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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白为帮助四川泸州叙永县南面山区贫困学生的宣传得到了广大爱白网友们的支持,不少人积极参与捐助活动,或者帮助寻找资助者。日前爱白网友娟子和该活动的发起人刘星宇一起走访了山区的贫困学生,我们通过她的文字再一次的了解到最真实的情况。如今,第四批的孩子还在等待善心人士的帮助,我们期望有更多的朋友们一起伸出援手...
图:孩子们在上课(娟子提供照片)
一.从泸州到叙永
泸州到叙永的道路,听司机说是二级公路,路面还算平坦,它依山而建,一边是山一边是河,河水时而清澈时而混浊,时断时续。问邻座,才知道那条河有个美丽的名字:永宁河,叙永古称为永宁。
中巴车开得很慢,因为弯道极多又极陡。司机在每一个转弯处鸣响汽笛,提醒对面驶来的车,很有耐心。一向上车就睡的我没有丝毫睡意,生怕狭窄的公路对面突然有一辆车飞冲过来。时间仿佛越来越漫长。
二、 进山
到叙永的第二天,早晨五点多就起来了,收拾好行装,赶去中沙的班车。 和刘星宇走在街上的时候,天还是黑的,整个城市还在沉睡。不知何时天空落下起零星的雨点,给这次进山之行增添一份凉意。
在街头喝了半碗又冷又清的稀饭,吃了防晕车药片,上车就迷迷糊糊睡着了……再被车颠醒时,时间已是早上九点多。望窗外,已置身于山里面。远处除了白茫茫的雾,就只能看到大大小小绵延不断的山脉;近处是一块块各种不规则的梯田。路面颠簸不平,咦,怎么会有孩子,有很多孩子走在泥泞不堪的路上,这个时间应该是上课的时间了。我感到很奇怪,问刘星宇,他答道:“山里的天气一般不会太好,而且大家居住的地方分散,上学要花费好多时间,所以山里上课的时间是上午十点半至下午的三点,中间不休息。这些孩子应该是去上学的。” 汽车依旧像一个不断喘气的老牛一样向前蠕动着,路实在太难走了,全是黄泥,车都如此,何况是人,何况是一个个年幼的孩子?看着窗外,无穷无尽的山,无休止的黄泥路,路边一条条掠过的标语,我的心情不由地沉重起来。
山里,山里,等待我们的是什么呢?
三、 中沙新哨小学
四个小时后,汽车摇摇晃晃地停了。车刚停,刘星宇飞快地冲下,哇哇地吐了起来,他晕车了。我的大衣下摆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蹭的全是泥沙。望望四周,是山,还是山。眼前是一条盘旋而上的黄泥公路。听当地的山民说,从这条路一直走上去,然后再拐弯再直走到一条山路,然后再拐弯再是一条山路……山的背后就是新哨小学——我们这次的目的地。
和刘星宇一个人一个大背包,开始爬山。几乎是一步一滑。没一会儿,鞋子上全是厚厚的湿泥了,还溅了一身。一路寂静,半天都没有一辆汽车通过。偶尔会有摩托车歪歪斜斜驶过,看着都替他们害怕。
山中的乡民居住的零零落落,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吧?几乎家家户都养狗,有的还不止养一条,于是,在那条泥土混合着青草的山路上,就会看到这样的情形,路上走着疲惫不堪的两个人,身前身后还总有一条狗陪伴。它们总要跟我们好远,可能是怕我们这些不速之客会打扰主人的安宁吧?刘星宇早早就从包里拿出了伞,原来雨伞还可以用来赶狗。刘星宇说,张叔叔早已被狗咬过了。这让我边走边观察左右地形,随时准备着一有动静就跳到一个高高的地方。 不知道走了有多久,每次看到农家我都以为要到了,可是再打听还是在上面,还是在上面。 最后穿过一条羊肠小路,终于到了——新哨小学。
新哨小学几乎是在山顶上,它海拔据说有一千八百米左右,终年多雾多雨,尤其是在冬天,很少能见到阳光。和贵州交界。从山顶向南方看,就能看到贵州的毕节市。手机在这里,常常就成了漫游状态,通话也成了打省际长途。
学校是几排破旧的平房,一共有六间大小一不的教室,同时还有两间教师宿舍。教室前面是一个长方形的操场。大约有个一百多平方米的样子吧。操场两边是两个木杆做的篮球架,空空的伫立在那里,早没有了篮球筐和网袋。黄土铺的操场,还算平坦,但散落着碎小的石头子儿或小小的砖瓦块。几堵矮旧的土墙算是这个小学校的围墙了,剥落的墙皮上依稀可见几行大字“十年树木,百年树人”。
每个教室里都是黑黑的,没有电灯。几排破得要散架的桌子,有的桌子破得立不稳,有的连桌兜都没有了,孩子们只能把书包放在桌上。每间教室的角落里有一个蜂窝煤炉子,取暖就靠它,墙角散落着木块、煤块、蜂窝煤。
每个教室的后面墙壁上干净整齐,是学习角,粘贴着孩子们的作文、作业,和新旧不一的奖状。有些起了角,风吹来,会刷刷地响。
老师的宿舍里,最先看到的也是一个蜂窝炉子,红红的火苗,闪闪地跳动,是整个房间唯一让人感觉到暖意的地方。几张同样破旧的长桌子算是办公桌了吧,一张老式的木床,薄薄的被褥。墙上贴着几张在城市早已过时的海报,有的地方糊的是白纸,上面写着几首诗,笔迹秀丽。据说,从前这里住着一位很年轻的女老师。哦,年轻就会有梦吧?那色彩斑斓的梦中可曾听到山间风的呼啸?
翻看了几个孩子的作文,题目是“二十年后的学校”。他们写道,希望二十年后的学校会有水泥的操场,有篮球架、乒乓球台,还会有直接送每个人到教室门口的电梯,有能从教室里看到外面的落地玻璃……
对于我来说,一切在记忆中都是灰色的,只有教室前面的那根木杆上高高扬起的红旗,很红很红,红得耀眼,一直随风哗哗地翻动。那是我记忆中唯一的亮色、唯一的暖色。
图:和孩子在一起 (娟子提供照片)
四、 孩子们
其实一直不想写他们,因为我怕我会再次忍不住我的眼泪。
其实一直最想写他们,因为眼前总是在晃动着他们的身影,还有他们那双双天真的眼睛,带着期待、盼望、兴奋,还有一些为命运所压的漠然。
山里的孩子是不怕人的,山里的孩子是极其朴实的,勇敢勤劳,这是生活给予他们的优秀的品质,让他们从容面对生活。每天他们上学都要走很久的路,遇到下雨天路太滑,只能在腿上绑一些干草,怕摔倒了会碰破。曾经站在山顶眺望他们每天上学必行的那条崎岖的小路,想一个孩子,每天都在这路上走上三个小时,那会是什么样的情形?晴时山间的路上也许会有摇曳的野花,会给他们带来几缕快乐。下雨天呢?要一直不停地向上爬,脚下还不停地滑,又冷又饿,那时他们会想到什么呢?他们有没有埋怨过这层层叠叠的山?有没有想过山那边会有什么?山那边有没有同龄的伙伴?他们过得又是什么样的生活呢?
学校里不仅老师们中午不能吃饭,孩子们常常也是饿着上课。不仅仅是课时的安排的原因,更多的是好多孩子家里穷,能省就省了一顿午饭。我算了算,从早上九点开始吧,一直到下午四点半,中间一共是七个半小时。听说这里的人们几乎天天只吃上两顿饭,老师和孩子也是。
但是在许多小孩子身上,我们看不到一丝忧郁,童年对于他们来说,快乐全是一些非常简单的东西吧?如一双手套、一条围巾或一顶帽子。或者说只是几枝铅笔几个本子。嗯,还有一些很古老很简单的童年的游戏,就会让他们蹦蹦跳跳,欣喜若狂。我随身带去的还有一个香包,送给了一个小女孩,她的身边不一会儿就围上了好几个小孩子,他们欢快地分享着那个孩子的喜悦。
一直想,这可能也是种幸福吧,只是属于孩子们的幸福。这样年幼,虽然已体会生活的艰辛,已品尝了环境的痛苦,而且出生的环境在某种程度上也许已经决定了他们的大多数人的命运,但是,总是有些是命运不能剥夺的,如此时的笑容。
然而,还有一些孩子,从他们的眼里,我看不到欢乐。只能感受到一种没有边际的痛苦及麻木。他们是高年级的孩子。老师告诉我们说,这里的三四个孩子常常都是一家人,小的还在上一年级,大的则已上到了五、六年级。今天都在上学,可明春不知道还能不能上学了。因为家里已经无法支撑下去了。
在给孩子们发衣物时,我看到一个大一点的孩子脸上没有笑容,表情很奇怪,像感动又像尴尬。我小心翼翼地把帽子递到他手里。我想他是个大孩子了,有了自尊心,可能觉得接受别人的东西会不好意思吧?然而,这时老师告诉我,他也属于上面那种情况。他听到了老师的话,转过身子,微微低下头。我的泪差点涌了出来,一刹那,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自己的给予是多么微弱。啊,或许他想明年可能再不能上学,手里的本子和笔,还有这顶帽子,还有什么用处呢?
临走时,我们去一个被捐助的孩子家里。那个小男孩儿除了叫阿姨外几乎一直没有说话,但是他一直在看着我,目光没有离开过,而我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我怕,我给予的太少,而他期望的太多。我除了能尽一些基本的社会义务之外,我不知道我还能给予他什么?人生的路还很漫长,对于他来说,面对的、承受的还有太多太多,这所有的一切又是谁能够帮助他呢?还有一个小女孩子,怎么说呢?这个孩子可以说在山区属于家庭条件“特别好”的,爸爸在学校食堂掌厨,爷爷在镇上开了一个小小的旅馆。她并不是我们捐助的对象。小女孩儿能歌善舞,聪明伶俐。初见面就不怕生,在我们的掌声鼓励中就给我们表演了许多歌舞。可她一直在缠着我,几乎是寸步不离,听刘星宇说,这女孩儿一直很喜欢从山外来的人,只不过对我尤其如此罢了。晚上睡觉时,她早早就躲在我的怀里,口口声声,要我抱着她睡,说她好喜欢我。 然而,她淳朴的父母怕她打扰了我的睡眠,执意抱走了她,她哭个不停。让我心里惦记和不安了许久。下次,如果有下次,刘星宇,请你提醒我,给她带去一份山外的礼物。
那个在担心明年也许就不上成学的大一点的孩子,那个几乎只会叫我阿姨的小男孩儿,那个哭着抱着我不肯离开的漂亮的小女孩儿……他们给我震撼,他们都早早的成熟了,懂得了生活的冰凉。或许他们一生都无法走出这大山,永远呆在这个山里,他们的命运就成了一种无法改变的悲哀。他们渴望有人,渴望山外的人能够帮助他们走出去,走出这大山,到山那边,去寻找另一个世界。他们眼睛中的漠然,是因为希望一次次遭到失落吗?
孩子,那些孩子,不知道,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怎么样能够真正的去帮助他们?怎么样才能让他们的脸上重现无忧无虑——原本就属于他们的笑容?
五、 刘星宇、依凭、海叔叔、张叔叔
首先请允许我随着刘星宇一起称呼海老师、张老师为海叔叔、张叔叔吧。因为我想表达对他们的敬意。
然后再请他们接受我的歉意,因为他们是拒绝媒体采访和宣传他们的,他们常常说的一句话是,要宣传就宣传那些老师,要采访就采访那些孩子。而且刘星宇要我写这个捐助者手记时,还在强调不要写我们,写那些孩子!
可是请允许我用最最简单的笔墨来描述他们吧,我相信有好多人一定非常想知道非常想多一点了解生活中的他们。
刘星宇:一个内向的孩子(呵,比我小的都称之是孩子了。)自称长大后愚钝的他,其实身上却时时流露出一种现代农民的狡黠。二十四岁,大学毕业后一直不愿离开家乡。在其父母的支持下,一直主持着这些捐助活动,是活动的发起人之一。
依凭:一个有着近乎孩子般可爱笑容的大孩子。做事踏实,为人沉稳,这是他给我最深的印象。曾经有坐老师的摩托车长达六七个小时夜间进山惊魂之旅,以自己的心时时去体会,时时去感受生活的好孩子。
张叔叔:一个历经生活沧桑的人,一位可敬的叔叔。身体多病,却也坚持在调查的第一线,下乡调查时还被恶狗狂咬,为捐助工作更曾受到过一些人的排斥。但他一直在坚持,因为曾经是位老师的他,最大的梦想就是看到越来越多的孩子重返校园。
海叔叔:其实海叔叔做的好事很多,不仅是这一件,他生平就乐善好施,享名乡里,而且多才多艺,生平爱好文学和书法。其硬笔书法如行云流水;最新著作《听雨斋随笔》基调意蕴浓厚,语言朴素流畅。他现在不仅是书法协会的会员,还是泸州政协常委。海叔叔也很帅气。就是这些人们,这些走在街上全是很平常的人,做着一些在他们认为是一些太平常不过的事,就是这些人,就是这些平凡的人,却给着我们最真切的感动。
六、 其它
最后,想写的是,山里的那些老师,一路走一路看,全是他们在接在送。从中沙到海风,先是中沙的郑老师再有就是海风的黄老师和一个不名的教师用摩托车载我们过去的。那路我看来,都是很危险的了,但是对于他们来说,却是再平常不过了,因为那是他们通往山外的通道,联系外界的桥梁。
这次进山,让我最感动的也是这些老师们,他们热诚招待我们,(郑老师竟买了只山鸡做菜),提供许孩子们的资料,跑前跑后,比我们更费心费力,他们唯一想让自己的学生能多读一年书。想一想山外那些与他们一样工作的老师们,不禁涌出更多的敬意。还有那些代课老师,一个月的工资最底的是一百元,最高的也才只是二百五十元。每天上课也要和学生一样天天要走三个小时的山路。还要批改作业……
本来想拿出一个专门的篇幅写这些老师,但因为时间的关系,就只能寥寥几笔带过,唯有下次再描述那些可爱的老师们了。
还有那些山民,那些淳朴的农民哦,贫瘠的大山却给予了他们热情好客的禀性。每次我们问路,不仅指路甚至还会带我们走上一小段。家家户户都是这样。
最后,还想写的是什么呢?还想写一写叙永县城,它是个很有文化底蕴的城市,而且现在还哺育出这些可敬可爱的人们。
想,上苍总是公平的,给予贫穷的同时,还给这里播种了无限的希望。
七、 最后的最后
其实此行,我在刘星宇他们身上看到责任和激情,也感受到他们的疲惫。他们一直想做一个大一点的网站,却一直力不从心,因为或是受技术及时间的一些影响,只能找朋友或同学做一些简单的页面;他们想招募更多有爱心的人士及有相关特长的人士能和他们一起,帮助更多的孩子;他们还想和有爱心的企业或单位合作,将这爱更多更广的撒播;如果最后所有的办法都不通的话,他们想让媒体想让各大网站能够在宣传上帮助他们,不为别的,只为了那些孩子有书读......
他们想得还有很多很多,然而也许一切永远只会停留于想像。也许不能走出山的不仅仅是那些孩子,还有他们,还有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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