名身着白色连衣短裙、梳着长发的“人妖”进入记者的视线。为了能够找到打入“人妖部落”的突破口，记者直接走近他……

　　虽然记者采用的方式很直接，但并没有得到这名“人妖”的回应。几分钟后，本报另一名记者走到“人妖”身边。他这才抬起头，向记者看了几眼。在昏暗的灯光下，记者发现眼前的这名“人妖”已化了妆，单从外表看几乎与女孩子没有什么差别。说话时，他的女音痕迹很浓，他说他叫杨宇。

　　记者：“多少钱？”

　　杨宇：“50元。”

　　记者：“可不可以不谈钱？”

　　杨宇：“可以，但你要做我的‘老公’。”

　　记者：“别扯了，像你这么漂亮的女孩会没有老公？”

　　杨宇：“没有(老公)，因为我不是女孩。你听过‘人妖’吗？”

　　记者：“听过，但没见过，你是？”

　　杨宇：“嗯，害怕了？”

　　谈话时，杨宇始终左顾右盼。随后，他说要和记者聊聊，拉着记者走到人防商场的一处台阶口，他小声地告诉记者：“我挺喜欢你的。”

　　从杨宇口中，记者了解到他家住磐石市，是个独生子，今年才18岁。杨宇说，他是偷着从家里跑出来的。虽然父母反对他从事这种“职业”，但由于自己从来就没把自己当作男人，所以对女孩没有什么兴趣。2004年他初来长春后，母亲曾来找过几次。后来，自己换了地方，母亲就找不到了。

　　杨宇告诉记者，他并不是真的人妖。他说：“我胸罩里扣的是棉花，已经戴了两年了。”另外，“人妖”并不是谁都能领走的，因为他也有过“上当受骗”的经历，所以现在对每个人都很警惕。

　　接触　一个月的电话关心生病“人妖”

　　为了掩示身份，记者当日与杨宇互留电话号码后便匆匆离开。在随后的两天里，杨宇不断拨打记者的手机。8月4日，记者试着拨打杨宇手机时，对方电话里却传出了“欠费停机”的声音。

　　8月14日，记者突然接到一名自称安琪的人打来的电话。他说，杨宇因阑尾炎手术已经住进了双阳区的一家医院。他从杨宇的手机里找到了记者的电话，就试着打过来了。

　　安琪在电话里直言不讳地说，他也是“人妖”。在与记者交谈的过程中，他的每句话里都带着一些肮脏的引诱词语。

　　为了不再丢掉这条线，记者每天都坚持与安琪通一次话。从“关心”杨宇病情的角度，寻找与更多“人妖”见面的机会。

　　8月30日，安琪的手机也传来了欠费停机的声音，此后的一段时间里，记者与两名“人妖”联系中断。

　　一位熟悉内情的人告诉记者，“人妖”玩失踪有两大理由。第一，不想让人了解自己行踪；第二，不想让人了解更多关于“人妖”的内幕。因为他们每天至少会接触3名到4名同性恋者，所以手机“停机”非常必要。

　　相约“人妖”想与记者成“朋友”

　　9月15日，一名自称安琪的“人妖”拨通了记者的手机。他说：“你总是对杨宇问寒问暖的，给我个机会吧。同样的价儿，可能感觉会不同，能来吗？我想见你。”

　　考虑到夜间拍摄不便，记者并没有立即答应这个邀请。另外，鉴于前几次的经验，记者以在外出差为由，答应次日给这个自称安琪的“人妖”回电话。

　　9月16日上午10时，记者拨通了安琪的电话，并约定了见面地点———亚泰大街某商贸城楼下。

　　10时40分，一个身着绿色短衫、披着长发的年轻人进入了记者的视线。他在记者身边往返走了4次后，才用手机拨打了记者的电话。然后冲着记者矫揉造作地笑了一下，还不断用眼神引诱记者。

　　绿衫人称自己就是安琪，圈里的人都管自己叫二丫，只有杨宇称他“二姐”。

　　为了防止其中有诈，记者故意拖延时间，想从他口中了解更多隐情。但再次谈到杨宇时，安琪以街上人多不便交流为由，不再谈及此方面的内容。他说，和记者成了“朋友”后，自然就什么都清楚了。

　　深入　记者闯入“人妖”部落

　　“成了朋友”就是“人妖”们所说的完成交易，而“人妖”们的住所则是交“朋友”的地点。

　　自称安琪的人挎着记者的手臂，转过几条小巷，带记者走进了长春市陕西路11-17号一处居民楼的一间近40平方米的屋子里。安琪说，所有的“人妖”都住在这里。

　　推开房门，屋子里传出一股刺鼻的香水味儿。在昏暗的光线下，记者看见室内的地面上有几枚肮脏的避孕套，几条内裤随意地堆在床角，墙上挂满了假发和一些女式服装。记者捂着鼻子问：“这么脏，你们不收拾吗？”安琪说：“去其它地方不安全，所以才来‘家’里干这事，而所有人完事就走了。脏，很正常。你如果喜欢我，可以把我包起来，我去你家，咱们就不用在这了。”

　　疑惑　“人妖”身份扑朔迷离

　　据安琪介绍，杨宇现在已经不干了。他在一个抽屉里拿出杨宇曾经用过的一个证件，上面写着“北京逸仙专修学院、出入证、尤佳”的字样，还盖有该学院的公章。证件的左上角贴着一张男性照片。安琪说：“这就是杨宇，尤佳是个假名，学校也是假的。”

　　记者问：“那杨宇的真名叫什么呢？”安琪在证件的后面抽出了一张杨宇小时候的照片。照片因为被水浸过，略显模糊。他笑着说：“杨宇可能叫高××，这有一张他小时候的照片。因为不干了，这些东西都没带走。”

　　安琪称，他只与杨宇通过一次电话，就被杨宇的家人骂了个狗血喷头，现在实在不敢再找他了。

　　为了证明安琪说话的真实性，记者向他要了杨宇家中的电话号码，用手机打了过去。一位中年妇女在电话里问记者找谁，记者说：“想找高××，有点想他了。”记者话音没落，电话中就传来一连串的骂声。对方问：“你们到底把他(杨宇)弄哪儿去了？”

　　据介绍，像杨宇这样轻易“收手”的“人妖”并不多，因为这里也有内部分工。安琪说：“有‘扎地盘’的，即负责到一个地方开辟市场；有‘带货’的，负责在家乡或者别的地方组织‘原材料’，把有共同兴趣的人互相介绍认识；我们这里也有‘媒子’，负责培训‘服务’技巧，最终让他们完成‘职业化’过程。”

　　交谈中，记者问及安琪的真实姓名和居住地时，他只是含糊地答了一句：“哈尔滨的，名字有啥用。我只希望将来你能叫我一声老婆，到时候你就不用再花钱了。”

人妖在街边寻觅“猎物”

“人妖”（右）在与“猎物”讨价还价

交易谈成打车离

　　目击记者直击肮脏交易

　　16日11时16分，一名叫杨洋的“人妖”回来了，还带回来一个中年男子。他们旁若无人地走进屋内，随后坐在室内的沙发上开始搂搂抱抱，还做着让人作呕的接吻动作。

　　记者转身要离开时，竟被安琪用两只大手死死扣住。他说，这就受不了了？在这里每个人都这样，男人和男人有什么羞耻可言？

　　5分钟后，又有两个男人回来。安琪告诉记者，那个文了身的叫“吴小曼”，是自己的“妹妹”。显然，另一位陌生男子是来此进行肮脏交易的人。据安琪介绍，每天来这里的人不下20个，有的时候还会互相介绍一下，谁也不会过多计较。

　　为了不暴露身份，记者只能以吸烟为借口拖延时间。在此期间，屋内的调戏漫骂声不断，各种下流动作不堪入目。一名打扮得十分女性化的“人妖”在向记者作出种种让人恶心的动作的同时，还不时把手伸向自己的下身。

　　11时30分许，一名中年男子和一名“人妖”从房里的一间小屋走出。该中年男子随手丢给“人妖”50元钱，他们相互拥抱了一下然后推门离去。

　　隐忧　“人妖”不把性病当回事

　　上午11时40分许，一名打扮妖艳的“人妖”拎着两大兜药品回来了。这是他刚从西安大路一家药品批发店买来的。安琪说，因为他得了性病。具体叫什么名，他们都说不清，但却知道怎么治。

　　那人将药品摊在桌上，记者仔细看了一下，发现有两大盒“注射用酒石酸吉它霉素”、6瓶葡萄糖注射液、一支注射用一次性针管和一套滴流管。而所有的注射程序全都由他自己完成。记者看到，他用刀将注射液划开，把针管插入瓶中。经过调配，用挂在墙上的滴液瓶为自己治疗。

　　到了最后一道程序，他将多余的滴流管用桌上的玻璃片割断，然后在手腕处绕上几圈，把没有经过任何消毒处理的针管刺入血管中。那个叫吴小曼的从墙上撕下一块透明胶递给他，贴在针孔处，并随口说了一句：“别整感染了。”

　　交谈中记者了解到，这里已经不止一个人得过性病。但或许是“职业”的需要，很多人并没有将此看得过重。

　　对话　嫖客竟认为“人妖”也是职业

　　谈到“人妖”时，人们会是怎样的一种表情呢？愤怒？不齿？鄙夷？嘲笑？当记者带着这些疑问采访一位嫖客时，一名自称姓王的“嫖客”竟然神色平静地坐在记者面前，悠闲地点上一支烟说：“不，你错了。只要能赚钱，做什么不好？现在谁还管什么面子不面子的？”

　　王某说，在他眼里，“人妖”就像厨师一样，也是一种平平常常的职业。而“人妖”们更关心的是能不能赚到钱，能挣多少钱。他说：“谁关心它合不合法，龌龊不龌龊？”

　　调查市民对“人妖”骚扰深恶痛绝

　　另一名和“人妖”接吻的20多岁男子和记者沟通时，并无羞耻感。他说：“他们都说自己是‘人妖’，其实不都是。‘人妖’只是他们对外招徕‘客人’的一个幌子。而‘人妖’之所以会招来这些‘顾客’，都是因为他们的装束太像女人了。”

　　该男子同时告诉记者：“这里据说真的有人妖。”他指着吴小曼问：“你是不是人妖呀？”那个自称吴小曼的娇声娇气地笑着说：“我是呀。”记者追问：“那你是做了变性手术的那一种吗？”吴小曼说：“是做手术了，但现在隆胸手术还没做。”

　　一市民此前曾向记者透露，“人妖”的大胆程度超乎想象。只要是男人被瞄上了，他们就会上前卖弄风骚。一位受过“人妖”骚扰的陈先生向记者介绍，有一次他路过人民广场时，有个自称“人妖”的人向他做了个十分下流的动作，到现在想起来还令人作呕。

　　13时50分，记者以有事为借口离开了这里。在附近住了近20年的李先生在接受记者采访时称，他每天都能看到几个打扮时髦的年轻“女性”出出入入，但这些人是否是“人妖”，他并不知情。

　　记者在暗访中同时了解到，安琪每月的收入有几千元。安琪说，有些人到这里找乐，首先注重的是“人妖”够不够温柔，有没有“卖相”。只要“卖相”好，就会有人送钱来。见记者有些怀疑，安琪赶忙向记者介绍自己的“卖相”和“动人”之处，流露出来的神态和下流动作龌龊不堪。

　　暗访中，记者还了解到这样一件事，黑龙江省某市已有人和一名“人妖”相约见面。安琪说，被预约的“人妖”可能会在16日晚动身。

　　警方　“人妖”行为已触犯法律

　　9月16日下午，记者来到长春市公安局法制处法规科，就此事进行了咨询。一位工作人员给记者找到了一份国家公安部对此类现象的解释。

　　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治安管理处罚条例》和全国人大常委会《关于严禁卖淫嫖娼的决定》的规定，不特定的异性之间或者同性之间以金钱、财物为媒介发生不正当性关系的行为，包括口淫、手淫、鸡奸等行为，都属于卖淫嫖娼行为，对行为人应当依法处理。

　　根据《治安管理处罚条例》第三十条规定，违者处十五日以下拘留、警告、责令其改过或依照规定实行劳动教养，可以并处5000元以下罚款，构成犯罪的，依法追究刑事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