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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被小东西背回来后,躺了一晚上又一上午。象一截枯树萎在床上,只有脑子飞速转动,摆明还是活的。过电影一样想到了许多,想起了小时父亲屡屡醉倒在家里,母亲在一边收拾一边咒骂,那些个危机四伏胆战心惊的不眠之夜。也想起了我在大学里的第一次恋爱、第一次心痛和第一次醉。
他其实长得一点不算帅,东北人,却个子小,因为少年老成,加之又喜欢上我的歪才,所以我知恩图报地喜欢上了他。
记得,全班一起春游,我默默地走在他身后,他突然把借来的随身听从头上取下,转身递给我,说:“其实我知道你很想听。”
记得,那年暑假我没回家,他就极力推荐并把自己的家教工作让给了我。
记得,他为了摆脱我给他造成的困扰,他主动开始跟女孩谈恋爱了。有时候却突然递给我一张纸条:“老Z,下课后一起去打游戏吧。”或者是:“理不清头绪,索性不去理,只是用心去爱你。”我心想:是写给你的她的吧,写得真好。
记得,他语重心长地对我说,男孩走路要有男孩子风度,腿不要伸得太直,不然看着象女孩子,这样不好。
记得,他说,只要你没人时不拉我的手、看电影时不往我身上靠,我仍然可以陪你吃饭、唱歌、看电影、写诗、谈文学。
于是我拼命地写作,努力地正常,落寞地生活,只是为了挣点稿费可以有理由请客,只是想把他当最好的普通朋友。
然而,一切的美好在那个醉酒的夜晚灰飞烟灭。
那一夜,我和Y,两个自以为分别失恋了的男孩,不约而同地聚到一起,要了两瓶酡牌大曲一碟花生一碟牛肉,成功地把自己灌得烂醉。当我口吐白沫、人事不省地被抬回寝室,听老师说要送到医院去洗胃,居然还能马上吓得睁开眼表示自己还是醒着的生物。同学们把我搀下楼,来到我和他两人共同居住的学生会的寝室里。我睁开的眼睛立马表示失效,继续回到深睡状态。半夜,我爬起来撒了一泡长长的尿。就是这一泡尿,带着不尽的臊味,改变了我的人生。
第二天早晨的铃声把我催醒了。我努力挣扎着抬起沉重的眼皮,看到他正在收拾书本准备去上课。然后,冷笑着鄙夷地对我说:“你看你干的好事儿。还差点踩着我的头了。”因为是夏天,还因为正在修房的原因,我们都是直接铺个席子拉张被子睡地上的。我欠起身一看,床头,脚边,居然有一滩水,淌成小溪流的形状。原来这就是昨晚的那泡尿。我以为我走到厕所去了,却只是做梦。
他一句多余的话也没说,咣地关上门,走了。我头疼欲裂,羞愧难言。又睡了一会,忍着泪奋力爬起来,用拖把把地下拖干净了。然后,蹲在那儿,哭了。他明明知道的。他明明知道的。
我不贱。我的爱,我的人格,也不容许人亵渎。
从那一刻起,我就发誓,再也不要委屈自己,再也不要爱上直男。
尽量忍着,不去打扰他,也为了自己不再伤。笑看他的虚伪的或可能故意表演给我的爱情。但愿你幸福,虽然一厢情愿地以为你并不幸福,但没所谓了。象传说中可怜的猪孩回到人间。要学会独立生活。学会爱自己。学会坚强。
然而还是不能。
听歌,疯狂地听歌,向家里说是要学习英语,买了台录放机,天天放歌,听得原来同寝室所有人都被迫当了好学生,早出晚归地上自习。看电影,疯狂地看电影。并不是个玩物丧志的人,一直奇怪自己那段时间为什么那么喜欢看电影和打游戏。现在才明白,只是为了多和你在一起。那时没有网络游戏,只有街机,雷电二代我和他合作,从最开始的一二十个币打一关,到后来的每人一个币就可以连过八关,把整个游戏打穿,然后继续第二轮,速度更快,发挥好的时候一直可以打到第三轮。将近一个小时。老板后来再看我们进去还打这个游戏,眼睛直接转绿光。真正的雷电必须是两个人合作,然后两架飞机叠在一起,发出铺天盖地的电火花,真真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我们曾经叠在一起停在屏幕下方,然后基本不动,只须一个劲地按发射按钮,子弹来了就默契地左右稍稍挪动,挪动的过程中两架飞机也并不分开,依然发射出威力无比的雷电。有时情势所迫稍一分开,两架飞机各自在空中划一道漂亮的弧线后就又牢牢地粘在一起,在屏幕间留下一个看不见的心形图案。那种人与机、人与人身心合一的感觉,是别的游戏体会不到的。去年在武汉徐东销品贸六楼看到有雷电游戏,每次看电影都要和儿子一起先打这个玩,不晓得是人老了反应太慢还是黑心老板把速度调得太快,始终过不了三关就死翘翘了。不过,观察了一下,能够打到第三关的选手基本没有。时光不可追寻,过去的日子永不再来。
甚至,也开始谈恋爱,把一个个女孩子追到手后又莫名其妙不负责任地不理别人了。甚至甚至,还买来了一管洞箫,无师自通地半夜十二点在走廊尽头幽幽吹响,吸引鬼魂和破拖鞋无数。
虽然,已经决意要走各自的方向。我们相遇只是两片云的偶然,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在刻意的做作中渐行渐远。你可以视我如陌路,我却永远可以为你出生入死。
无论路上偶遇或课堂上的回眸,每回偷偷望向你的一眼,总有无限的伤痛婉转、柔肠百结。
大学毕业分配的时候,所有的爱情故事不出所料地没了结局。而且,他分的单位不是太好。他是学生会干部,照道理应当有优惠的。但没有。据说原因系领导把原因归结到他与我的非正常关系上。我不晓得我们的关系学校里知道多少,其实那时纯洁得基本上是孩子啊,哪敢有什么出格的举动。单相思也有罪,这个世界会有什么道理可言?动静最大的一次只是留了一封遗书玩了一把离校出走,接着第二天早晨想通了就很自觉低调返回了。只是一次无聊的迷失,却让我体味到了生命的真谛。如果要处罚,也应当是处罚我的吧,一切与你何干呢?也许,只是那些狡黠的老男人老女人们把好名额送了人情后,给你的一个托辞吧。你又何必迁怒于我,甚至一直到离校,都没再理我,连一句告别的话、一场分别的酒都没有?
后来陆续有听过他的消息,据说在新单位混得还不错,升得很快。他本来就是个认真的、优秀的人啊,是金子,在哪里都会发光的。好象听他说过自己从小患有鼻咽癌,应当不会活很长。但我相信有奇迹的,你既然这么长都活过来了,就会活得更久更长。我很想你,很想去看你。因为,你是我的初恋,无论你把我当什么,我都把你当了我一直以来最好的兄弟。谢谢你赐给我的那一段青涩青春,在无人处共同度过,轻轻飘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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