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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烟的火光在黑暗中一亮一灭,黑暗中静寂没有人声。隔壁女人斥骂的声音已经渐渐的轻了下去,一时恍惚化作了静寂后的背景。
电灯的开关是老旧的拉线式,他伸出手去捏住了线,然后一只手自暗处伸来,准确的抓住了他的手腕。
杨九慢慢的站直身体,一个男人的气息从黑暗中袭来,仿佛潮水一般,如此坚定而有耐心,仿佛要隔着空气把他淹没一般。
杨九手上一松,指尖那个烟屁股被男人轻而易举的抽走,然后放在唇间狠狠抽了一大口,接着徐徐吐了出来。
“很够劲么,杨九。”男人的脸在火光明灭间,仿佛猎人隔着枪口,盯着被逼到陷阱边缘的野兽,带着一点点让人不寒而栗的笑容,“——这味儿,挺辣的么。”
男人的手满把抓着杨九的手腕,引领着他慢慢拉开灯。砰的一声轻响,屋子里灯光大亮,以他们两人为正中,狭小的房间四角围着起码一个排的枪手,一个个都把黑洞洞的枪口直指着他。
杨九挣脱了男人,一边揉着手腕骨一边漫不经心的走到桌边,拉开椅子坐下,“是挺够劲的啊罗骏,这是什么?沙漠之鹰?”
杨九跷着两条修长的腿,摸着下巴打量着离自己最近的那把枪,“——两年不见,你越混越出息了,连你老师我的烟头都要抢了。”
罗骏转过身,走到他面前,气势暗沉仿佛要择人而噬,“学生出师了,气死当老师的,这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何况两年期那我也没有真的……真的想让你死。”
“不想让我死,所以让追捕我的枪手全部配备达姆弹?”
杨九挑起眼皮儿看着他,这个角度让他看上去有点漫不经心的性感,甚至是……夸张的嘲弄一般的优雅。
“罗骏,”他说,“跪下。”
男人笔直的站着没有动。
“你既然还承认我是你老师,就该有个学生见老师的样子,是不是罗二少?”
男人短促的笑了一声。不管他的身份如何变换,不管他是当年那个软弱无助的罗家庶出少爷,还是后来声名日盛的继承人,还是现在权重一方的财团掌门……只要他见到眼前这个吊儿郎当的姓杨名九的男人——他名义上的老师,他就一直是这样,被压制着、被调笑着,就仿佛威名赫赫的罗家家主还是当年任人欺凌的庶出子,一如当年在深宅大院中他们的初见。
罗骏缓缓屈膝跪在了杨九的脚边。一个枪手想动,被这让人窒息的沉默逼了回去。
“杨九,”他说,“跟我回去吧。只要你跟我回去,我们之间的帐……一笔勾销。”
杨九挑起眉毛,这个满身落拓气息的男子竟然在眉梢眼角上还残存着当日睥睨嘲弄的玩世不恭的意味,“所有的帐都一笔勾销?包括我利用你对付萧家?包括我利用完了把你一脚踹开?包括我里应外合准备杀你?甚至包括我当年欠你的……那条命?”
罗骏神色大变,几乎难以自制。杨九冷眼看他脸色,心里哈哈一笑。
果然是这样,自己一手调教出来的学生,就算是已经坐上了黑道第一把龙头的位置,那一喜一怒也仍然掌握在自己手里,就仿佛他还是当年那个不起眼的小萝卜丁,被自己这个恶劣的老师百般调戏。
他们之间已经有了太多死穴,只要稍微一点,就能刺得眼前这个男人失控跳脚。
杨九等着他爆发起来下令灭了自己,谁料罗骏深深的吸了口气,竟然生生按捺了下去,“只要你肯跟我回去……以前的事就既往不咎。”
“不对啊罗骏,”杨九懒洋洋的说,“你什么时候这么需要我了?”
罗骏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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