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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我忍不住又把他从黑名单里拉了回来,有些话我还是想问明白,起码我心里怎样想的我要告诉他。散是一定的,但散也要散得不留遗憾。我写了长长的一段话发给他,他竟然置之不理,此时我最痛心的已不是他对我的漠视,而是我看错了一个人。
半小时后我在群里见了他的几句莫明其妙的话,似乎是写给我的,大意是说不该得到的东西注定得不到等等。我心里不免冷笑,太拿自己当回事儿了吧,受宠若惊尚有自知之明,受宠到心安理得就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于是我在QQ里告诉他:你退群吧,我不想再见到你。
他退了群,然后在QQ里说周末去我家取寄存在那里的书和资料,我这才想起我们之间还有这一丝联系。我说没必要,就算以后不联系了也应该相信我的人品,等什么时候真正需要了再来取吧。
我问他为什么有话不直接和我说要在群里跟大家说,他说我已经删了他,他怕他说的话我看不到。我又问他难道对我连一丁点儿的关心和好奇都没有吗,他说一看就知道我在开玩笑,有啥必要问呀,再说就算是真的,他也没资格问呀。
我说我根本没想过要试探他的,只是随口开了个玩笑,没想到这个愚蠢的玩笑却玩了我自己,他说是挺蠢的。我请他回群,他拒绝了,说要不他也想退了。他说最近工作的事很不顺心,项目进展不顺利还挨了批评,我这才想到原来我也没有真正关心过他,我只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计算着自己的得失。
他赌气地说:你不是再也不想见我了吗,我还是把东西取回来好了。见他生气了,我这才开心起来,原来他并非麻木不仁,刺他一下,原来也会疼。
我问他周六还去我家不,他说不去了,我说一想到以后再也没机会和他同床共枕心里就觉得难过,他没回复。
当天晚上我没睡好,心里有种不详的预感。第二天我很早就起床了,连续写了三篇博客《粉色日子。绿色日子。金色日子》、《报应与尊严》和《触摸心灵的手》。这几年来他是唯一一个不断给我创作灵感的人,从《木头人》到现在的这篇连载,我已经洋洋洒洒地写了近万字了,他真的是一个能给我启迪、令我深思、具有典型意义和推广价值的同志活标本。
那一周我的博客基本天天更新,我把沾满血迹污渍的心灵卫生纸一张张地丢在博客上。而他则静悄悄地呆在我的陌生人列表里,周一给我发来一个问号,周二问我真的没话和他说吗,周三他说他要走了,去北京,我这才紧张起来。虽然我们现在已形同陌路,但这个城市毕竟还有他存在的气息,每天上班经过他的单位和公寓我都忍不住看上一眼,如果他走了,某种平衡就会被破坏,心里某个角落就会空出来。
我劝了他,可他去意已决。
一晃又到了周六,我突然接到了他的电话,说他辞职了,晚上想见见我。我已经在博客里谴责他一周了,刀光剑影,畅快淋漓,如果此时再配上冷若冰霜的送别我想整个故事就圆满了:正义终于战胜了邪恶,邪恶灰溜溜地逃走了,正义看着他的背影冷笑——可我做不到,接到他的电话我很高兴,立即屁癫屁癫地赶往约会地点。
我们去欧罗巴吃的冰激淋,他傻呼呼地一边看《猫和老鼠》一边笑,我点啥他吃啥,我怎么安排他怎么做,顺从得不象他。
我问他那箱书打算什么时候去取,他说今晚呗,我说那好吧,今晚就住在我家,明天把箱子取走……就当我贪图你的肉体吧——我失败了,彻底失败了,故事的结尾正义不光没有战胜邪恶,反而向邪恶臣服。可我错了吗?什么又是对的?和他在一起我本就没有正确的方向,只是信步走着,也许真正的可卑是既没有目标又放弃了延途的风景吧?
“就当我贪图你的肉体吧”,说完这句话后我突然觉得莫明地委屈,眼前瞬间朦胧了起来。
从欧罗巴出来,我说想走走,他就跟着,我们走出去很远才打车。我问他晚餐想吃什么,他说你定吧。一路上他有些闷闷的,我想逗他开心,可试了几次终于还是放弃了,也许这才是离别该有的氛围吧。
回到家里,他才告诉我他身体不舒服。我看了吓了一跳,难为他跟我走那么远,我心疼地给他揉着,怪他为什么不早说。他的心有时候真挺硬的,对自己都这么狠,何况是对别人了。那天晚上,我烫了毛巾给他热敷,手被开水烫得又红又疼,我逗他说就当伺候自己儿子了。
那天尽管他身体不适但我们还是做爱了,想到这也许是最后一次了,突然有了种仪式感——正义与邪恶纠缠在一起,呻吟、喘息、喷发……
清明改成法定假日了,这周只上四天班。上周末由于他有事儿不方便就没把书取走,定在周四来取,他去北京的车票是周五下午三点多的,那天正好是清明。
晚上下班,我去买了酒菜,心里盘算着如何渡过这最后一个夜晚:吃饭、喝酒、搂在一起看电影、睡觉……第二天象往常一样送他出门,只是这一次他再也不会回来。
准备好后我给他打电话,他却告诉我晚饭不能跟我一起吃了,他取完东西就走,晚上他还有安排。虽然失望但我能理解,我们的告别仪式已经进行完了,double一次对其他人来说有失公平。我只好自己喝了一瓶酒,菜随便吃了几口就塞进了冰箱。
他来了,我把整理箱搬出来放在茶几上,他只拿了档案、毕业纪念册和相片,其余的都留给了我。我问了一些他去北京的安排,他说也没什么安排,走一步算一步吧。这时他的电话响了,电话那边和他约了见面的时间地点,他和我匆匆道别就走了。
望着茶几上蓝色的整理箱,我欲哭无泪。生活真是太残酷、太乏味了,一点儿都不如电影精彩。前两天我刚看完《10.5级地震》,恍惚中我把电影中的角色想像成了我,劫后余生之后我最想见到谁、最想说什么?难道是:小汉子,你别走,我爱你?!
——荒唐!怎么可能?!可我心里面为什么这么难受?那只蓝色的整理箱明晃晃地摆在茶几上,让我无比憎恶。我气极败坏地拿出手机翻查着电话簿,我要找人倾述,我要找人发泄,我要当着整理箱的面和别的男人缠绵。可Next、Next、Next……直到我把电话簿翻完也没找到合适的人选,于是我穿好衣服,我要去上网,只要有人想419我就领他回家,因为我实在无法忍受在空荡荡的空间和那只整理箱呆在一起。
可就在出门前的那一刻我放弃了,我无力地扑到在床上,脑子里一片空白。“为他,一切都不值得”,所以我不会哭。我想我之所以这么难受只是因为我精心设计的美好夜晚被他无情地破坏了,仅此而已!
我发了条短信给他,这是我近些年来养成的习惯,“散也要散得不留遗憾”,我的心房太小再也装不下那么多忍辱负重。我告诉了他我对今晚的安排,他回短信说:“你为什么不直接和我说呢?想要的东西就要说出来呀,我还以为这就是你想要的离别呢”。
晚上九、十点钟他才回来,他去上网了。进门后他就说“一起看电影吧”。我打开了电脑,选了一部影片,可他看了一会儿就睡着了。我不知道这几天他是怎么渡过的,但周旋在送他的大队情人之间他应该很辛苦吧。
我关了电脑,去卫生间洗漱,又洗了块热毛巾给他擦脸,把他叫到卧室睡下,他好象头一沾枕头就开始打呼。我搂着他,感受着他的体温,触摸着他的肌肤,我知道这种感觉是记不住的,很快他的这个位置就会被其他人占据,但此时此刻他是我的男人、我的情人、我的爱人……
睡了一宿后第二天早上他又生龙活虎起来,做罢爱我们相拥着,我问他:你说咱俩性和谐吗?他反问我:你说呢?
我的答案是肯定的,对于我这么挑剔的一个人来说他是很出色的性伴。可我对他来说呢?也许他是那种和每个人都能建立起和谐性关系的牛人吧,我不知道,也不必知道了,因为再过几小时他就要永远地离开我的生活了。
吃过早饭他要去同学那儿送行李,我们告别得很平静,没拥抱更没接吻。我问他健身卡怎么处理的,他说送朋友了,先问的我,可我不要。我原是想要的,因为我担心他在北京的花销,因为我担心他的身体,因为我……不会无原无故地给他一分钱,但我可以买下他的健身卡。
他走了,惭惭地脚步声也听不到了。我回到卧室机械地铺着床,突然我想到还能看他最后一眼,于是我跑到阳台上,打开了窗,可等了半天他也没出现,他应该已经走远了吧。
这样的送别称了我的心、如了我的意,可我却感到十分愧疚。我曾那样声嘶力竭地谴责他,可他真的不欠我什么,相反他给了我太多,而我在他将别的这一天,却只顾一己之私饱餐了他一顿,然后抹抹嘴,漠然地任他孤独地离开。
我发觉自己就象只吸血的蚂蟥,只知道不停地吸血填补自己的寂寞,可我忘了被我吸血的同样是只孤独的蚂蟥,他唯一的过失就是没有和我就相互吸血达成一致,难道这真的不可原谅吗?
在一段感情中,付出多的人就是得到多的人。我得到了一篇没啥可说的故事,得到了审视同志间感情纠葛的视角,得到了那么多感慨和灵感,也得到了肉体上的愉悦和快乐,可我付出的实在少得可怜。
也许这是笔失败的交易吧,他不停地让我试用再试用,却拒绝跟我签合同,我无需付款却得到了试用装,但也仅限于试用装,因为正品对我来说是非卖品。
他走的那天下午三点和夜里十点,我分别想了他两次,心里也疼了两次,不为别的,我只是想在那一刻他的心里是不是很苦,他苦我便也跟着苦,似乎这样能为他分担些、减轻些,其实,我忘了他的坚强,他对自己比对别人还要狠。
他走了,我开始写这篇没啥可说的故事,当我写完最后一个字时我想会让他和这个故事一起离开我,写下来仅仅是为了忘记。
这篇文章是我和他情感的结晶,如果有些人能从中找到自己的影子,或者偶有所获的话,我和他都会感到万分高兴,因为我们实在太渺小,就象微不足道的蝼蚁,忙忙碌碌却又茫然无措,如果因我们碰撞产生的火花能带给您一线光亮、一丝温暖、一刻感动、一点感触,那都将是我和他的荣幸!
最后,我想说,小汉,我是爱过你的,虽然不是从始至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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