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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阳之战(10)
连着好几天在食堂看见罗承翔。老大说警大那边关于他的闲言碎语太多了,他来躲清静。
每天坐在食堂里吃饭,我不由自主的就往罗承翔那边看。有时候他不在,我也盯着平时他坐的位置发一会儿呆。说不清是为什么,我又开始注意他了。好像是这段时间在他身上找到某种我所熟悉的感觉,但一下子又说不出来。
周二下午下课后,班主任红又专组织委员开会。我们班主任年级不大,但说起话来像十年浩劫运动出来的老同志,因此我们全班一致通过他为"红又专".开会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刚开学给委员们鼓鼓劲儿,望新学期更好的给班上开展工作。
红又专不会体恤下属,开会没时没尚的。结束的时候很晚了,我早饿了。我想和老公一块去吃饭,结果老公和郑丽娜又被红又专单独留下谈话。我就一个人去了食堂。
早过了晚饭高峰期了,食堂人很少,菜也不剩什么。我随便买了份菜,一转身,看见罗承翔也在。他还坐在那个很偏的位置吃饭。我捡了张空桌子坐下,眼睛又偷偷的往罗承翔那边溜。
他目不斜视,很安静的吃饭。以前他话特别多,走哪儿都很热闹。现在他不说话的样子到很像董勤。他一个人坐着,在偏僻的角落里很不起眼,像被周围遗忘了。
我看着罗承翔,视线模糊起来。角落里的身影越来越凄凉,越来越眼熟。那不就是我吗——大学以前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的样子。我的恻隐之心油然而生。孤独的滋味我尝过,那不好受。每天睁开眼感觉不到被人需要,就想着还不如不一觉睡过去永远不醒的好。幸好我还有晓韩帮我撑着,可罗承翔靠谁呢?血液一沸腾,头脑一发热,我也顾不上警大是否有罗承翔的谣言,不管开学时罗承翔是否对我有企图,我端着饭盒和罗承翔坐一条板凳上了。
罗承翔没有太多的表示,只冷淡的看了我一眼,就继续低头吃饭。我也没说话,也低头吃饭。
罗承翔看我不离开,说:"有那么多座儿,干吗非挤着?"
我没说话,也没离开。罗承翔又说:"又找碴儿打架?上次我是让你,真打你不是我对手。"
罗承翔还不知道我哥替我的事儿。我一边嚼饭一边说:"其实上次是误会。"
我把我和我哥晓韩的照片从皮夹子里拿出来放在罗承翔面前。罗承翔看了照片,很迟疑的看着我。
我收起照片,支吾了半天说:"我想我们还是朋友。"
"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罗承翔糊涂了。我也很糊涂。
我又进一步说得更明白:"如果你找我玩儿,我会去的。"
我不知道我拙嘴笨舌的是不是解释清楚了。罗承翔的反应一直很迟钝。
一饭盒饭吃下肚,罗承翔的脑子似乎好用了。他说:"陪我散步吧。"
我犹豫一下点了头。心想,我让他找我又没说这么快。他对我的解释全信,也不仔细推敲推敲。我要诚心和他做朋友,为什么半个学期不对我哥的事作解释?罗承翔太率直,脑子也不回几个弯儿。这让我有点良心不安,好像把他骗了。
走在街上,罗承翔拉着我的手,他倒不觉得半个学期没和我来往感情会生疏。我想就算要牵手也等过段时间感情回升吧。但我没说,怕他难过。
路上我们也没聊什么。本来我和他也没什么好聊的,他不开口,我也就沉默。
回来的时候,罗承翔突然在校门口漆黑的空地把我抱住了。我被吓了一跳,想推开他,却感到他的拥抱透着一股慎人的冰冷。我就没动,让他抱着。
"你会和我在一起吧?"罗承翔满眼期盼的看着我,眼神哀怜的让我不忍心伤害。
"嗯,是吧。"我的嗓子哽了一下,也不知自己在说什么。看罗承翔的表情似乎是我答应了。
"你以后都不会离开我?"罗承翔欣喜的再次确认。
"不、离、开。"
我回答的声音很机械,全身僵硬手脚冰凉。我不确定这么做对不对,应该是在做好事吧。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一个悲伤的人孤单着。既然是做好事那就是正确的。
罗承翔听到我说的突然笑了。他紧抱着我在我唇上吻了一下。我也没躲过,就让他亲了。罗承翔一下充满生气了。他好像又没有看上去那么悲伤。我有点后悔同情他了。
周五收到晓韩的信。信上说让我这周无论如何也要回去,而且一定要礼拜五晚上到。信的末尾还加了条小字:又,附三根鸡毛,十万火急,切记切记!又是鸡毛信这招。晓韩从小就喜欢给我写鸡毛信,越是着急的事,他越要采取这种迂回曲折的方式告诉我,回回都马后炮。当面说有什么不好的,前天我给他打电话,他都不说。晓韩这身臭毛病!
我知道晓韩是让我回去给他过生日。不过现在已经下午了,收拾东西来不及了。反正晓韩生日是明天。明天上午走,下午也能赶上给老寿星祝寿。
晚上罗承翔来找我,听我说明天要回家,就说陪我一起走。上午到了成都,罗承翔又送我到家。
"明天什么时候走?我来找你。"罗承翔说。
"两点吧。"
"好的。到时候我在门口等你。"
罗承翔刚要转身,我突然感觉头皮发麻,抬头看见我哥站在阳台上释放杀气。罗承翔见我抬头,他也抬头看,正和我哥打了个照面。
我哥恶狠狠地盯着罗丞翔,象雄性动物恐吓来犯者一样,用气势告诉罗承翔院门以内是他的领地。这里的一切都是他的,包括要上楼的我。要是敢进犯一步,一定要他好看。
"真象啊。"罗丞翔是头一次看见我和我哥同时出现。和每个看见双胞胎的人一样,他觉得很新奇很有趣。这和看照片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我想都什么时候了罗承翔还有心情发表感慨。我推了他一掌,让他赶快走了。走出没两步,罗承翔扭头大声说:"明天一定等我来接你!"真是唯恐天下不乱,我哥眼珠子里一定冒血水了。
进了家门我哥倒没说什么,只是很深沉的注视了我一会儿,就回屋想他的鬼主意去了。晓韩坐在沙发上,等我很久了。
"怎么现在才回来,不是说好了昨天晚上吗?"晓韩嘟着嘴很不高兴。
"我知道你今天过生日,现在又不晚。"
"晚啦,我东西丢了!都怪你不早回来。"
"丢什么了?"
"上周我刚画好的素描,全开的'情女'."
晓韩说,昨天他那几个同学非闹着到他家给他过生日。迫不得已晓韩只好答应了。那几个同学又各自带了几个他们以前的同学。那堆人里有好几个晓韩不认识的。有个女孩儿看见晓韩墙上的那张"情女"十分欣赏。在晓韩面前夸奖了几次。晓韩很得意,当时没在意这个陌生女孩儿说话的用意,以为只是单纯的夸奖他。那群人走了晓韩才发现墙上的"情女"不见了。晓韩打了昨天所有人的电话都没找到那个女孩儿。说到这儿,晓韩揪着胸口,声嘶力竭的痛呼一声:"我的'情女'!"这张"情女"就成了晓韩心口永远的痛。不过听完整件事我也没听出丢画和我有什么关系。
"全开的画,画的很辛苦了。丢了我也很难过。不过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你昨天回来就不会丢了。"
"就算我回来,你同学要去你家还不是去,画要丢还不是丢。再说想我早点回来,那天电话里又不说,非要写什么鸡毛信。信寄到都昨天下午了,我怎么来得及!"
"收到信你马上就可以回来。知道我今天生日,还不早准备。反正是你的原因。"
晓韩生气起来说话也蛮不讲理。特别是上了大学,脾气渐长,越来越有艺术家的风范了。得理不让人,不得理更胡搅蛮缠。我不和他争,今天是他生日,得顺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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