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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的天气还带着些阴冷,偶尔飘点小雨丝浇在人身上,潮湿的让人浑身发寒,暖都暖不起来。
路时彦心不在焉的收拾着桌子上的东西,眼睛再一次扫过桌边的月历牌,手上的动作停了停,还有五天就要到清明了……
想了想,路时彦还是给他妈打了个电话。
“小彦啊……”
“妈,你身体好点了没?”
电话那头的路妈妈声音温柔:“已经好了,你别担心。”
“那就好,”路时彦声音顿了顿,“妈,过几天清明,我请天假和您一起去给我爸扫墓吧。”
“好……说起来我前天晚上还梦到你爸了,”路妈妈道:“你爸说他很好,就是想抽点烟。”
路时彦:“我知道了,到时候我会买的。”
“好,那你去忙吧……”
挂了电话,路时彦直直的站了一分钟,然后像是下定决心般迅速收拾好了东西,起身往林明山的办公室走去。
“你想请假?”林明山抬眼扫了他一眼,明了的点点头:“准了。”
路时彦摸摸头,道:“林头儿,我想多请几天假,出趟远门。”
林明山皱眉:“去哪?”
“……我想去看看石头。”路时彦迟疑了一会儿,最后还是低声解释了。
林明山一想就明白了过来,此石头非彼石头,这怕是路时彦的心结了。
“你自己去?”
路时彦一愣,点点头,“当然我自己去。”很多事情总该学会去面对,一直逃避不是他的作风。
林明山也没再说什么,只是摆摆手准了他的假。
只是到了第二天,只背着一个大背包的路时彦打开宿舍门的时候,一眼瞧见了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顾良。
“你怎么在这?”
顾良抬头,拍拍背上的包,扯了扯嘴角道:“这不正等着你呢嘛。”
“你等我干什么?”路时彦皱眉,“你要和我一起去?”
顾良却不管他臭哄哄的脸色,只是说了一句“走吧”,然后就转身自顾自的离开了。
路时彦张了张嘴,最后却还是没说出拒绝的话来。
石头的家乡在北方,两个人坐了将近一天的火车才终于赶在天黑之前赶到了那个不大的小城。
出了车站,顾良道:“咱们是现在继续走还是休息一晚上再去找地方?”
路时彦有些累,“找个地方休息一晚上吧,石头家挺偏僻的。”
火车站附近就有不少小旅馆,两人都挺疲惫的,所以随便挑了家看上去还算干净的进去,要了间双人房。
进了房间,路时彦放下背包拿着换洗衣物一言不发的进了浴室,很快,浴室里便响起了哗哗的水声。
顾良沉默的靠在床头,抽了根烟叼着,手里拿着打火机胡乱的摁着。
水声很快便停了,路时彦擦这头走了出来,“到你了,水不是很热,你最好快点洗。”
顾良点点头,扔了嘴里的烟,却没有动弹。
房间里暖气开的很足,只穿一件单衣也不会冷。
顾良突然抬脚踢了踢路时彦的小腿,后者疑惑的抬头,“怎么还不去?”
“我说你别这么闷成吗?”顾良懊恼的揉揉脑袋,“我知道你心里有事儿,可我不知道你心里有什么事儿,你就不能说出来发泄一下吗?”
路时彦擦头的动作一顿,漫不经心的道:“你不知道?你出来的时候林头儿没和你说?”
“说什么?”顾良粗声粗气,“林头儿就告诉我陪你出来上个香,连是谁都没提过,我上哪里知道去?”
路时彦扔了毛巾翻身躺下,“等明天你就知道了。”
顾良看着路时彦的后背就气闷,最后还是妥协的进了小浴室冲澡去了,他果然是拿路时彦没办法了呀……
第二天一大早,两人早早退了房,在街上的小店里买了包子豆浆凑合了一顿,又去小超市买了堆还算贵重的东西,然后招了一辆三个轮子的车,踏上了崎岖的小路。
顾良被颠地直咧嘴,“我说,咱干嘛非坐这种小车?也忒不舒服了点。”
路时彦道:“咱们去的地方太偏,出租车很少有过去的,也就只有这种小车才来回跑。”
“你怎么这么清楚?来过?”顾良道。
“……我也是听别人说的……”路时彦扭头看向窗外,只是和他说这些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顾良在心底无声的叹口气,握了握路时彦放在腿上的手。
泥泞的小路实在颠簸,两个个子不矮的大男人挤在小车里各种憋屈,等到了地方下车的时候,就连吃过不少苦的顾良都有点苦不堪言。
“这就到了?”顾良抻抻胳膊,身上顿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路时彦往远处看了看,“再走个十几分钟就到了。”
顾良看着坑坑洼洼满是泥水的小路咧咧嘴,没想到只是出门来上个香,竟然和他们疾行军时候走的湿地差不多。
“走吧。”路时彦率先迈了步子,毫不犹豫的一脚踏进不浅的水洼里。
顾良:“……”
两人拐来拐去避开显眼的大水洼,即便如此,等到了目的地的时候还是弄了一身的泥水。
两人站在村口,顾良道:“去哪家?”
路时彦声音很低,带着点叹息,“就是离村口最近的这一家,当初还是我亲自把石头送回来的……”
“石头?”顾良皱眉,这是路时彦第二次提到石头这个名字了。
路时彦却没再说下去,他眼睛直直的看着从那家大门走出来的一个女人,心里涌上愧疚悔恨的情绪。
两个陌生人毫不遮掩的站在村口十分显眼,那女人朝他们看了几眼,接着扔下手里的桶子快步走了过来。
“路大哥?”那人带着点迟疑的开口。
路时彦张张嘴,“玲玲……”
顾良看着路时彦的表情突然很心疼,他第一次埋怨起林头儿的隐瞒,虽然知道这是出于原则问题。
“路大哥,真的是你啊,我还以为看错了……你可真是很久没来了呢。”玲玲微微笑起来,把眼前的头发别到了耳后。
路时彦艰难的开口,“我来看看你们……”
玲玲点点头:“我知道,跟我来吧。爸妈他们也时常念叨你呢,你寄来的钱都收到了,以后可别再寄了,那些已经很多了。”
路时彦不知道怎么开口,他现在很害怕,他仍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石头那年迈的双亲。
“路大哥,还没问你呢,这位大哥怎么称呼?”
顾良抢在路时彦开口之前道:“我叫顾良,是时彦的战友。”
玲玲笑道:“爸妈他们最喜欢军人了,他们今天肯定很高兴。”
顾良应了一声,眼睛看向一言不发的路时彦,心里沉了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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