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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国庆节很快到了,巫亮缠着我跟他回家。回家前,我给张珏打了电话,张珏说要麻烦我们给他沈阳的朋友带几件衣服,还给了我们一个电话,并说已经让对方在站台上等着,我很高兴终于能帮他一点小忙,到沈阳后我们很顺利就把东西交给了张珏的朋友。
我忐忑不安地跟着巫亮回了家,他的父母对我很好,并没有给我任何夸张的同情和特殊的关爱,他们想对待巫亮一样对我,建议我们一起出国深造,要我们做最好的朋友。晚上巫亮偷偷跑到我睡的房间,我们搂抱着睡觉,小心地做爱,第二天天不亮我们就收拾干净地上的纸,他再偷偷地溜回去,也就是那个时候,巫亮第一次要我一辈子和他在一起,他要一辈子都睡在我的怀里,做一辈子我的爱人。那是我失去父母后第一次感觉到家庭的温暖,那个国庆节真的难忘。
学校的生活永远是那么平静,大家都忙着自己的事情,谈恋爱,读书,对于一些风言风语,我们根本不在乎,我们不在乎别人说,更不在乎别人说什么,只要我们相互爱着就够了。巫亮紧张地忙着托福的考试,我们已经约定好,他先出去探好路子然后我再出去,去美国实现我们一生一世的约定。
后来,巫亮的家也就真的成了我的家,我们经常一起回去,而每次都能帮张珏带去一些东西,他妈妈还认了我做干儿子,我也高兴地朝她叫妈,在他家里我也可以象巫亮一样穿着内裤走来走去,我又找到了一些家的感觉。巫亮和我的性也变的越来越和谐、享受,对于生活我又重新拾起了久违的信心。
转眼大三了,在经历了无数个通宵苦读之后,巫亮出国的事情也终于下来了,我为他高兴,但他高兴中却带着难过,因为我们要分离了。出国的前夕,我们每天都会疯狂地做爱,在客厅沙发上,在浴室,甚至在厨房,做到精疲力尽然后紧紧地抱着睡觉,我们好象要把分开后的性爱提前支取。
倒计时过的很快,99年的春节前几天,巫亮该走了,张珏陪我去机场送他,那天他从绿色通道里匆匆跑回来抱住我哭,耳边提醒我美国团聚的约定,悄悄告诉我一辈子他都是我一个人的,就在背影要消失在人流中的一刹那,他转过身,大声说了一句“我爱你!”之后,大步入关了,在张珏的车上,我哭了一路,他也没有劝慰我,我失魂落魄地回学校重新开始我的大学生活。
送走巫亮的那个春节,我决定去沈阳陪巫亮的父母,张珏还是象往常一样让我帮他带点东西,并还拖人给我买了软卧的车票,车厢里,我有点纳闷为什么每次去沈阳张珏都托我们带东西,而每次带东西都是同样一个人在站台接我们。
晚上,我好奇地打开了他的包,包里的塑料带装着几件名牌衣服,后来,在一件GUCCI的西装上口袋里,我发现了一个便条,好奇又一次驱使我打开了它,便条上写着“这次货纯度最高,告诉老三最近不必亲自来北京,这两个是学生,更加安全。”
看到这个便条,第一个出现在我脑海里的三个字就是“海洛因”……
(14)
我摒着呼吸,车厢内其他3个人正在熟睡,在包的里边夹层里我摸到了一块方方的东西,夹层是封着的,我没敢撕开。我的心咚咚地几乎要跳出喉咙,汗顺着鬓角往下滴,对于我来说,首要的是我怎么处理这个包,这个可怕的“炸弹”。
我无论怎么逼自己都很难冷静下来,最后我几乎颤抖着把那个小包悄悄地放在了餐车的门口的垃圾带里,火车在凌晨到达沈阳,我从车厢的最尾一节下了,然后如同做贼一样拉低衣帽,匆匆出了站。
果然,就在我到沈阳的第三天,晚报在报眼位置刊登了一则新闻《列车惊现毒品,警方介入调查》,我现在才真的有点毛了,从此,我几乎不敢和他们上街买东西,睡觉会从恶梦中醒来,在街上看到警察都不自觉地想躲,很难安静地坐下来,甚至怕听到敲门声。那时我真正体会到了做贼心虚的感觉。
尽管我根本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已经发生的一切,我还是决定不把这件事情告诉巫亮,怕他为我担心,电话里我开始变的有点心不在焉,少了很多的甜言蜜语,有时喉说话甚至不着边际,我甚至有一点后悔,后悔自己草率地把包丢掉。
过完年,我提出要回北京,尽管他们一再挽留,但是我根本无心再呆下去,再有万一有什么事情我也不想连累他们。回到学校,学校出奇的安静,冷冷清清的楼道,空空荡荡的走廊,距离开学的日子还早,大家还都没有回来。一个人在宿舍里我感到从未有过的害怕,窗帘拉着,只开台灯,晚上睡觉用桌子顶上门,我也作了最坏的打算,晚上我拿出母亲的遗像,轻轻告诉她,或许儿子也会很快就可以见到你们了。
在学校的几天,我总是提心吊胆地生活着,在返回学校的第五天晚上,在我去吃饭的时候,出南校门后不久,我被两个魁梧的陌生人叫住,他们说是警察,要我协助他们查一件贩毒案件,并且向我晃了一下证件,对于这个结果我反而平静了,或许这样我才会真正地摆脱贼一般的生活,我没说什么,跟着他们就上了车。
感觉车子往西将近走了40分钟,最终在一个农家院停了下来,院子里传出几声犬吠。这里仿佛是一个村子,稀稀拉拉的几户人家,已经是晚上了,由于没有路灯,周围漆黑一片,我根本不知道到了哪里,他们拽着我下了车。
到了屋子里,我明白了,这里根本不是派出所,他们也根本不是警察,而是张珏的手下,就这样,如同港台片子里的一切就发生了,发生在一个学生的身上。
他们没有打我,他们告诉我,张珏不想和我撕破脸,对于他们巨大损失的不会和我计较,并且还是会让我去上学,还能给我提供学费,帮助我出国,但是前提就是每个月去一次沈阳,送一次货,如果我报警,那么按照我曾经携带过的毒品数量,结果不言而自明。对于他们提出的要求,我没有立即回答,他们也没有逼着我回答,说给我一些时间在这里考虑,三天后和张珏谈。
那三天对于我来说就是三年,三十年,那些天我不自觉地就会陷入往事,陷入和巫亮的那段美好的日子,也就是那三天里我特别庆幸巫亮已经远渡美国。关于我自己,我没有想太多,因为自己经历的苦难太多,这次无非是一次重复罢了,我想到了死,但是似乎又心有不甘,我始终无法忘记巫亮走入绿色通道内时的那一句大声的“我爱你”,怎么办?
三天里,他们给我送饭,送烟,对我也相当客气。其实,也就是从他们的烟里,我开始染上了毒瘾……
(15)
我最终还是答应了他们的条件,或许是因为自己的赌瘾,再说,无论下一步如何,答应他们至少就可以为自己赢得一些时间,再有我终于看透了,一个农村孩子和他们比起来,只不过是一只小小的蚂蚁,如果不是大洋彼岸的巫亮,我一定会和他们鱼死网破,但是想到巫亮,我最终还是忍了,尽管巫亮在我心里开始变的遥远,但是那至少是我生存下去的一丝希望。
三天后,我见到了张珏,在我面前,他表现的很自然,和以前没有任何区别,所有的一切都好象没有发生过,还是那样笑,还是那样打趣,那样用手指挂我的鼻子,只是对于我来说,他的笑不再亲切,而是让人感觉发冷,一种无出可逃的冷。
吸毒被分为烟吸、鼻嗅和烫吸,有人称其为“走板”或“追龙”,它是人类成瘾性中的顶级现象,也是最欲罢不能的事情,我尝试着自己戒,但是当赌瘾发作时,仿佛有千万的虫子在骨头缝里爬,痛苦难忍。尽管我赌瘾并不深,但是我还是无法抵制那些特殊香烟的诱惑,当一只烟下去,自己仿佛飘起来,那一刻自己再陷入后悔,吸毒的人根本不会把自己当人,而是当鬼。一旦毒品没有着落,就会发慌,其他什么事都可以不做,一定要设法搞到毒品,担心的就是失去那一种短暂的“快乐”。我奉劝朋友们,千万要远离毒品,因为它切实能把你的一切全部毁掉。
我明白自己的赌瘾会越来越大,我必须戒,为了自己生活的不再象鬼,还有为了巫亮。但是在北京,在张珏的控制下,我又能怎么戒呢?最后,我打定主义,通过岳姐的朋友在医院开了一张心肌炎的证明,我休学了。
北京是没有办法继续呆下去了,我决定去深圳。在一个夜晚,我带上我父母的遗像,带上我的琴以及买完车票后剩余的177.64元钱,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更没有告诉巫亮就悄悄地走了,即使在南下的列车上,我还是躲进车内的厕所了抽了一次。
北京是一个古老的城市,悠久的历史,浓厚的文化底蕴,深圳不同于北京,这是一个瞬间用钱堆起来的城市,到处充满金钱和肉欲。来到深圳,我找了一夜27块钱的地下室,赌瘾很快让我把带过来的抽完了,当抽完最后一口的时候,我开始恐惧,一种仿佛面临死亡的恐惧,我必须为自己找一个去出,后来我下定决心走进政府的一家戒毒机构,申请强制戒毒。
对于我来说主要是烟吸,赌瘾并不深,所以我戒起来也相对容易,尽管如此,戒毒的第3天则是成瘾者戒断症状最严重的时候,也是我最难渡过的一日,那一天我神志模糊,痛苦难耐,几乎一直叫着巫亮的名字,脑子里不断呈现着我和巫亮做爱的场景,在经历了近乎死亡一样的难受,我挺过了第三天和第四天,也就是说我挺过来了。
咬牙坚持了32天后,我顺利戒掉了毒瘾,戒毒所给我开出了一张2723.56元的帐单,由于没有钱,我的身份证被押在了戒毒所,就这样我背负着几乎是天文数字的帐从戒毒所出来了,钱总归是要偿还给人家的,但是钱又在哪里呢?
我抱着吉它,开始了在建设路地下通道卖唱的生活,尽管很多人慷慨施舍,但是毕竟很难完全维持生活,一次收工回去的时候,东门附近的一个电线杆上我看到了一则夜总会招人的广告,待遇出奇得好,关键是还免费提供食宿。我窃喜,完全没有犹豫就走了这家夜总会,谁知,却是另一种非人非鬼的生活在等待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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