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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干旱的冬天,房间里的植物,无声地死去,又静静地发芽。我看不到它们的根,却发觉了同一根须上的死亡和生机。
我发现我和任重的关系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有了变化,变得平静而适意。我们不再深究对方,也不憧憬未来,两个人的生活在某种惯性中保持着匀速直线运动。
我知道自己是因为完成了身体和心理的出轨,用背弃对我们的关系做了自我的否定和惩罚,而回复了心理的平衡状态。
任重整晚不停地出入卫生间,他喝碧生源减肥茶,我笑他把自己变成造粪机器,他笑着回头瞪我。每次注视他的背影,我还是抑制不住心里的温柔和悲悯。他身上确有牵扯我的特质,全在背转身的一刻显现出来,这让我明白在他身形之内的那个任重,远而陌生。
我们渐渐习惯了回避对方的眼神,于是就不会透露和揭示内在真实的自我。声音和言辞传达的善意,就这样具备了掩饰不堪和营造和谐的双重功能。
我自觉洞悉了任重的“秘密”而有种高高在上的自以为是,而任重或者也为自己天衣无缝的出演而沾沾自喜吧,他自称“老艺术家”的时候,大概就是这样的原因。任重的聪明有种自以为是的可爱,只是他行事小心的极限,逃不过逻辑的出卖。
当他无端端说起刘克有点神经质的臆想症时,我知道他是怕刘克透露他的某段暧昧。当他虚张声势地把所谓“闺蜜”介绍给我时,我知道他们不仅分享心事还分享性伴。当他从异地的酒店里打来亲近的电话时,我知道他用金钱落实了又一次身体的快感……
Gary告诉我的事件,一件件得到印证,也开启了我的雷达,探知了眼睛之外的任重。我并没有在道德上去评判任重,我在自己的经历里建立了对他的宽容和理解。我忧虑的是,我们天性不具备爱情的能力。一路追逐的,是场自欺欺人的爱情,直到感情用真面目示人,直到我的所有的情事都指向末路的时候,我深切地痛恨自己是同志的事实了。如果我们的追逐只是因爱之名,最后却只能随了情欲的方向混乱无常,我还能抱有怎样的希望过活?
这样的惶惶然,我想任重也有。当渐行渐远成为事实,相亲相爱又显现出反作用力。这么说有点夸张,但至少我们都不再计较而尽量展现善意,这次的善意不会再导致相亲相爱的结果,因此就有了界限,保持了距离,反而给两个人的生活营造了适宜的空间,顺风顺水。
但我们都知道,这种现象叫回光返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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