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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穿好衣服,让通讯员他们看到,我们就死定了!”南方慌张的说。
“昨天的勇气哪去了?”北方嘟囔了一句,伸了个懒腰,漫不经心的说:“昨天你可是好疯狂啊!”
“别说了,快穿衣服!”南方把北方的内裤扔给他,说:“让我好好想一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北方穿上内裤,瞪大眼睛,说:“怎么,南方连长,你忘了你说的话了?”
“我……我说什么来着?”南方一头雾水。
“你说你喜欢我。”北方干脆利落的回答:“你说你爱我。”
南方脸一红,说:“那是喝酒喝多了的醉话。”
“酒后吐真言。”北方丝毫不甘示弱。
“好,就算我说的是实话,那能说明什么?”南方皱起眉头,说:“我能和你结婚?你能给我生孩子?你大脑清醒一点好不好?咱这儿不是外国!”
北方沉默了一会儿,而后一件一件的穿好衣服,他穿的很慢,但很干净利落,直到把鞋带绑好,站起来说:“好,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会记住你的话的。”说罢,便头也不回的走出门去。
望着空荡荡的床,南方突然觉得有一种莫名的失落,这种感觉很奇怪,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赶走北方,其实在他心里,并不觉得昨天发生的一切有多么不愉快,相反,他确实感觉到那是很美妙的一夜!
七
七月的最后几天在炎热中度过,这让负责方队训练的李南方更加痛苦,因为他除了得忍受肉体上的折磨,更要忍受精神上的折磨。现在李北方除了在工作上,已经完全不和他说话了,这多少让他有些失落。他开始后悔那天做出的决定,但他又不好意思向北方道歉。他知道,如果他道歉了,那么就等于承认了他们之间的感情,而这种感情,无论是从伦理上来讲,还是从现实中来看,都显得那么飘渺而不真实,甚至会引起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李南方唯一能做的,就是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训练中。他开始给方队加班,使劲的大喊大叫,只要看到有一名队员有不合格的动作,他就立即跑上去照他屁股踹上一脚,仿佛这能发泄什么似的。他把二连后补上来的那个兵换掉了,并跟营长建议,让一连的刘建营又进入方队里。他觉得自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从以前只关心自己的工作,也开始关心起北方来。有时在他组织训练的时候,他会偷偷的看着北方的背影,他那宽宽的肩,细细的腰,圆圆的臀,修长的腿,总会刺激着他内心深处的某一根神经。难道真像北方说的那样,他确实是爱上他了吗?每当他脑袋里有这个念头的时候,他就赶紧迫使自己掐掉这种想法,因为他感觉到这是可怕的,就跟他多年来受党教育一样,让他去信****功,无疑于会遭到他本能的排斥。
日子就这样一点点流逝着,终于,八一建军节到来了。那一天,日头高照,万里无云,营长郝大军换上了他从未穿过的一身新军装,带着部队早早的出发了。在集团军的阅兵场上,来自全军各部队的方队列着整齐的队伍,站在候场区内。
由于连日来的体力消耗,再加上心事不绝,李北方昨天晚上失眠了,几乎一整夜都没有睡着,现在的他,感觉脑袋晕晕沉沉的,两个眼皮子总想往一处粘,站都站不稳。这一切,都逃不过李南方的眼睛。他悄悄走过来,小声问:“李连长,怎么了?不要紧吧?”
李北方冷冷的说:“没事。谢谢你关心。”
南方知道他还在生气,可他也找不到什么理由不让他生气,他重重的叹了口气,回到队伍中。
八点钟,军长一声令下,雄壮的《中国人民解放军军歌》奏起了,首先出场的是军警调连组成的仪仗大队,走在最前面的三个小伙子都是身高一米九、身材极其标准的军官,不过在李南方眼里,这三个人都不如李北方帅气标致,当他的这个念头窜出来之后,就开始觉得好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李北方的印象竟然莫名其妙的改变了呢?
仪仗队过去之后,步兵方队就正式登场了,按照编制序列,李北方他们是第十三个出场,李北方对这个数字颇为讨厌,因为在西方,“13”总是被认为是不吉利的。早晨没有吃饭,再加上站了将近一个小时,李北方越来越觉得头晕难忍,他真想打报告下去,让替补队员上,但他又觉得那样很丢面子,会让底下的战士笑话的,何况他还是排头,不是一般人能顶替得了的。所以他咬咬牙,还是坚持着跟着队列出发了。
雄壮的音乐声中,李北方他们离主席台越来越近了,当走在最前面的团长高声下令:“向——右——看”时,李北方第一个踢起了正步,他必须保持持久稳定的步速,这样才能维持整个方队的整齐划一,一旦他乱了阵脚,整个方队也会跟着踢乱的。
从主席台最左侧到最右侧,前后一百米,正步的步速是每分钟110步,一步75厘米,一百米的距离需要134个正步踢完,一分十二秒。李北方从迈开第一步时,就默默的数着自己的步数。每当他落下脚,就会感到地面的反弹力震得他脚丫子发麻,而后这种麻麻的感觉就会随着神经传到大脑中,让他那原本紧绷的大脑猛得颤栗一下,纠扯着他的心脏和全身的肌肉随之痉挛。汗水从他头上流下来,浸润着他的常服,“七十八,七十九,快完了,马上就快完了!”李北方心中默念着,他不知道,在队列的最后面,和他同样期盼赶紧结束的,还有李南方。
从刚开始出发,李南方的视线就没有离开过李北方,虽然相隔很远,也只能看到他的背影,但南方一直觉得北方是在坚持,他的身体已经很虚弱了,南方身怕他扛不住,倒下来。他仿佛能感受到北方身体里的痛苦,北方的那种痛苦,似乎已经和他心脏的某个神经紧紧相连着,稍有一丝风吹草动,就会纠扯着他的心脏。他只盼阅兵能早早结束,他默默数着步子,他知道北方走完这一百米是134步,“一百三十三,一百三十四——结束了——一百三十五,一百三十六”怎么,多了两步?他疑惑的看着前方,他知道北方肯定难受得不得了了,否则不会莫名其妙的多出两步。
等他们走到指定位置,南方真想出队列去看看北方怎么样了,但前面就是军首长,他不能随意走动,他只有默默祈祷着:北方,你一定要坚持住!
装甲兵方队、炮兵方队、防化方队、工兵方队、汽车方队陆续出场了,但南方已无暇去看这些方队了,他的心里,只惦念着一个人,年就是北方。他只盼望这场阅兵快点结束,他甚至想好了,阅兵一结束,他立即就跑到北方身边,看看他到底怎么样了。他越来越开始相信北方说的话,那就是同志间是有感情的。他放心不下他,不仅仅是因为他是他的战友,更重要的是,他是他喜欢的人!这种感情,甚至要超过他对妻子的感情。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全部阅兵方队走到制定位置后,日头已经高高升起。八月的天气正是北方这个季节最热的时候,太阳十分慷慨的把阳光送到人间,却苦坏了站在阅兵场上的这群汉子。南方看到越赖越多的战士身后开始渗出黑色的汉渍了,他怕北方熬不住,倒下,那可就大煞风景了!军长发表了近一个小时的讲话,南方心下恶狠很的想,也不知是哪个干事,写了这么长而无用的稿子!真该咒他祖宗!
终于,军长讲完了,这个时候,各部队带回,南方赶紧出列向北方跑去,可还未等他跑到,北方就已经晕倒了,众人七手八脚的抬起北方,向救护车跑去,营长郝大军大喊一声:“李南方,赶紧整理队伍,集合带回!别让队伍乱了!”
李南方忽然觉得郝大军是那么可恶,他第一次违抗上级命令,手脚都不听使唤的向李北方跑去,可郝大军大手一抓,就将李南方的小身子骨给抓牢了,并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而后恶狠狠的说:“李南方,你想造反啊!”
南方被郝大军的声音震得耳鼓膜都发裂,他呆住了,而后才感觉到膀子一阵钻心的疼。他突然清醒了许多,但随后就感觉到心里一阵酸痛,他知道自己还在担忧李北方,但此时李北方已经被大家抬走了,可能是去了卫生队。
他走到队伍跟前,开始集合,整队,带走……士兵们都沉浸在阅兵结束的喜悦和北方连长突然晕倒的惊异之中,谁也没有注意到南方眼角里的泪水。
八
国庆阅兵结束了,李北方被诊断为神经衰弱,需要休整几天,他因带病走完全程,表现突出,被团里记三等功一次,如果放在从前,李南方肯定会稍有不服,但这一次,他觉得这是名至实归。
就在李北方住进医院的那一天,也就是阅兵结束的当天,营长郝大军突召各连连长开会,李南方一心向着要亲自去医院看看北方,这个想法越来越坚定,他甚至打算告诉北方他对他的感情。但郝大军的接下来的话却将他的希望彻底粉碎了:“我们团接到紧急命令,上级布置的一项新科目要准备演练,选定让咱们团完成,咱们团又指定让咱们营完成。时间很紧,任务也重,明天我们就得派出一个连去选阵地,做一些前期工作,李南方,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们连了!”
李南方刚想说什么,但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来,他总不能说,他是因为想看李北方而不想去的吧!他只能和李北方在阵地上见了!
前期工作很紧张,李南方带着连队又是选地址,又是布置阵地,又是搭主席台和伪装网,一忙就是一个星期。一星期后,郝大军带着一营全体部队都过来了,而且还拉来了刚刚配发的新式大口径炮。南方终于见到了北方,但整个一下午,北方都在忙着指挥他们连的战士搭帐篷宿营,南方只能远远的看上他几眼。
吃完晚饭,新兵忙着收拾碗筷,老兵三五个的在一起拉呱,南方吩咐好司务长,就走出帐篷。八月的天还很长,太阳不紧不慢的向西沉着,余辉浸染了天边的云彩,金色的霞光披在黛色的山脉和婆娑的树木上,越发显得温暖和睦。南方走近北方的连队,在一棵木棉树下,他终于又看到了北方,或者是很久没有晒太阳的缘故,北方的脸色白了很多,也清瘦了许多,南方有些心疼,他走过去,微笑着和北方打了个招呼:“嗨,还好吗?”
北方抬起头,眯缝着眼,点点头,面无表情的说:“还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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