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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芃泽没有听清,喊道:“什么?”
柱子又压着嗓子喊了一遍。王芃泽还是没有听清,为了看清柱子,他转身抓着灌木往身后的高处攀去,这一来反而距离柱子发现小狼的地方更近了。柱子急了,稍稍提高声音,喊道:“王老师你不能上去,那里有狼。”可是王芃泽越攀越高。
此时劲风又起,这一天柱子一发现刮风就感觉紧张,于是警惕地向王芃泽的前方张望。太阳光亮亮的,似乎有一个灰色的影子在灌木丛中闪电般地穿梭了一下。
柱子什么也不顾了,敞开嗓门喊道:“王老师,你前边有狼。”话音未落,急得眼泪都流出来了,抓住手边的绳子,倏溜溜地沿着高高的岩壁向下滑。
这一声大家都听清了,立刻陷入惊慌。大刘小刘小彭腾地站起来,张望片刻,跑向旁边的开阔地。王芃泽急忙向后退,转身看到柱子抓着绳子在空中下滑得惊险,忙喊道:“柱子你手抓紧。”
柱子下滑得太快,到了最后手一松,重重地摔在地上。王芃泽抢先跑过去把他扶起来,看到柱子两眼泪水,又惊讶又疑惑,心疼地问:“你怎么啦柱子?”
柱子没回答,从小刘手里夺了一把刀,爬起来就往刚刚发现狼的地方冲。王芃泽叹了口气,对大刘说:“你们三个把自己保护好,我过去看看。”
大刘说:“大家一起去吧王老师,万一真的是狼呢?”
柱子的速度快,说话间已到了高处。大家攀上去时,已看不到柱子的影踪,喊了几声,看到柱子的身影无精打采地出现在山坡上,走近了,说:
“狼已经跑了。”
小刘舒了一口气,抚摸着心口说道:“柱子你没有看错吧,把我都累坏了。”
大刘对小刘道:“是你身体太差了,柱子可是一片好心。”
小彭小声提醒王芃泽:“柱子刚刚好像哭了。”
柱子拿衣袖擦眼角的泪痕,王芃泽抓住他的手,把一条毛巾递过来,笑道:“别拿袖子擦,要讲卫生啊。”然后紧紧地搂了搂柱子的肩膀,看他把脸擦干净了。
王芃泽指着那面崖壁,对柱子道:“刚刚你从上面滑下来,导致我们现在还得再上去一次。这次我和你一起去。”
吃晚饭的时候,大家看老赵从村里带来的防身工具,除了几把刀外,还有一支枪。老赵说这支枪是队长帮忙找的,很久没用过了,不知还能用不能。
王芃泽嗯了一声,眼睛一亮,把枪拿了过来。
“我来试试吧,我当过兵呢。”
把弹药都装好后,王芃泽站到洞口的最边上,瞄准夜色中一棵大树的黑影,扣动了一下扳机,居然没响,又试了一次,还是没反应。
王芃泽皱眉道:“这枪的确有个性。”狠狠地又扣动扳机,枪声轰然响起,一棵树被打得东摇西摆,落下许多树枝。
小刘喊道:“王主任好枪法呀!”
老赵白了他一眼,道:“你马屁拍到马腿上了。”
小彭嘿嘿笑,解释道:“王老师瞄准的不是那棵树。”
老赵从王芃泽手里接过枪,摆弄了一下道:“我调校一下,看会不会好点儿。”
王芃泽走回来坐下,对小刘说:“拍马屁?罚你去提桶水回来,大家洗脚睡觉。”
然后动手把自己的饭菜拨了一半儿到柱子的碗里,“柱子你饭量大,多吃点儿啊。”
饭后小刘去提水,软磨硬缠地要大刘一起去。两人一起去了,唱着歌壮胆。过了一会儿,歌声又回来了,但是突然啊的一声惊叫,然后是水桶坠地的声音,水哗哗地流尽了。
大家站起来,走到洞口边缘往下看,只听小刘的声音笑个不停,一边笑一边说:“大刘,这次倒真的是野兔。”又向这边喊道:“老赵,拿纱布过来包扎,大刘摔伤腿了。”
老赵一边拿纱布一边抱怨:“这该死的狼,闹得人心惶惶。”
于是王芃泽和柱子又去提水。王芃泽把衬衣袖子挽起,放下桶去,搅碎一池的月影,把桶提上来后放在岸边,并不急着走,突然问柱子:“今天你看到的两只小动物,确定是狼么?”
柱子回答:“是啊。”
王芃泽说:“如果没有看清楚,就不要贸然下结论,这样说开了,会闹得大家无心工作的。”
星光下王芃泽的眼光打量着四周。柱子望着他的脸,琢磨着话语里的那些不信任,突然间感到浓浓的委屈与失望。
王芃泽提起水桶往回走。柱子跟在他身后,望着面前晃动的高高大大的身影,只觉得寒意袭人。
夜里,六个人又一次被狼嗥声同时惊醒。不约而同地看看木排,稳稳地竖立着。
老赵皱着眉头猜测道:“听这声音,好像就在湖边呢?”
说话间,狼嗥声又一次响起,大家静静地听着,但之后再也没有了。
“难道这是一只会数数字的狼?”小刘道,“昨晚是第一个晚上,它嗥一声,今晚嗥两声,到了明天晚上会不会嗥三声。”
王芃泽懒得理睬小刘,侧耳听了,道:“的确是从湖边传来的。”
这时柱子的声音响起来:“王老师,干脆我去看个清楚吧。”
王芃泽看看柱子,发现柱子正在穿衣服,立刻喝道:“你穿衣服干什么,不许出去。”
可是柱子快速穿好了,站起来走到洞口边沿,拿起手电和一把短刀,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大刘伸手拉了一下,没拉住。大刘急了,向夜色中喊道:“柱子,你怎么没有一点组织纪律性啊。”
大家都着急了,快速穿好衣服,去揭开固定木排的绳子,然后纷纷抄起砍刀去追。
王芃泽扔下砍刀,拿起那把枪。老赵赶忙说:“这枪我还没有调好呢。”但王芃泽已经追出去了。
那晚,柱子和那只狼终于可以面对面地对视着。柱子爬上一块大石,从高处拿手电向静卧在湖边的一个黑影照过去,手电的光不强,经散射后几乎已无光亮。但狼有足够的警觉,几乎是同时,转过头来毫不惊慌地望着柱子。母狼身边的两只小狼唧唧叫着往后缩。
柱子站在黑暗中,但他能够感觉到,手电的光并没有干扰这只狼的视力,那双绿色的眼睛准确无误地看到了自己,不仅是看到了,而且在恶狠狠地盯着。狼站起来,绷直腿,在星光下张口露出白森森的牙齿,低低地发出威胁的恶嗥声。
柱子牙关紧咬,握紧手中的刀,握得手心沁出了汗。这时王芃泽和其他人也先先后后地跑到了。
狼看到人多起来了,开始步步后退,确保没有什么威胁后,带着两只幼崽迅速钻入了灌木丛。
小彭惊讶道:“天哪,果然是头母狼。”
“看来用不着和平共处了。”王芃泽道,望着狼消失的地方,又环顾了一下周围不可测的黑夜,“明天我们动手消灭这头狼,绝不让它活到明天中午。”!回去的路上,其他人对柱子又是责备又是劝说,讲了许多道理,唯有王芃泽大步走在前面,一句话都没说。
这个夜里,王芃泽甚至没有再看过柱子一眼,回到山洞后命令大家熄了手电,立刻睡觉。柱子无论如何也睡不着,闭着眼躺了一会儿,又焦躁地睁开。
时间好像一点儿都没有流走,夜风无休无止地吹着。其他人都已睡着,鼾声此起彼伏。这样的时刻,允许柱子大胆地去观察王芃泽,虽然只能看到一个黑黑的轮廓,盖了半身的毛毯随呼吸微微起伏,双手双脚都在毛毯外裸露着。
如此近在咫尺,却又仿佛永远相隔,这让柱子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凄凉。就在昨晚,王芃泽还坐在篝火旁和他说话,用夸张的口型向他传递信息,一张脸被火苗映得红红的、暖暖的。然而仅仅一天的时间,已证明他们之间的联系是如此脆弱,经不起一个冰冷的背影,就会变得比陌生人还遥远。
虽然只是王芃泽一个人的冷漠,在柱子看来,他却已受到了这里每个人的排斥,他孤独一人,孤立无援,毫无意义地夹杂在他们中间。柱子突然觉得,自己的性格和生活,都是有理由去责备和怨恨的。他又一次陷入焦虑,用被子蒙了头,在自责中盼望黑夜快快过去。
天刚刚亮,老赵就起来生火烧稀饭,同时抽空坐到山洞边沿继续调校那支枪,空枪反复试了试扳机。最后走近画有佛像的那面墙,双手托了枪,道:“佛祖保佑,该响的时候你一定要响得干脆点儿。”
柱子将被子撩开一条缝,将这一切全都看在眼里
吃早饭的时候,王芃泽把自己的计划讲给大家听。
先上到高处看清狼窝的位置,然后在附近埋伏,由王芃泽用枪向狼射击,因为这支枪本身有问题,所以不能距离目标太远。如果射击无效,王芃泽还能充当一个目标,引诱狼过来。老赵、大刘、小刘、小彭,带上用来捆行李的那张大网,埋伏在王芃泽的前边,如果狼扑过来,就抖开网把狼缚住。每个人都带上刀,一拥而上,那狼肯定活不了。
小刘问:“如果狼一直不过来怎么办?”
大刘不耐烦地向小刘抱怨:“你怎么越来越笨了。”
王芃泽道:“那我就继续用枪射击。这样倒更好了。”
停了一下,王芃泽问:“大家还有什么意见没有?”
一片沉默,人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突然老赵问:“你把柱子怎么安排了?”
大家的目光都望向柱子,王芃泽也转头看了一眼。柱子心里正在因为王芃泽没有提到自己而闷闷不乐,此时惊慌起来,低下头去,手足无措地把碗从石桌上捧过来放在腿上。
看完了柱子,大家又转回头看王芃泽。王芃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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