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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地铁,警惕地四下张望,看看有没有黑影躲在哪个角落。所幸有路灯照耀,所幸没有撞上绑匪歹徒,所幸居然不足百步便望见旅馆温暖的灯箱,所幸值班人员还在为最后一位远客守夜,当我如释重负瘫在床上,已近凌晨一点。
早早醒来。必须早醒,因为留给我在巴黎的时间,仅有这一天。在短短的一天时间里,我能够跑遍几个著名的景点,同时兼顾去看最后一场同志秀,这可能吗?
清晨的街道沐浴在宁静之中。阳光刚刚升起。看着早开的门市和匆匆上班的人们,我甚至怀疑这就是昨晚我曾经提心吊胆头皮发麻慌慌张张走过的地方。白天与黑夜,面对同一场景,人们的心态竟是如此不同。人们,总是常常会自己吓唬自己。此刻的我,精神十足,白色的旅游鞋蹬蹬直响。
巴黎的地铁让我见识了什么是地铁之最。它竟然眼花缭乱,立体交叉,重重叠叠,线中有线地密布着红蓝黄绿四大条线路。行前,一个朋友曾经对我说,我一定会在这个地铁城中找不着北的,然而,我却证明了自己还够聪明。看图说话,望文生义,即便都是法语,敢问路在何方?在频繁穿梭在各路地铁中,我竟然见到了四五个身着类似中国工商行政管理部门制服的工作人员,横道拦截,突袭检查持票情况。哑然失笑。这种景况,别说柏林,就是在咱们北京,估计也是看不到的。法国政府对它的臣民,对来自世界各地游客的文明素质,这么没有自信?
卢浮宫,我几乎是随着开门的第一拨人流涌入的。
宽阔的广场,U型的古典庄严的红楼展馆,广场中央独具一格的贝聿铭设计的玻璃金字塔,中西合璧,融贯古今。最抢眼的,是门口检票处的两路人马中,有一路竟是说着国语的国人把守!这相当让我惊讶。难道华人成了世界游客的主要成分?难道这是法国政府的远见卓识和因势利导?果然,随便往任何一个角度瞄上一眼,到处都有黑头发黄皮肤的身影在快乐地闪现,仿佛卢浮宫是自家开的。
这是世界上首屈一指的艺术殿堂,荟萃了历史上最有名气的艺术大师的传世珍品,林林总总,洋洋洒洒,包罗万象,奇货可居。我当然目睹了最著名的镇宫之宝蒙娜丽莎的真迹。画像比我想象的尺寸要小了许多。它远远地挂在墙上,人们只能退到索道两侧,远远地欣赏。只有用望远镜才能看清其真实而神秘的永恒微笑,可是谁会携带望远镜?我也见到了举世闻名的维纳斯雕像。她婀娜多姿,亭亭玉立,虽然残缺双臂,但永远保持着高贵的仪态。只见一个个国人争先恐后抢占最佳角度与其合影,老外想见缝插针比登天还难。我没有看到罗丹的大卫,实乃遗憾。但是,众多充满力度,勃发性感的古典男性雕像,还是让我大饱眼福,流连忘返。蜻蜓点水,到此一游矣。
我专门去拜访了巴黎圣母院。游人如梭。这是一座规模宏大装饰精美的建筑。殿内光线昏暗,烛光四起。圣母像远在数丈之外,尽管烛光辉映,但实在无法一睹芳容。殿堂高处巨大的圆型玻璃五光十色,传递着莫测的宿命信息。我在外围绕道一周,凝望那座可以响彻巴黎上空的巨型编钟,想象着那位丑陋的但有一颗金子一般的心的敲钟怪人的故事,恍然不知今夕是何年。
我在凯旋门前欢快地留下身影。当年拿破仑挥师凯旋的鼓角早已烟消云散,如今,我心中的歌在这里唱响,我的欧洲之旅将在这座辉煌的拱门面前自我凯旋。
还有美丽的塞纳河,波光粼粼,在古城间,在青树中流淌而过。它曾经传颂过太多动人的爱情故事。可惜我只是一个匆匆过客,不然,也在不尽的画廊旁,在溢着浓香的咖啡屋里,在河畔沉静的长椅上,也来一个浪漫的故事?谁说这并不可能?
艾菲尔铁塔就不去了。据说那里人满为患,要排巨长的队,登高一望,也不过尔尔。
我当然还逛了一回香榭里大街。一介穷人,无缘名贵珠宝服饰,我只是在一家名牌店里,在华人导购小姐热情的笑容中,用五十欧元买了一瓶香奈尔五号男士香水。这足以作为浪漫之都的纪念了。芳香可以回味,印痕将永远珍藏在记忆里。
离开卢浮宫,跨越塞纳河,在密集的画廊酒肆咖啡屋中,我找到了这家就在附近的桑拿俱乐部。L UNIVERS GYM ET SAUNA(20-22 RUE DES BONS ENFAUTS)就座落在小巷深处。
满怀信心走近一瞧,一张告示紧贴门上:关门大吉------内部整修。我怎么屡屡碰上这等怪事?阿姆斯特丹如此,巴黎亦是如此。早不整修晚不停业,恰恰赶在我小驾光临之际行事,大有偏偏与我过意不去之嫌。恨恨地望着紧锁的大门正无计可施(我仅仅带了这一家的信息,只此一家,别无分店),突然眼前一亮,我发现一旁的售票窗口上还有一张字条(幸好没有被雨淋湿被风吹落),上面写道:很抱歉因内部整修给您带来不便,但是,您可以到相关地点去健身桑拿。字条下方列出了八个地址。服了!想得真周到。而且,仿佛就是为像我这样的游客特意考虑的。
由于时间和地域的关系,我决定到最近的一家,虽然店名一般,但我有时间也有能力光顾。在巴黎的小巷里摸来拐去,待我终于找到这家如同居民住宅的普通小门时,已近中午。
与左邻右舍灯红酒绿门庭若市相比,这家小店出奇地宁静,朱红小门羞然紧闭,除了门牌,连个招牌也没有。只有圈内同志,方知其中奥秘。
小门在我步入之后又悄然关闭,把繁华与喧闹统统关在门外。两个店员上下打量着我。
法国人拒说外语,他们以法语至尊。然而此刻,语言不通没有问题,我们的意图是一致的。于是,在鸡同鸭讲之中,我弄清楚了门票只要十欧元。是巴黎消费便宜,还是此店仅此水平?抑或物美价廉?
在门外,我向一个刚刚出来的青年打探其中情况,他怅然而答,人太少了,一点气氛也没有。中午时分,上班时段,有谁会有如此闲暇?这是显而易见的。
我在四点半重返此地。
这应该是我见过的最小的桑拿浴室了。只有两层,狭小的门厅并未像罗马一样向我展示其豁然开朗的内部结构。一楼的湿蒸屋小到只有一尺见方,两个人同坐连呼吸都会感到困难。楼梯更是狭窄,只能容许一人通过,扶梯而上,甚至可以感到轻微的晃动。二楼全是开放式小黑屋,几席垫子,数张长铺,极其简易。看来,一分钱一分货。如果在巴黎的黄金地段也开一间颇具规模档次的浴室,造价不菲,票价也决不可能只是区区十欧元。只能如此了,我也只能体验一下巴黎普通的大众行情了。
也许真是时间不对,游客稀少,总共不过五六个人,相同的脸孔晃过来又晃过去,人人都觉得形单影只 ,清冷地像在荒漠中游走。
我在小黑屋里静静地伫立过,在小湿蒸屋里静静地发呆过,只有时间流淌,不见人影闪过。在徘徊中,好不容易碰到一个人。
他中等个头,模样正常,胸毛发达,肌肉结实,由于长期运动,小腹没有一丝赘肉。他是唯一我看着顺眼的人。问题是,他对我意下如何?对视了一眼,有柔和的眼波漫过。擦肩而过。而后,他静静地尾随着我,从楼下跟到楼上,最后来到小黑屋里。
此刻,一切意会,尽在不言中。
我们轻轻相拥。两双手,轻轻地抚过对方。他让我靠在长椅上。他久久地在我喉节和脖颈间吻着。吻过胸膛。吻过腹部。停在深处。
我能给予他的,只有抚摸。我用温情的手,触摸着他的全身。我没有准备去回吻他,因为安全,同时也因为未到动情处。他的肌肉富有弹性,也有张力。当我抚摸他毛茸茸的胸脯时,感觉像是抚过阳光下秋草覆盖的峰谷。
在紧要处,我阻止了他。拍拍他的脸颊,微笑一下,我离开了他。我不希望这么快就草草结束,我希望还有机会碰到其他人。我不相信地处闹市中心非常便捷的这家浴室,不会再有更多的面孔出现,即便它的确不够档次,条件也过于简陋。但,这是在巴黎,是在全世界最唯美的浪漫之都。
然而,事实果真如此。在随即的过程中,我几乎没有再见到比他更出色的人,依然是那几张脸孔,那几副身材,在无奈地徘徊又徘徊。当我再一次在楼道碰到那位汉子,当他不由分说拉住我的手往房间走去,我没有拒绝。我也别无选择。而且,也心甘情愿。
重拾旧好。重温旧情。重新吻过。重新抚遍。
在不可遏制中,我尽情释放着,伴随着兴奋的喘息声。
他笑了。
他用英语(这是一个难得的观念开放的法国人)问道:需要我也出来吗?我渴望地点点头。于是,他倚在我胸前,在我揉搓着他性感胸脯的享受中,他通过自慰得到释然。光影下,几道漂亮的弧线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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