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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妈妈一起去见过心理医生谈我“同性恋”的事情。本来医生是要我爸爸、妈妈和我三个人都去的,但是爸爸不愿意去,只好我和妈妈去了。我当时为了让爸爸去,还跟他说了“同志妈妈”吴幼坚办的“同志亲友会”,但是爸爸也不愿意和“亲友会”联系。我只好作罢。
我们去看的心理医生是全国性学会理事。开始的时候有另外一个医生不是性学专业的,ta对我爸爸、妈妈说“同性恋”是一种病,我说从2001年起在中国不是了。Ta还不相信,拿着ta的书和资料给我和爸爸、妈妈看,那些都是些过时的,甚至是错误的资料。最后在我的坚持下,ta才说自己毕竟不是性学专业的医生,给我推荐了院里的院长,就是那位全国性学会的理事。
那位院长问了些我的情况,先跟我谈了一次。然后第二次妈妈去的时候,他向我妈妈科学而客观地介绍了有关“同性恋”的知识,并问了我妈妈一些问题。最后一个问题是问我妈妈对于儿子是“同性恋”是什么态度。我妈妈的回答是——“顺其自然”。我当时听了还有点高兴,毕竟在院长的说服下,非常反对这个事情的妈妈当时并没有直接地表达出反对。后来先前那位医生也经过向人询问,改变了自己对“同性恋”的错误认识。
但是后来有一次在路上,妈妈对我说起了“结婚”的事情,说道:“像其他人一样结婚,传宗接代才是‘自然。’”我的幻想顿时破灭了,我没有对她的说法给予任何回应,只是沉默和转移话题。
我想爸爸、妈妈他们说话怎么都这样呢?总是“变通”着说,不明确地说“是”,还是“不是”。也许同一句话,我们可以得到完全相反的解释。
原来这就是妈妈所说的“顺其‘自然’”。我觉得和妈妈争论这个问题,不会使事情更好,只会更糟。因为我觉得妈妈是那种除非中央台《新闻联播》里播了:“同性恋是自然的一种性倾向,应该得到和其他人一样的平等对待”之类的新闻报道才有可能改变自己想法的人。而且即便是因此改变了看法,她心里也会很难过。她还说等我30岁以后再给我介绍女朋友呢!
反正现在妈妈总在她的朋友、同事中为我维护一个所谓的“良好”形象,说我自己谈得有女朋友,或者说我还没有玩醒,用托词,有时候甚至不惜用谎言。我也知道这已经很不容易了。
对未来,我不是很清晰。我只知道我会尽力坚持些什么,但我不知道在妈妈的“托词”和“谎言”维持不下去的时候该怎么办。(我一直单身,别人会觉得有问题的。)当外界的非议和别样的眼光向我们这个家庭袭来的时候,我们一家人能坦然地面对吗?
古人说“道法自然”。作为“同志”,我想我比爸爸、妈妈更清楚自己性倾向的自然。但“性倾向”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如何才能让大家都觉得它是自然的呢?更何况如今世上,究竟有多少人认为古人的道法自然是有理由的呢?人们判断事物大多凭着自己一时的好恶,有时候这种好恶甚至是没有理由的。
“顺其自然”这句话,意味深长。如果我顺着妈妈的“自然”下去,最后的结果只能是结婚又离婚,自己痛苦,别人也痛苦;顺着我自己的“自然”下去,最后的结局很可能是“孤老终生”,如果我还能活到老的话。
顺其自然,顺其自然,我不能无所准备。我有了一些想法和主意,但是却不知道到时候是个什么情况。我也算是已经挺过了人生的一大劫难。我要对我的未来有所准备和行动,这是对自己和他人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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